不哭又忍不住，哭了抗拒会刺激疯子变得更疯，顾凌寒的快乐建立在许庭周的眼泪上。

许庭周暗暗发誓下次直接开跑吧，却没有一次实践成功。甚至怀疑顾凌寒白天对他那么好，就是为了晚上折磨他。

温情脉脉，轻言细语，同床共枕一年半，卧薪尝胆就是为了这一刻。

空荡的房间泛冷，屋外漆黑。墙上挂着一个古董样式的摆钟，指针指向三点四十。

许庭周摸着手腕，睡不着。

上周六他和顾凌寒吵架了，还没和好顾凌寒就出差去了S国。

那天许庭周在公园遇到了父亲，他关了手机，在湖边坐了一晚上。

醒来的时候凌晨一点，晚上降温冷得要命，顾凌寒从昏暗的路灯下跑过来，怒不可遏把他拎上车。

出差之前，顾凌寒给他戴了个手环，随时检测身体数据，里面有定位监控，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许庭周妄想偷偷拆掉，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寒冬腊月，A市下了一场大雪。

顾凌寒回到家的时候，许庭周没有听到声响。

“起来吃饭。”清冷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进门。

许庭周一动不动，蒙住头的被子被一把掀开，顾凌寒的脸出现在面前。

顾凌寒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生病。”

许庭周不答话，顾凌寒抱起他走进卫生间，把杯子冲一遍，接满水，在牙刷上挤了牙膏递过来。

镜子里投射出两个人影，许庭周穿着宽松的睡衣，身后顾凌寒早就换上休闲T恤。

许庭周稍微弯下腰漱口，顾凌寒的视线落在他凸起的脊梁骨上，不满地皱起眉头。伸手将许庭周后颈的衣领整理好，碰到肌肤的一瞬间，冰凉刺激许庭周下意识躲开。

许庭周后知后觉，心里慌乱，他们还在冷战，顾凌寒肯定会多想。于是不动声色挪回原来的位置，在顾凌寒的注视下刷完牙。

早餐是蔬菜饺子，以往许庭周吃五个就会觉得腻。但刚才躲开顾凌寒，他肯定又不满了，许庭周得多吃点饭补救。

面前推过来一碗小米粥，顾凌寒说：“喝了。”

许庭周照做。

昨天顾凌寒刚回国，今天不上班，但还有其它事情处理。

顾凌寒出门前，许庭周没能逃过一劫，被抱上窗台亲得没力气。

顾凌寒咬得他好痛，看样子气还没消，许庭周搂着他，双腿勾紧他的腰侧蹭了蹭，试图用别的方式他的缓和情绪。

但顾凌寒没接下去，在他耳边说：“乖一点，等我回来。”

语气很轻，挠得耳畔发痒。

“嗯。”许庭周有点懵，不是自己主动应的，是顾凌寒抱得太紧，没办法喘气才发出的声音。

等顾凌寒走后，许庭周进书房拿了一本童话书去花园看。

这里很安静，别墅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周边种了很多很多朱丽叶玫瑰，风吹过来时很香。

许庭周打了一个喷嚏。

本来这些花不适合长在水边，湿漉漉的环境只会让根系腐烂。不知道顾凌寒用了什么办法，每天都有人过来照料，玫瑰竟然长势良好，甚至养成了一片花海。

许庭周翻开童话书的第三十五页，在手机的联系人里翻到一个人名，点下拨号键。

电话被接通以后，传来欣喜的童音：“哥哥！”

“小哲。”

那头的孩子问许庭周什么时候来找他玩。

不等许庭周回答，孩子又稚声稚气地说：“哥哥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妈妈打我了。”

小孩说着说着，声音带了颤抖的哭腔，许庭周安慰他有空就来。

孩子委屈地说：“现在可以吗？我和妈妈来幼儿园了，没有小朋友陪我玩，好无聊。”

“好。”

手机那头传来孩子的笑声，絮絮叨叨个没完。许庭周一直听着，直到孩子主动挂断电话。

许庭周顺着秋千躺下，用书盖住脸。过了许久打开手机，点开社交软件，看着一个备注叫“星期五”的头像。

聊天框的最后一句停留时间在昨天下午。

明明许庭周表现得很好，不管顾凌寒有什么过分要求都能做到，可是顾凌寒好像无比热衷于看他哭，仿佛没有下限。

人性的恶就是这样被激发出来的，越是乖巧听话，越是卑微懦弱，坏人就会越兴奋。

应顾凌寒的恶劣规定，许庭周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等了两分钟没有人接。

好吧，是顾凌寒自己不接的，不能怪他。许庭周舒了一口气，在聊天框打了一行字，按发送键，关闭手机放进口袋。

今晚有理由为自己开脱了，顾凌寒不讲道理也不可以。

许庭周走到地下室，扫过一排排豪车，径直走向那辆斜停的电瓶。

在这么多车里，许庭周只认识那辆经常坐的迈巴赫，其它车标没仔细注意。虽然都挺好看，但清一色的黑，和顾凌寒一样，压迫感令人窒息。

许庭周拧着车把，慢悠悠地开上路。

本来今天早上天气很好，有点阳光，转眼布起乌云。风吹起好多落叶，有的擦过许庭周的肩，有的直接割伤他的脸。

许庭周调高电瓶车速度，显示屏上的数字由25km/h升到40km/h。

开到半路，雨珠从天上砸下来，许庭周看了一眼乌黑的云层，将车把手拧到尽头。

雨点逐渐变大，许庭周和风赛跑，在车流多的地方降下速度，将车停在幼儿园旁边的便利店。

他进店拿了两根跳跳糖，打开手机准备付款，发现有十六个未接来电。刚刚风太大了，没听见。

付完钱，外边已经倾盆暴雨，许庭周站在屋檐下避雨。

第十七个电话响起。

风声雨声混合在一起，许庭周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裤腿冰凉，低头一看鞋子全被淋湿了。

便利店里的小哥说：“先进来吧，等雨停再走。”

许庭周说好。

顾凌寒的声音炸在耳边：“你和谁在一起？”

“……”许庭周无奈道，“我在便利店躲雨。”

玻璃隔开了吵杂的声音，顾凌寒声音终于清晰了：“为什么摘了手环？”

许庭周愣了一下，答非所问：“我不回去。”

顾凌寒语气冷漠：“电话也不接，你想干什么？”

许庭周深吸一口气：“不想干什么。”

“定位，限时两分钟。”

许庭周挂断电话，把位置发过去。

小太阳幼儿园里播放着童谣《鲁冰花》，小哲稚声稚气地跟着唱。

园长拍了拍小哲的头，叫他给许庭周开门，孩子来不及看妈妈，噔噔噔地跑出去，扑进许庭周怀里。

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挣生活费勤工俭学，许庭周干过各种各样的兼职，在幼儿园后厨打杂是时间最久，也最轻松愉快的工作。

小孩子天真无邪，纯洁烂漫。许庭周不喜欢和大人说话，但是很喜欢和这些小孩混在一起。

那时候园长知道他的情况，时不时帮衬，逢年过节发红包。大学毕业两年，许庭周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回来看看。

最近延华大学组织学生去幼儿园，进行宣传活动，清雅和他说报名了带小朋友的兼职，提到这个幼儿园。

前面刚听许清雅说完，没过多久许庭周收到园长的消息，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周末的彩绘活动，小朋友都很想念他。

大四末，许庭周辞了职，现在小班的孩子已经升到大班了，有几个小朋友经常问园长，那个打饭的哥哥去哪儿了，还回来吗？

单是问问还好，总哭闹着不吃饭，园长和老师也很头疼。

许庭周偶尔录一些视频发给园长，小朋友看到了就会乖乖吃饭。

昨晚园长的孩子用电话手表联系他，电话里哇哇一顿哭，说想他想得不得了。

今天周六，闲着也是闲着，许庭周临时起意，决定来看看。

原本的彩绘活动定在明天，园长提前来准备材料，不巧今天下雨了，明天天气还是不好的话，只能推迟到下周末。

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许庭周启动车辆回家。

因为下雨天路滑，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和手肘，掌心擦掉一块皮。

许庭周龇牙咧嘴地扶起车，完全没注意到手机从口袋掉进水坑。回到家洗完澡，后知后觉手机不见了。

他隐约记得柜子里还有一个新的，拉开抽屉看见里面放了什么，毫不犹豫推回去，像碰到火焰。

这些东西从来都是顾凌寒买的，趁顾凌寒去出差，许庭周故意全部丢掉，以示他给自己装定位的抗议。

还没想好编什么理由蒙混过关，就已经被顾凌寒发现。

许庭周也不想找手机的事，挪到另一侧床沿强迫自己睡觉。

睡着了顾凌寒肯定不会来吵他，也不会找他算账。

望向窗户，刚好能看见外面的湖泊，晴朗的夜晚，可以看见夜风吹着水面，漾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之下，拉长玫瑰和月亮的倒影。

当然不拉窗帘的时候，某些缠绵暧昧的画面也会被水面一览无遗。

现在才晚上八点，许庭周硬生生把自己逼得快要睡着，直到听见床头柜打开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沐浴露的香气淡淡地飘过来，顾凌寒穿着睡衣，撕开一个塑封膜包装的纸盒：“醒了？”

许庭周点头，纸盒打开的声音更大。他头皮发麻，赶紧坐起来，伸手拽顾凌寒的衣摆。

顾凌寒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许庭周小心翼翼开口：“今天不、不做……”他抬起头，有些可怜巴巴，毫无底气地询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