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之吻

“不会。”

林易安心中喜悦升腾而起,一股暖流从腹部直冲心间,他下意识整理一下身上家居服的领子,大步迎上去。

苏念苏把保温饭盒递给他,“我先回去… … ”

“要不坐一会儿吧!”

“也好。”

苏念苏没有拒绝,跟着他走向沙发,心里想的却是,待他吃完再离开也好,那样就不会把保温盒留在这里了。

拘谨在沙发对面坐下,她双膝搁置在膝头,坐姿极其乖巧,像幼儿园小朋友练习坐姿。经过昨晚荒唐举动,她在独自面对林易安时,总觉得有些尴尬。

林易安打开饭盒,第一层是虾仁炒蛋,第二层是清炒西蓝花,第三层是红烧排骨,第四层是一份鸡汤,他将菜整齐摆在桌上,而后拿起那碗鸡汤托在手心。

苏念苏打开餐具盒,把勺子递给他。

“我平时有空才会自己做饭,手艺不精,可能做的不太行,你尝尝,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吃。”

林易安接过勺子,喝了一口鸡汤,味道鲜美。

“味道很好,是我喝过最美味的鸡汤。”

“真的?”惊喜出声,苏念苏反应过来他这话可能出于礼貌,笑意僵在脸上。

“真的美味,没骗你。”

林易安这倒是实话,他爸爸从不下厨,他妈妈厨艺稀烂,菜品都分不清,有次做饭差点把厨房烧了。从小到大,家里一直有做饭阿姨,阿姨厨艺很不错,只是这碗汤是苏念苏亲手煲的,谁都比不上。

苏念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忙拿起筷子递过去,“那你尝尝其他菜,齐晨说我做饭不好吃,不如我爸手艺。”

指尖相触间,林易安从她手里接过筷子,一丝异样从指尖传遍四肢百骸,他喉结滑动,指腹用力捏紧筷子,垂眸夹起一块虾仁放入口中。

“味道也不错,真好奇叔叔手艺。”

“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去尝尝,特别是我爸爸做的红烧肉,无人能比。”苏念苏如从前那般热情邀请。

林易安浅笑:“好。”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去尝那所谓的红烧肉,倘若可以登门拜访,他想以另一种更为亲密的身份。

苏念苏被那笑晃了眼,她侧头错开视线,灿烂夕阳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闯入她视线,身为导演,她对这种自然美学十分敏锐,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打开手机找好角度拍起来,连拍几张,她才回到沙发前坐下。

“不愧是顶楼最好的套房。”

听到苏念苏这话,林易安轻笑出声,“情绪价值到位,才能对得起价格。”

因为工作室租住的房子都在这边,平时参加完活动,苏念苏可以直接回住处,故而并未住过上海这边的酒店,她好奇:“多少钱一天?”

林易安屈指比一个六。

“六位数?”苏念苏并不意外这个价格,在寸土寸金的地段,最好的套房,一天十几二十万对于有钱人来说并不多。

只是… … “林总,关于投资事宜,我们还是尽快谈妥为好,你早些回去,也能省不少房费。”

不等林易安开口,她继续道:“明天一早,我在工作室等着你们,考察完毕,你们先回去做评估,等合同拟好,我和齐晨过去你那边签署,总不好一直让你们破费,我们是乙方,这些上赶着的事情本就应该我们来做。”

林易安并不缺那几天房费,但得到苏念苏的关心,他很欢喜。无论时隔多少年,她仍旧如当年那般善解人意。

“好,听你的。”

“菜快凉了,你快吃。”

“好。”

林易安细嚼慢咽,一个多小时才把菜吃完,他磨磨蹭蹭,只不过是想与心仪之人增加独处时间。

夜幕已然悄无声息降临,窗外霓虹灯闪烁,归家的车辆在暗夜中排出无数条长龙。

苏念苏拿起保温盒,准备告辞,话还未出口,紧跟着起身的林易安道:“我送你回去。”

她想拒绝,说话之人已经走向里间卧室。

很快,身着剪裁得体西装的林易安从卧室出来,他微微低身接过保温饭盒,“走吧。”

那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苏念苏怔愣一瞬,她捞起桌上餐具盒,快步跟上。

两人沉默着走进电梯,四面明亮镜面映照出八个身影。

电梯在三十七层停下,一下涌进来六个人,两人只能后退到角落。

眼见着前面那位肥胖男人要蹭到苏念苏手臂,林易安眼疾手快把人揽进怀里。

苏念苏愕然抬头,线条优美的下颌映入眼睛,她欲要开口,手臂上那只手又紧几分,察觉到旁边胖男人投射过来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林易安何意。

随着下降,电梯越来越拥挤,林易安只能侧身把苏念苏挡在角落里。

其实,苏念苏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脆弱矫情,不过是拥挤而已,她又不是没乘过拥挤电梯。

她仰头:“林易安,我… … ”

话未说完,不知谁挤了林易安一下,他那张线条优美的唇就那么毫无预兆吻在她光洁额头。

两人均都僵住,好一会儿,苏念苏才反应过来,侧头错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林易安撑在两侧的手蜷缩成拳,心脏快速跳动,欲有冲破胸腔之意。

他是想要和她再续前缘,可没想过会这么快发生亲密接触,他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位肥胖男人突然往后退,撞在他背上,他才会不受控制吻上去。

迟疑稍许,他抬手用袖子擦擦苏念苏被吻过的额头。

苏念苏诧异看他。

林易安弯唇一笑,并未言语。

电梯终于抵达一楼大厅,随着‘叮’一声,大家先后走出电梯。

林易安放下手臂,退后拉开一些距离,再次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苏念苏走出电梯,朝他伸出手,“把饭盒给我吧!”

“我送你回家。”林易安没有给她。

“不必,我在酒店门外乘坐地铁很方便的。”

“路上注意安全。”

见她拒绝意味明显,林易安不好再坚持,把饭盒还给她,送她到地铁站,看着她买票进站,直至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视线回酒店。

提着烧烤的于智成在酒店门口遇见老板,本能把烧烤藏在背后。

林易安挑眉,嘴上毫不留情戳破:“我吃过了,又不和你抢,藏什么藏?”

“老板… … ”

于智成尴尬到左顾右盼,借口问:“苏小姐来过了?”

淡淡‘嗯’一声,林易安拾阶而上走进酒店大厅。

于智成快步跟上,待到顶楼,他晃晃手中啤酒烧烤,“老板,要不要再吃点?”

林易安本想拒绝,视线扫过啤酒,他伸手:“给我一罐啤酒。”经过刚才电梯之事,他突然想喝点。

于智成拿出两罐放老板手里,废话,老板提要求,他作为员工,能多给就多给。

不清楚助理心思的林易安,睇他一眼,还回去一罐。

直到老板把房门关上,于智成低头瞅瞅手中啤酒,他又猜错老板心思了。

林易安换回休闲家居服,依靠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啤酒,心里总是忍不住回味那个额头吻,虽然是意外,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猜测苏念苏心中所想。

苏念苏一路面无表情回到家,面无表情洗好碗,面无表情洗好澡,最后倒在被褥里,静默躺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翻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不知为何,电梯那一幕总是钻进她脑子里,让她越想忘掉,就越是想起。只不过是轻触下额头而已,怎么就心神荡漾,难以忘怀了!

她翻身平躺回去,轻轻拍拍面颊,“一定是清寡多年的原因,对,一定是。”

半晌,房间内响起懊恼:“啊啊啊啊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想起那柔软触感。”

为了逼自己停止幻想,苏念苏爬起来解锁手机,打算找个人聊聊分散注意力,最后她目标锁定祝榕。

语音拨出去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道温婉女声。

“苏苏,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自然是因为想你了,当然,还有我哥。”苏念苏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道男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嫂子,帮我打他。”

“打了,打了。”祝榕失笑。

苏哲凑近手机,“对了,念念,五一放假你回不回去看你爸妈?”

苏念苏下滑手机看日期,还有十天就是五一,如果不出意外,到时应该在忙投资事宜,无法休息。

“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工作性质跟你们不一样,没有固定节假日,你俩如果回去,帮我去看看他们。”

“行,到时把钱转给我,我帮你买礼物带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真抠门。”

“你哥跟你开玩笑呢,他哪里会真收你钱。”

“你们帮我去看爸妈,我再不出钱,像什么话。”

苏念苏说着把一万块钱转苏哲支付宝,她本想转微信,但想到微信还需要确认,怕堂哥不收,她只好转他支付宝。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转啊?”

那边很快传来苏哲地声音。

“废话,那是我爸妈,孝敬的事怎么能假手于你,你看着买,钱如果用不完,剩下的给我爸妈,记得买实用的,别买什么中老年保健品。”

苏念苏说到最后还不忘叮嘱。

那边苏哲应下就消失了。

祝榕解释:“他有工作要忙。”

苏念苏揶揄:“苏教授还是那么忙,你们两个都忙,是不是不打算要孩子?”

“孩子的事情商量过,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打算明年再决定。”

祝榕和苏哲是去年国庆节结的婚。

关于何时要孩子,亲戚朋友不会说什么,多嘴的是左邻右舍。只要结婚超过三个月没怀孕,就会有人嚼舌根说没有生育能力。

春节,小两口回去陪父母过年,碰上一个不熟的邻居,邻居见祝榕衣着宽松,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说没有,第二天就有传言说她不能生。

想起那事,苏念苏感慨:“还是不结婚好,不结婚,他们只会吐槽你怎么还不结婚,结了婚,可能就会被造谣不孕不育。”

祝榕笑她:“你不结婚,那秦烈怎么办?”

苏念苏无奈:“你现在怎么和齐晨一样,我解释过很多遍,我不喜欢秦烈,我们只是朋友,你们能不能不要乱撮合。”

“可是他喜欢你啊!苏苏,你要明白,选择喜欢你的远比选择你喜欢的重要,主动会比较辛苦,比如我和你哥,我追他多年,婚后总会不自觉去迁就。”

祝榕真心劝她,秦烈是个好归宿。

苏念苏问:“你后悔吗?”

“不后悔。”祝榕毫不犹豫回答。

“你看你看,自己选择主动,却劝我被动。事实上被动远比主动要折磨人,选择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更何况睡在一张床上做亲密之事,我设想过接受秦烈,可回归现实,我发现还是做不到。榕榕,你不一样,我哥如今是喜欢你的,况且男人和女人区别很大,我哥能在日久月累中喜欢上你,但时间无法改变我。”

“秦烈很好,也很优秀,可我就是无法动心,我也很无奈。试想一下,一盘美味佳肴摆在你面前,但你却对里面的食物过敏,吃下就会要命,你是贪吃还是保命?”

苏念苏这番话让对面祝榕沉默良久,她以为是信号中断,喂几声:“什么情况?嫂子,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祝榕应一声,迟疑着试探问:“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是不是林易安?你们俩当初约定去同一所大学,他突然消失,你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么多年你还放不下他?”

“????”

“… … … … ”

这一连串询问,让苏念苏再度想起电梯里那个额头吻,怎么会有人认为她暗恋林易安多年,当年难过纯粹是因为失去朋友,无关其他。

祝榕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小心翼翼劝慰:“林易安是惊艳,可他已经消失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当年那么多女生明里暗里追他,他都不搭理,可见不是个好相处之人,你们俩同桌两年,为他那张脸沉沦,我能理解,可是苏苏,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应该多看看别人。”

“… … … ”

活二十多年,苏念苏头一回这么无语,林易安确实惊艳,可她自己也很貌美好吧,他不主动喜欢她,她为什么要上赶着贴冷脸。

“榕榕,嫂子,姐,请停止你的胡言乱语,谁说我喜欢林易安了?我… … ”

“你哥说的,你哥说你和你爸妈说自己同桌特别好看,比你爸和你哥还要好看,他说你时常在家里提起同桌。你妈妈怕你早恋,就嘱咐你哥在学校多注意你,你成绩很稳定,你妈妈一直不敢去学校找老师,担心适得其反,怕你们俩真明目张胆早恋,好在你最后顺利考上心仪大学,那个林易安也不知所踪。”

苏念苏黑脸,“原来这么多年,你们竟然在背后如此看待我!”

“我没有偷偷早恋,更没有偷偷暗恋林易安,我说他比我爸和我哥好看是事实,我只不过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偶尔提起他,是因为我们是同桌,接触较多。偶尔偶尔,没有时常,你别听我哥瞎说。”

“还有,以后别背后蛐蛐我,我心里没藏人。”

“当真?”

“自然!”苏念苏不想再和她扯下去,“不和你说了,真怕再说下去,你能杜撰出一部我暗恋不成孤独终老的小说。”

挂断电话,她躺回床上,半天突然长叹一声。

兴许当年林易安有所行动,她说不好真会动心,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兴许。年少时见过太过惊艳的少年,以至于她进入大学后面对那些追求者,内心毫无波澜,四年下来,她竟没有答应一个,那句话果然很有道理,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之人。

其实秦烈不错,外形才华都不缺,她想和他长久做朋友,所以绝不可以尝试,万一尝试之后不合适掰了,以后见面多尴尬,还不如一直保持朋友关系,她始终坚信这世界上有更适合他的女孩子,只是还没出现。

而今,惊艳之人回归,她和林易安身份调转,她成为被帮助的那一个,说实话,她很不习惯。只希望这次‘报答’之后,以后回归陌路。

并不想回归陌路的林易安喝完一罐啤酒,解锁手机,给苏念苏打去语音。

清脆铃声截断苏念苏的胡思乱想,她拿起手机看去,心脏不受控制突突跳起来。

她用力清清嗓子,才解锁接听,那端传来低沉悦耳之音:“安全到家没有?”

“嗯!”

“… … … ”

她的言简意赅,让林易安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两人沉默片刻,苏念苏打破沉静:“你,有事?”

“无事,就是问问你是否到家。”

林易安喝酒之后,声音有些暗哑。

苏念苏以为他感冒了,关心:“你生病了?”

“没有。”

“那就好,我该睡了,明天见。”

“明天见。”

林易安开始期待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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