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宴后,李连暄已经很累了。
好在皇子和百官之间没有拜年走动,宣华殿大典结束后,诸位皇子便一道接受他们拜年。
再给后宫拜完年,中午就可以出宫了。出了建章宫去凤仪宫,到未央宫时李连暄已经累瘫了。
李连暄瞥了眼身旁的李连旳,他神采奕奕,看起来比他好太多了。
人家有妻儿,不会像他一样孤家寡人,李连暄心中几分羡慕来。
刘贵嫔很担心李连暄,“暄儿,我看你脸色不好,让太医来看看吧。”
李连暄支棱起来,“不用,姨母。我昨晚没睡,脸色不太好用了些脂粉,现下有些花了。”
刘贵嫔皱起眉来,“你们呀,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在意身体。”
李连旳和李连暄俯首称是,“行了,本宫不留你们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儿子告退。”
出了未央宫,李连旳要先去麟龙殿,“你先回去吧,我等等你嫂子。”
“行。”李连暄出宫时遇到李连晔。
“二哥,你不出宫这是去哪儿?”
“父皇传召。”大过年的,应该是好事。
“好。”李连晔经过时,李连暄喊住他叮嘱道:“二哥,小心。”
“我知道。”李连晔拍拍李连暄的肩膀对他笑道:“放心,还有,你也是。”
风吹动耳边的兽绒,过往的一切,结束了。
出宫回府后,李连暄接受下人拜年,给了赏赐后,睡了个昏天黑地。
梦里的人将他带离了现实的恐惧、悲伤和挫折。
“母妃!母妃快起来!不要睡了,母妃——”
被吵醒的容贵嫔睁开眼睛温柔地将和床一般高的孩子抱进怀里,“暄九,暄九过得好吗?”
“不好。母妃,大哥死了。”小暄九抱着容贵嫔的脖子,埋进她的怀抱里,汲取着熟悉又久违的温暖,默默流泪,“可是我不敢哭,心里也不敢想。”
“母妃,所有的哥哥都要变了,我害怕。”
“母妃,我、我也想要当皇帝。我好讨厌自己。”他不敢看容贵嫔的眼睛,低着头哭,“大哥不在了,我竟然也想成为皇帝。”
“暄九,那你就要放弃你的哥哥。”容贵嫔握着小暄九的手告诉他,“就像对太子那样。而且你要做好准备,准备好变成太子那样的下场。”
“一定要这样吗?”他问容贵嫔,“父皇和叔伯没有这样,为什么我们不一样?”
容贵嫔笑道:“母妃也不知道,不过暄九那么聪明一定能找出答案。”
他紧紧地抱着母亲的手臂,迷茫地望着容贵嫔,“还有......还有一件事,我遇到一个人,他...他不愿意跟我。”
容贵嫔揉揉他的脑袋,“那就对他好。记得母妃说过的吗,你对一个好人好,他也会对你好。你对他好了,他就愿意跟你玩了。”
“唔。不、不是...是...”他对母妃说不出口,叹一口气放弃了,“不是母妃说的事,不过,我会考虑的。”
“咦?”双腿突然一片冰凉,他低头看去发现一片水。
“母妃?”他骤然抬头发现母亲不见了,这里也不再是长乐宫。
水!
好冷!
无法呼吸!
好难受!
“殿下。”
是谁?
后背的依靠好温暖,“殿下。”
“咳!”吐出冰凉的水,吸进来的空气火辣辣地疼,活的感觉格外鲜明,“呕!咳咳!”
“殿下,快走!”
“萧映山。”风吹过李连暄的头,阵阵刺痛袭来。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李连暄好一会才缓过来,眼睛视物一片清晰的朦胧。
怎么会梦到萧映山?
李连暄躺在床上思考,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坐了起来,“竟然是这样。”
他无奈又好笑地撑起额头,“还真就只能是他。”
“来人,几时了?”
“殿下,戌时三刻了。”
“传膳。”这个点还能正经吃一顿,更衣的李连暄吩咐,“饭后让府医过来一趟。”
他有点风寒,再喝碗安神药,明天一早精精神神地去简府。
这个梦让李连暄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已经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中萧映山。
故而决定要把萧映山弄到手,毕竟别人还真不配待在他身边。
“段新,去查一查萧映山。我要知道他的性格、喜好和所有的人际关系。”
太好啦!!!
“是。”段新高高兴兴地去安排。
夜半,李连暄忽然被叫醒,“殿下,快醒醒。御林军宣您进宫,殿下!”
“什么?”李连暄被拉起来,他心里很慌,“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有。”
迎接李连暄的内侍告诉他,“殿下,太后娘娘不太好。一直念着您,皇上这才宣您进宫。”
祖宗的,吓死他了!
李连暄脚下不停,一路快走来到建章宫,“父皇,母后。”
李连暄给建文帝和方若云行一礼赶紧来到太后床前,“祖母。”
“暄儿——”
“祖母,我在。”
王太后睁开浑浊的眼睛,仔细看了李连暄很久,向他伸出手,“柏儿。”
李连暄闻言震惊地看向建文帝。
当今皇帝名李承柏。
建文帝激动地直接把李连暄拂开,握住太后的手,“母后,儿子在这儿。”
建文帝老泪纵横,李连暄关注太后的眼睛余光瞥了眼皇后,发现她十分紧张。
他不由得猜测,祖母手中还握着怎样的底牌,让皇后不敢对她下手。
“云儿。”
方若云连忙上前,却被太后忽视,她没有焦点的眼睛执着地盯着虚空的一点呼唤,“云儿。”
方若云觉得瘆得慌,听说人死之前会看到已经逝去的人。
她满是汗的手紧紧握住王太后,不让她挣开,“母后,儿臣在这里。”
“不、不是......柏儿柏儿...”王太后忽略建文帝,找着她记忆里熟悉的孩子,“柏儿。我的孩子......还给我...柏儿。”
李连暄来到太后身边后,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方若云看时辰愈晚,建议道:“皇上累了一日了,先去偏殿休息片刻吧。皇子公主应该都要进宫了,臣妾和孩子们守着母后。”
“不。”建文帝看着榻上老迈的母亲,摇摇头,“朕不走,朕愧对母后太多。”
天亮时,太医诊脉说:“启禀皇上皇后,太后娘娘脉象暂时好转。”
方若云再次建议,“皇上放心,母后吉人自有天相。皇上守了一夜快去休息吧,这里交给臣妾。”
建文帝熬了一夜确实累了,“你也注意保养。”
“是。”建文帝离开后,方若云让诸皇子也去休息,“你们还有朝政,懈怠不得,都去吧。”
“母后,儿臣的文渊阁没什么事。让兄长们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儿臣守着。”李连暄不会离开,到了这紧张的时候,保不齐皇后会兵行险招。
“母后和姐妹们去偏殿休息片刻再来换儿臣,如何?”李连暄的建议合理,其他人也都赞同,劝着皇后离开寝宫。
其他皇子和李连暄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李连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守着太后。
迷迷糊糊的老太后偶尔呓语,不是宛白就是云儿。
一连五日,李连暄衣不解带地守着太后,累了就去旁边暖阁小憩一会。
太医彻底确定太后安好后,李连暄出宫那日已经初六了。
他打算休息一日,再去简府。
过年后,巡防营松了些,萧映山的年假才开始。
他和母亲去看看月明街那座宅子,元宵后找人收拾一下就准备搬进去。
走到鸿远街路口时,挤了不少人。
萧映山挤到最里头,质问拦路的家仆,“你们报备巡防营和京兆府了吗?无故阻拦道路是违律的。”
萧映山的气势一看就不简单,家仆谦恭地上前解释道:“大人容禀,简府今日接驾。害怕冲撞贵人,这才拦路。”
说着奉上一个大红包,“为您带来不少麻烦,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萧映山这才知道站在这的人手里的红包怎么来的,他伸手推拒,“不必了。”
那家仆还以为他嫌少,准备再加几个红包奉上时,远方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铜锣声。
所有人侧目望去,马蹄声越来越近。
英武的执旗骑兵开道,玄色大旗随风扬展。
手持长戟的甲士紧随其后,目光如炬,精神抖擞,步伐整齐划一。
他们之后就是号角声的来源,负责奏出低沉威严的声音来清街的前部乐。
车驾由八匹骏马牵引,左右衣着发饰如一的婢女提着香炉,侍卫护在外围。
如云的华盖随在车驾之后,礼官高举符节,后部乐演奏出庄严浑厚的乐章,压下一切嘈杂的声音。
最后又是一列侍卫。
这是萧映山第一次见到完整的出行仪仗,一切都超出认知。
礼乐忽然停下,身着甲胄的侍卫离开仪仗队四散开来,将李连暄的活动区域围起来。
在绝对的寂静中婢女摆好踏凳,光鲜亮丽的李连暄探出身的那一刻,静候在简府门口的众人跪下迎拜,“臣等/草民参见九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样的氛围也感染了街口远远围观的平民,他们不由自主地跪下。
萧映山悄悄抬头,看到精神奕奕的男子一脸开怀地拉起为首的老人。他神色亲切地拉着老人的手说了几句话,同他一起进府。
提炉婢女亦步亦趋地行在李连暄左右两侧,香烟缭绕在他周身。
执盖仪卫高举华盖向前倾斜一个微小的角度,紧贴李连暄身后一步之遥。
左右侍卫更是紧紧护卫,浩浩荡荡地随李连暄入府。
恢弘的《升座乐》从府内传来......
围观这一盛景的百姓无不啧啧称奇,家仆更是高兴地将余下的红包散出去,“耽误各位了,我家老爷说给各位添麻烦了,小小心意,不成歉意,请各位笑纳。”
百姓更高兴了。
萧映山真正明白了何谓“天潢贵胄”,而那个无数人环绕的中心曾经和他在隐秘的空间里......此刻,曾经无比亲密的二人之间却重重阻隔。
一种混杂了万般滋味的情绪在心头缠绕,直到一声“咚”将他从隐秘暧昧的场景中拉出来,那家仆塞给他红包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赵如瑶看得呆了,好半天感叹道:“山儿,这就是皇家天仪吗?你父亲当年所说,我总以为他夸大了。”
注1:本章仪仗队融合了各个朝代的大杂烩,以及影视剧内容。请勿仔细考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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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仪仗,割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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