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连暄让小孩子一人一盏灯,“一会按小叔叔说的去做,改天我带你们去山上玩。好不好?”
“好——”
李连暄和他们商量好,一群小孩一人一盏灯,来到建文帝三人面前,“太祖母,祖父、祖母,孙儿祝你们元宵安康,福寿安康。大齐昌盛,国祚绵长。”
近十个小孩的稚嫩童声,嘹亮的祝福让三人都喜笑颜开,“好!好!都重赏,来,来这边。”
小孩提着灯围在太后身边,“太祖母,你猜谜吗?小叔叔说你可爱猜谜了。”
太后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是心情愉悦,“好,好孩子。”
皇后看向归来的陈高轩,对他摇了摇头,让他暂时不要出场,再找时机。
这样的暗示让陈高轩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站在人群中间。他知道那些人其实看不上他,所以他也不想上赶着。
在建文帝面前拔得头筹的先是各府的孩子,再就是李连晔。
太后回去得早,建文帝一直到子时才回宫,夜宴到此结束。
宗亲和大臣各自归家,李连暄躺在马车内,听着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音,忽然感觉世界格外空旷。
别人府里妻妾儿女一群,他一个孤家寡人回府也没意思,“去寒茶楼吧,很久没去了。”
寒茶楼在京城负有盛名,因为李连暄时常举办诗赛、文赛、书法赛......胜者可以获得一笔很大的银钱。
不过,参加比赛的都是寒门落魄子弟。但也有贵族往来,他们是冲着李连暄的身份来的。
李连暄到寒茶楼是来清净的,不太愿意和人应付。只有想和人聊天的时候,随机叫上来几个伴驾。
京城建筑少有超过三层的,寒茶楼是一个例外。三楼是李连暄专属的区域,二楼一般招待贵客。
李连暄此时躺在躺椅上欣赏着漫天烟花,在世间纷扰中,宁静地围观人间热闹更舒坦。
元宵节的第二日,建文帝下旨“驰禁”,这一天解除一些严格的宫规,是一个好好休息恢复精力的日子。
李连暄直接一觉睡到中午,才知道萧映山携其母来问安。
李苏锦并不知晓李连暄、萧映山之事,也没有得到李连暄的吩咐,只是把他们当做寻常客人看待。
但她还是听从马英的建议,留下他们母子二人,并向李连暄禀报,“启禀殿下,箫校尉和他的母亲前来拜见。正在回事处稍后,张侍卫正在陪同。”
“哦——”见或是不见呢?
李连暄当然更想见萧映山,但他母亲在场就有点难搞。
李连暄看向李苏锦,“你代本宫招待萧老夫人,萧映山么......”
有了,“带他去本宫的练武场。”
“下官遵命。”
李连暄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喜欢武器对吗,他有的是,他倒要看看这头郊狼认不认骨头。
认了他的骨头,那么人就不能跑了。
萧映山打听过,他们这些皇子逢年过节都是进宫伴驾的,所以昨日没能见上在他意料之中。
可萧映山没想到母亲并未放弃,今日竟然还拉着他来拜见。
他劝了几句反被母亲斥责‘不知感恩’,心里的憋屈和苦闷无处说去,只能全都咽进肚子里。
萧映山步入练武场时,李连暄正挽弓搭箭。
迈出冬寒的阳光温润起来,在地上绘出李连暄修长的身姿。
弯弓如满月般张开,指尖金戒一闪,“嘣”一声箭矢离弦,穿破空气钉入靶心。
萧映山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弓箭上,虽然没有上手,但只是一看就知道这是把好武器。
侍从递上一支新箭,李连暄接过拉开弓弦,再次命中。
萧映山盯着靶子上微微颤抖的箭羽出神时,忽然听到那人唤他,“萧校尉。”
萧映山上前拜礼,“末将参见九殿下,恭祝殿下祥平安乐。”
李连暄侧眸看了眼他,见他周身透着对他的抵触和疏离。
至于避他如猛虎吗,李连暄语气不善地阴阳他,“怎么想起来见本宫了?”
“家母感谢殿下恩德,特地前来向您拜节。”萧映山规规矩矩地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回话。
“啧!”这一箭偏了准头,未中红心,李连暄将弓箭递给旁边的陆飞,“你母亲比你有良心多了。”
“起来吧。”李连暄这才叫他平身,“你是萧国公之后,来。”
李连暄示意陆飞将弓箭给萧映山,“让本宫看看国公后代的本事?”
萧映山很想拒绝,他只想离开。
可他更不想堕了萧家先祖的威名,只是射箭而已,不会和九皇子再牵扯上。
“是。”萧映山垂首接过弓,拿到手的那一刻很明显能感受到它比军弓要重。
弓臂温润合手,内侧贴着薄片。他听父亲说过,这应该是牛角或鹿角一类的材质。
弓背的筋也不同寻常,他试试了弓弦,弓臂弹力极好。
萧映山正要搭箭,一枚金指环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控制住想要去看它的主人的本能,目光垂下,沉默地接过,“多谢殿下。”
指环套上拇指后,萧映山就后悔接过来了。
金戒上残留着的温度好似烙铁,烫得他指尖血液涌动。
他搭箭扣弦时,一缕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让他想起数次的亲密接触,他感觉被打上了名为“九皇子”的印记。
萧映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凝神静气,精准锁定百步外的靶心,松指!
一声短暂的低啸声后,完美命中。
萧映山心里松了口气,好在没给萧家丢脸。
“不错嘛。”李连暄没想到他这么稳,“这个比你们巡防营的军弓要重许多,本宫以为你会用不惯这把弓。”
这个重量让他差点没稳住,还好他的臂力够强。
萧映山双手奉还,“殿下的宝弓确实很好。时辰不早了,末将告辞!”
“急什么,再试试。”李连暄想看看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少。
萧映山不想在他面前多待,可君臣之下他也无法抗命。
五箭过后,萧映山的手腕微颤,射偏了目标。
“这把弓送你了,多练练。”李连暄语气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退下吧。”
他不要!
萧映山还没说出话来,他的侍卫长在他发话后便来到他面前请他离开,“校尉请。”
萧映山想越过陆飞推掉这件赏赐,但陆飞坚定地站在他面前,“校尉,您请。”
“怎么,校尉想留下陪本宫?”
李连暄戏谑的话语和笑容刺激了萧映山,他胸膛起伏几下连忙告辞,“末将多谢殿下赏赐。”
逃似得离开九皇子府。
赵如瑶抱怨萧映山,“你这孩子真是的!咱们来给殿下拜节,怎么能从主人家带东西离开呢?殿下赏你,也不知道推辞。殿下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赵如瑶说着萧映山,无意中看到他右手大拇指上的金环,问他,“你这金戒指从哪里来的?”
萧映山看着拇指上的金环,“殿、殿下的。”
“殿下赏的?”赵如瑶拍了他一下,“你要的太多了。”
不是他赏的,是他忘了还。
萧映山握着这枚金戒指一时无措,专程归还未免小题大做;可若留着,普通男人的东西也就罢了,偏偏九殿下和他的曾经的关系......
萧映山有种私留了姑娘物品的烧灼感,“唉。”
好像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开了。
陆飞送走萧映山回来后,李连暄眯着眼睛问他,“你们似乎比本宫还着急?”
陆飞连忙道:“殿下,属下们自然盼着您好。当然,也是为您分忧解难。”
“哦——这样啊。”这一声拖得意味深长。
“是的,殿下。”殿下这语气是什么意思?
回头得开个小会琢磨琢磨。
正月十七开朝,建文帝给了李连晔好几个差事。
他们这些皇子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职务,被皇帝放在哪里就在哪里当吉祥物。
官员不敢指使皇子干活,也不敢对他们太热情,更不敢忽视。
如果建文帝没明确指明谁负责什么,他们一般就是看、听、学。
这也是李连暄不乐意待在官署的原因,他一向是给一鞭子走一步。没人推他自己是不主动去学不感兴趣的东西的,所以他待在官署就是每天混日子。
李连晔越得重用,就越如履薄冰。
“启禀皇上,微臣弹劾二皇子豢养男宠蔡之武,并纵容他强抢民女,为祸乡里。”
目不转睛盯着笏板的李连暄听到御史孙方藤的弹劾不由得捻动指尖,他垂眸描摹着笏板上的纹路,听着二哥的辩白。
李连晔大呼冤枉,孙方藤呈上奏折并口述主要内容,“正月初十,微臣前往兴善寺供奉的路上,遇到一位老丈人拦路告状。他儿子亡故儿媳改嫁,只和孙女相依为命。却被名为蔡之武的人强行掳进府邸,一月后身死。”
孙方藤继续说:“微臣得到状令后开始查察蔡之武,发现他曾醉酒放言他与二皇子的私密之事。”
李连暄眼睛的余光看先周围的兄弟,孙方藤是御史台的硬骨头,这样的人无需拉拢也能利用。
他年轻的时候第一次认识到这样事。曾与蔡之武尝试,却在脱了衣后觉得荒唐止住。
李连晔叩首请求,语气坚定,“皇上容禀,蔡之武所为,微臣实在不知,也不敢在事实不清时为他辩驳。但臣的作风绝无问题,请皇上明查。”
孙方藤听到李连晔这么说,也没有生气,“皇上,此事系蔡之武同桌所诉。事涉皇子私事,微臣不敢继续探查,只得照实禀告。”
建文帝问李连晔,“依你所说,你只是不认男宠之事?”
“是。”李连晔毫不犹豫舍弃了蔡之武这个阳奉阴违的东西,“蔡之武若有为非作歹之事,微臣绝不袒护。但所谓男宠子虚乌有,实为蔡之武攀附。微臣绝不怕查!”
“好。”建文帝不太信他的说辞,“既然二皇子不怕查,那朕就还你一个清白。”
他下旨,“命大理寺羁押蔡之武及其酒友,给朕查明白。”
又对李连晔说道:“你御下不严,这几日不要出门了,好好思过。”
“臣遵旨。”
李连晔擦擦额头的汗,起来入列,心里却憋着一股子气。
下朝后,百官等候皇子们先离开。
李连晔扫视一圈众人,尤其是其他兄弟,冷笑一声踏步离开。
李连暄摆摆手让等他的朝臣先走,当大殿只剩他一个人时,他看向那座金晃晃让他们争夺不休的龙椅,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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