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完玄铭的玄常守着玄铭入睡，玄铭的手放在玄常的掌心，没有人会在意玄铭失去了他作为剑修的修为，但他们会担心再次失去玄铭。玄鸿派已然不再安全，虽然熊覃决定加强戒严，且自己也不介意时刻待在玄铭的身边，但难免防不胜防。必须让玄铭再次成为修行者。即便玄铭不愿意。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某日他与华祁提起了这件事，华祁有些意外。

“你可是难得的如此强硬。”华祁的语句听不出情绪，“你对于玄铭的态度我不做评价，但对你来说，你真的舍得让他再次踏入这个世界吗？不如就此做了一个凡人罢了，那会少了许多的烦心事。”华祁仿佛在谈论一个简单的事物，就像玄常强硬地要玄铭成为修行者，于是他也开始不再考虑玄铭真实的想法，即使玄铭的房间距离他们不过是几步的距离。

“再说了，你吃饭带着他睡觉也带着他，修行者想要保护一个普通人的话，办法有很多。”

玄常对于华祁的玩笑并不置气，可能是他并未读出华祁话语里的不耐。他井井有条地说着，“不会这么简单的。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那便不会再轻易地放过他，我必须得把他留在身边。我知道最易入门的是器修，最近也有一批新的法宝出现，我会去打探消息。”

“你真的不打算不问问他？”华祁依旧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仿佛是最后的努力，他补充道：“而且，好法宝也不便宜吧。

“……你不会想抢吧？”华祁自顾自地接上了话，他知道玄鸿派并不富裕。但即使想象不出来玄常打算强抢的场景，华祁也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位为了自己的师弟一定可以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来。

“当然不会，我会说明原因——”

“然后一本正经地求他？”华祁有些揶揄。

“然后打欠条。”玄常则一本正经。

“所以你打算把玄铭培养成遇到敌人就掏出一堆法宝的那种器修？”华祁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笑的情形了，他笑得根本没停过，连带着先前的不耐也褪去了。他的手指比划着，模拟着齿轮卡壳的动作，“遇到这种问题，你的脑袋就和生旧了的齿轮一样，嘎吱嘎吱地运作出一些看似合理但实则天马行空的东西出来。”华祁笑着叹了口气，“就算想让他成为修行者，不如先听听我这有什么消息？”

玄常十分认真地看着华祁，等待下文。

“无芜法尊你可听过？”

“没有。”玄常快速地说道。

“那我还是说些你关心的吧，毕竟如果要谈起这位的故事，可能一时半会还说不完。”华祁毫不见怪，很快便进入了话题，“她本名苍游，来历不明，是一位法修大能，身旁常有一白虎相伴，所以有人称她为白虎女。她行踪不定颇为低调，喜爱独来独往。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在某日高调宣布，自己即将在西海之地仙陨，且设下了一秘境，待有缘人前来继承自己的衣钵。而且她为了可以有人源源不断地前往西海，将自己的财富投入了破解秘境的研究之中，成立了初期的学部。”

“希望有人能够获得自己的传承但又不告诉任何人关于破解的线索？”

华祁笑了笑表示赞同，“是的，如此的古怪。

“对于西海秘境的研究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但不可控制的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无芜期望中本应是独立存在的学部还是由于各种原因向大宗门递出了名为交易的橄榄枝，于是大宗门利用自己的优势控制住了不少的名额。但这并不代表民间没有名额，算是一些两方的各自让步吧。”

“……”

“玄常，我知道你不希望玄铭现在就要认识到修仙界的残酷与现实。他们对于无门无派的散修的态度你是清楚的，无芜的秘境据说是她毕生的心血，宗门们总是希望即使此等力量不会在自己手中，也会选择让它向下流去的可能性为最小。”

华祁看玄常依旧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没有，但他已经是无话可说，于是继续讲起了西海的情况。

“西海学部的规模其实已经相当于一个小型门派了，不过我认为他们的态度更像是治学。他们挑选出符合条件的少男少女送去西海，这些少年们在西海生活着学习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得到无芜的传承。到了年龄的人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西海，或者带着他们在西海学到的东西开始自己的生活。”

他继续客观地讲述着，“西海的教学质量是绝对权威的，宗门们为了自己着想更是会严格把控，这点你可以放心。且去那里的人也有在修行上还未入门的孩子，也有不是法修的修行者，据我所知学部的人对这些孩子是相当的有耐心。

“我承诺在这段时间的调养之后玄铭会变得与正常人无二，但他不可能也不能只作为一个正常人，你也说过，他必须成为修行者。而我想你也知道你无法为他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了。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更不会在他面前提到西海，但我始终认为要做选择的是他，而不是你。”华祁看着陷入沉思的玄常，他其实无法理解玄常与玄铭还有玄广之间似乎是只有家人之间才会产生的情绪，他们毫无顾忌地为对方着想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忽略着他们最心爱之人的感受。这种感觉他在止坛从未体验到过，但止坛是说得上是一个温暖的地方，他们全心全意地养育着他。但他无法体会到家人之情。

自从他被芷兴救回，经过一段时间系统的教育后，他的进步突飞猛进，剑胎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在芷兴与她的师父陈林的隐瞒下，除了她们没有人知道他的剑胎之体。他成为了一个在人群中的天才，其他人只会称赞或嫉妒华祁比他们只是多拥有了一些天赋而已。倘若被人知道了是剑胎呢？

华祁知道结果。他将不再存在于人群中，除非他成为最强，但人们对于贪欲的追求永远不会停止。大象就算再强壮也无法阻止人们掠夺象牙的心。华祁厌烦这种无穷的追与逃，所以他在天才的路上越走越远。止坛的弟子敬仰他，他作为在止坛的教育下那颗耀眼的星；止坛的长老们期望他，他作为在被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与资源的熔模中即将诞生的利器。有人不满这种资源的倾轧，但华祁展现的回报堵住了他们的嘴。

他成为了一种荣誉，所有人像瞻仰一座奖杯一般仰望着他。止坛的人是如此纯粹，在成名之后他与陈林很少谈话，在他们极少的交流中提到剑胎的次数也唯有两次。一次他是问道：“为什么止坛的人可以如此对我呢？明明我与你们的感情并不深厚。”

陈林道：“因为我们都在你身上看见了绝无仅有的潜力。简单说，就算我将你剑胎的身份告诉他们，他们或许也只会觉得原来如此，随后一切如常。但没准他们可能会在此之上还要变本加厉。”

“看来我只有永远待在止坛来回报你们的恩情了。”华祁若有所思。

但她却十分坦荡，不在意华祁的去留：“如果你想走，我们不会拦着你。许多人在你的身上已经得到了满足，你给他们带来的成就在他们的人生中足够显得浓墨重彩了。要做选择的是你。”

华祁有时候觉得是否是因为陈林目盲的原因才能让她可以捕捉到一切细微的情绪。

“是吗……”

他以沉默结束了他与陈林的交流。

“……他的身体目前还不适合来思考这些。”

玄常迟疑且谨慎地回答着华祁的邀请，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至今出过最远的门便是到山下。”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他知道对于玄铭来说知道西海的消息是迟早的事，但他无法利落地切割而下。好在面前的人不是玄铭而是华祁，所以他不需要在当下作出决定。

“但如果你在，起码在路上他不会出什么事。经此一劫，或许玄铭与我和师父相比，还看得更远些了。没有什么是比明明触碰到过而今却无法掌控更不适的了，他也不再是之前那个被我和师父一直保护着的玄铭了。”他如实地陈述着。

华祁点了点头。他为玄铭有机会再次自己成为修行者而高兴。虽然他也无法确定玄铭前往西海的意愿，更听出了玄常的摆动，但玄常真诚的判断让他看见了可能。

他依旧无法理解玄常为何会害怕和逃避，止坛的人从不会逃避，没有人会因为华祁的成就足以压制住所有人的光芒从而害怕他。因为他们就是成就的铸造者。华祁能做的想做的也只有越走越高，他的天赋如此。他也并没有认为为此应觉得歉疚或者亏欠。他知道握剑时感受到力量的那股冲动，他与玄常一样知晓玄铭此时的失落，所以他比玄常更希望玄铭可以重新掌控力量，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恰如止坛的人希望他可以展现独属于天才的耀光，而不是单纯的强大而已。

冲动会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华祁：欢迎拨打西海招生热线。

想到我可能讲不清楚，打个比方就是止坛的人全体鸡娃，这种程度是不关心华祁本人的感受的（虽然华祁老师本人十分受用，剑胎就是这么卷王）。玄鸿派内部就是不修炼也可以，玄铭你累不累呀要不要休息会儿～[垂耳兔头][垂耳兔头]什么你要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可不可以不去呀[可怜][可怜]太危险了！

一个是根本不关心一个是太在乎了，两种其实是一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