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鼎盛时期的牧野,辛芷没来过。可今日瞧着建筑的精美,布景的细致,隐约可以想象当年风光。
走了一圈,有些疲乏。她坐在一处闲亭,望着池中绿水,愣神。
寒冰站在亭外,不声不响,仿若透明。
清风徐来,吹落一池涟漪,习武之人的警觉让她抬起眼眸,池畔庭边果然立着一位青俊。
青衫绿袍,英俊不凡。辛芷看到衣衫的那刻,先想到了玄灵的青色弟子装。她低头望了望身上白色的披风,淡粉的罗裙,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齐庄主。”寒冰纵身一跃,来到齐昊天面前。“此处乃韩家后宅,齐庄主身为外客,不便来此。”
很明显的逐客说词。只是,他怎么会在牧野?
辛芷站起身,不解的望向那副凝视她“满含情义”的面容。
“辛姑娘——不,韩夫人。我有些事,事关韩夫人。烦请择一僻静处,详谈。”
辛芷皱眉,她同齐昊天的交集“不多”呀。还没想明白,寒冰先替她否了。理由还是……
“齐庄主,您是男客,孤身与我家夫人在一个院落,已是不妥,若再聊上一时半刻,怕更有流言散出。您可以不在意外人之言,但夫人的名声,我等还是需顾的。”
额……这是在说,她不守妇道?哦,好像是在提醒齐昊天,她要守妇道。我去,她竟然要守妇道!
辛芷一脸惊吓。她扶着栏手,劝自己,只是权宜之计。
“韩夫人如今退居内宅,当真不管身外事了?”
“管,怎么不管。”明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激将,辛芷也要硬气的接着。
韩家若真存了约束她居家内院的想法,她还不如趁早打断。
“就在这里,就在此处。齐庄主。”
辛芷做了个请他入亭的手势,寒冰一副不敢相信。他胸膛起伏不定,似是忍了很大脾气。
“夫人,今时不同往日。您还有伤在身,不可吹风过久。若齐庄主真有事相商,待我禀了家主。有家主在旁,自不必忌讳。”
“你现在去禀,也可以。”辛芷道。
齐昊天似乎一直未把寒冰放在眼中,他轻轻推开阻拦,一跃入亭。
哦?
辛芷此时才发现,齐昊天的武力也不容小觑。
“齐庄主,隐藏的够深啊。”
齐昊天微微一笑,“比不上昔日的辛姑娘。”
他着重强调的“昔日”二字,令辛芷有那么一刻的凝眉。
“庄主,此地是韩家,在韩家主赶到之前,您最好长话短说。”
她披着个韩夫人的名号,韩允自然有义务护她周全。所以,利用一下,震慑他人,也是可以的。
齐昊天浅浅笑意慢慢收敛,那双狐狸狡黠的眼眸凝视着她,让辛芷下意识得在身后握紧了拳。
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池水看似不深,只是跳下去怕速度来不及。亭中石桌看似坚固,躲在后面应该也能挡上一挡。只,万一他用暗器,怕是避不开……
正思虑对策时,齐昊天猛然双膝跪地,唬的辛芷后退半步。
“夫人,家妹只是一时糊涂,还望您看在她一往情深,心意被拒,积爱成恨的份上,饶她一回。”
嗯?什么情况?
“我有些没听明白,你先起来。你妹妹——荏苒出了什么事?”
男儿膝下有黄金,被一个庄主这么拜着,她会折寿的。
辛芷扶他,可齐昊天不动,跪的笔直。
“看来您还不知。韩夫人,您之所以长眠不醒,是因家妹拖延送药时间,并且在补气血的丹参中,加了致幻药物——曼陀罗。”
辛芷诧异之余,也想通了前因后果。
她杀俞满江,玄灵必疑她是门中罪人。齐荏苒怕她康复对长明不利,怕想先下手为强。
“她没想过要您的命,她只是想拖延些时间。您清楚,她本性不坏,是……”
“是被人威胁还是被下了蛊?”
辛芷、齐昊天纷纷循声望去,韩允一袭银袍,踏步而来。
星眸剑眉,刀削挺鼻,依旧是俊美的容颜,偏偏带了二分随性,三分英气,五分霸道。
自他出现,万物逊色。辛芷望见他,只觉似相识又似新知。
“自己投毒当时就该想过后果。你身为兄长,本就失责在身,不思己过,还为她人求情。齐昊天,你真当我牧野是收容所?”
韩允嘴上说着,动作未停。走到亭内,一把揽了辛芷蛮腰带在腿上,顺势坐下。
什么姿势?!!
辛芷像个小鸡仔似的被他揽在怀里,双腿皆在他膝盖之上,不动不言都暧昧至极。
“你发神经呢?”
半是威胁,半是气愤,辛芷眼神示意某人:赶紧把老娘放下。
韩允瞧她一眼,视若无睹移开视线,手上压制她动作的力度不减。
呵!辛芷哪能服输,运转灵力,准备强行摆脱。可也是这么一周转,她才发现,自己体内,半丝灵力也无。
怎么回事?为什么?
辛芷震惊之余,回想受伤的过程。寒冰掌只是击中了右臂,她即便期间动用了灵力,也不该全部消失才对。
手上压制的力道不减,她抬眸望了眼韩允。而后者,却用长睫挑了下齐昊天跪着的方向。
她了然,转头凝望罪魁祸首的哥哥。“她毒害我时,是想让我成为废人。她这般护着大师兄,也当与师兄同进退才是。”
她一身的灵力,十几年的闻鸡起舞,全在一朝化为乌有。
她不是圣人,在此等状况下安之若素。如果手中有剑,辛芷少不得血溅当场。
“是家妹的错,她该罚。”齐昊天焦急的眼眸都染满了血丝,“只求夫人、家主饶她一命,给她些吃食凉水。我兄妹二人,必肝脑涂地相报。”
齐昊天以头抢地,极为诚恳。鲜少被人如此大礼,辛芷有一瞬的不适。
“你先起……”
“齐庄主的报恩,我们可不敢消受。毕竟,你们怎么对待恩人,我看的一清二楚。”
嗯?韩允冷冷的话语令辛芷疑惑。打哑谜么?还是韩允救过他们?
辛芷狐疑的看了看两人,一个淡定冷傲,一个恳切心焦。
“家主心凉,不信我们也是正常。”齐昊天笑的凄凉,“荏苒不知实情,她一直误以为是心上人所救。事已至此,齐某不敢奢求原谅,只请家主、夫人体谅我们兄妹孤苦无依。只要能给荏苒生路,我愿用一切去换,包括性命。”
一母同胞,兄妹情深。这般的看重舍得,让辛芷想起了幼时教习她的师傅,有些动容。
“前因再多,也掩不去她害人的事实。”韩允抱着夫人,语气甚寒。“你该庆幸,你还有用。”
察觉到后背掌心渡来的热流,辛芷冰凉的身体有了些许暖意。她看韩允寒厉盯着齐庄主的眼神,微微心动。
这般被人小心呵护,许久没有了。她都有些忘记,有人撑腰是什么感觉了。
辛芷还在神游,身体却忽打横一倒。“哎……”
刚脱出口,愣然发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辛芷皱眉望向这一刻嘴角含笑的某人。“手脚冰凉还吹风,非要我抱你回去,嗯?”
那个鼻腔哼出的暧昧气息,渗的辛芷慌忙埋首。躲进去又发现这是某人胸膛,慌张抬手又差点碰到了俊美下颌。
额……她怎么……好丢人!
可是韩允他……好美啊……
“家主……”
“还要我令才动?”
齐昊天刚开口,韩允就压了话声,辛芷正疑虑他给齐庄主派了什么任务。寒冰一步入亭,拎开跪着的庄主,低语几句,齐昊天果然起身,望了她一眼,离开。
她不好奇寒冰说了什么话,反而是那个眼神,让她陷入了深思。
回到如画的庭院,韩允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不必烦心,我会解决好所有事。你只需养伤即可。”
看他那双温柔浩瀚的星眸,辛芷醒悟,韩允这一路的小心翼翼细致呵护,是觉得自己丢了灵力在生闷气。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
什么也不问,立刻应好。
辛芷笑了笑。
“若是要出去走走的话,我必须同行。”
原来,他也是不放心。
“寒冰会在屋外候着,有事喊他。”
辛芷点点头,目送白衣离去,跳到窗边,见寒冰立于门边五步外,复又轻轻关紧窗棂。
摆了红烛点上,辛芷站在三步外,凝神聚力,一掌挥出。
火苗晃了晃,完好无缺。
看来,以后只能用拳脚了。
可她刚苏醒,力气还没恢复。现在随便一个修灵者,都招架不住。门外的寒冰,更不可能。
那么,总是要找点事情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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