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长明一口回绝,“韩允不会同意,他好不容易振兴韩家,再让他培育寒门新贵,韩家一众也不会赞同。”
长明闭眼揉了揉眉心,很是疲倦的模样。“寒冰掌、铸剑术是他们韩家的绝学,只传历任家主。即便收了寒门弟子,也只是拜入韩家而已,除了多些强身健体外,无甚区别。”
“我可以教啊。”辛芷将凌波卸下,放在桌上。“凌波剑法用普通的铁剑也是可以的,说不定还会出现更厉害的兵器呢。”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
长明移开眉心的手,看着辛芷轻易放下的凌波,闪过一瞬不明的情绪。“韩允要造什么新兵器我不管,可你的剑法、所知所学,全是玄灵教导的。”
长明犀利的目光令辛芷有些丧气,她讪讪的收起凌波,“知道啦。”
各门派功法都是自家秘学,玄灵一向不吝教习,可端看长明态度,原也是护得紧实。
辛芷腹诽:也不知那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牌多金贵,非要带了才能修习。
“东岱战况紧张,你这一段,就待在这里吧。”
辛芷不解,“师兄是什么意思?你怕我去找韩允?即便我的办法不对,那咱们就想个两全之策。你把我关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何况也不一定关的住。
长明站起身,冲外面摆了摆手。立刻,由禾静好带领的二十位弟子将前后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家我拦不住,韩允那边占了四家府邸,确也该还个说法。”
说到此处,辛芷自然听出来了。“师兄也同意攻打韩家了?”
明明他刚刚还在为自己和韩允辩驳的,怎么就变了?
“韩允的野心太大,纵容下去,只会令他越陷越深。”长明叹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信件。“交战在即,你的身份又特殊。待在这里,总比战前对峙的好。”
辛芷接过信件,直接撕开。那哪里是信,分明就是个讨伐书。第一名在列的,赫然就是玄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辛芷不信这是韩允的令。
俞满江已经死了,玄灵当年攻打牧野的老人只剩下两位无甚实权的师叔,韩允是知晓的,他再宣战玄灵做什么?若早有此想法,当时帮她攻上雪峰的时候,为何又撤退呢?
“辛芷,韩允此人,你知多少?”
辛芷抬起头,对着长明扬起那张纸。“如果仅凭这个东西,你就全然否定了一个人,那是武断,是偏听偏信。”
“这是韩家送来的,代表韩家的态度。韩允身为家主,不管是否本意,他只能这么做。”长明望着倔强的辛芷有些怜惜,“安心待在这里,有任何消息,我不会瞒你。”
东渎河畔,大营之中,一身飞尘的寒冰正在禀报。
“……夫人去了玄灵。”
左右两边分立的寒夜、嫣然不约而同望向坐着的家主。而韩允只是将手中的文书翻了一页,长睫敛目,让人看不出情绪。
寒夜:“夫人是不忍心苛责家主,才会转去雪峰撒气。”
寒冰还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寒夜总要开口说些什么。
嫣然嘴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但很快隐下。“四海战即,夫人此刻在玄灵,怕是不妥。若有心人教唆,我方岂不被动。”
她上前两步,与寒冰并立,展开衣袖长长一拜。“嫣然请令,带夫人回城。”
寒夜寒冰闻言俱是一愣。两军对垒,再分出一小队深入敌营?这不是往老虎嘴边送羔羊吗?
韩允缓缓移开文书,瞟了嫣然一眼,口中却是问寒冰。“牛大壮没同她在一处?”
“他守在岱宗。”
“哼!”韩允冷哼一声,将文书丢在案上。
“他这人有病,脑子压根就是空的。”寒夜提起他就来气,“夫人身边没他裹乱,正好!”
“他纵有万般不是,但胜在义薄云天,对夫人忠诚。”寒冰望着寒夜轻轻摇头,口中夸赞:“夫人身边能人颇多,却均交与他管辖,可见信任。不可当着夫人面说此话。”
寒夜被他当着家主面说教,别扭的别过脸去,口中嘟囔着:“我又不傻。”
其余两人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没抬。
“此次,是齐昊天放牛大壮入庄。”韩允以指敲案,神情淡漠,声轻似自语。
“是。”寒冰俯首,“两人,应是相识已早。”
敲击的手指骤停,三位下属有那么一瞬感到屋内的骤寒。
“夫人……手下不也有些人手嘛,兴许与齐庄主经营往来认识的。”寒夜尽力想了个很稳妥的缘由,也算是完美顺下来了。
嫣然瞥着韩允面色,再次开口:“家主,长明伪善阴险,夫人不能在他那里太久。若是他强迫夫人做两难之选,必会令夫人心伤。”
韩允抬眸,终是望了她一眼。嫣然原本满是期冀,可这一眼,生生令她生出畏惧。
没多久,嫣然便退出了主帐。一个身穿盔甲的韩家子弟迎上去,与她一道去了河边。
这里地形开阔,紧临湍急河流,一览无余。
“楼主,夫人被长明掌门拘在了雪峰学院。”
嫣然嫣然一笑,天生媚眼都藏不住戾气。“家主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儿就不要告诉他了。”
“可是……”
“夫人灵力高强,她若是想走,玄灵谁拦得了?”嫣然耐着性子,“你应该严查各个路口及江面,以防歹人谎借夫人之令。若是有任何异动,即刻报我。”
“是。”
主帐内,韩允以手撑额,静默不语。
“寒冰,阿芷她……很生气?”
寒冰忆起岱宗时,辛芷见他便问是否一人前来,心下了然。“夫人只是一时之气,心里仍是记挂家主的。”
寒夜帮着出主意。“家主放心,我那里备得还有桃花酿,待夫人回来,您多哄一哄就好啦。”
韩允轻轻笑了笑,“有酒就好。”只是很快,他敛了笑意,轻声低喃:“只怕这次不能哄了。”
寒冰寒夜俱未听清。“家主吩咐什么?”
“无事。”韩允摆摆手,令他们都出去。
大战在即,他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低糜的样子。
韩家,玄灵终有一战。他不知也不愿去想辛芷会站在哪边。
他清楚苏卿卿对辛芷的影响力,拿他与她的师门比,他毫无把握。更何况,她大怒之下,先回的还是玄灵……
韩允站在窗前,望着南方玄灵的方向,默念:“愿天垂怜,吾妻归来。”
被关禁闭!辛芷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被这般处置。她将屋内里里外外研究了一遍,实在无事,开始打坐调息。
初始,灵力运行周身,心静气通神明。两周天后,运气受阻,腹部竟缓缓溢出寒意,隐隐有吞噬灵力之象。
辛芷心下惊恐,匆忙收功,自探脉象。奈何平日实在是不问医书,一时也摸不出什么。
若是停滞不前也就罢了,竟还会逐渐消退么?
等不得了,大师兄这边受百家协迫,本意是不愿起战的。莫不如,她先去一趟韩家,问情战书缘由。
只要韩家撤了战书,玄灵又退出同盟,有她在,再加上寒冰掌,其余宗派总要掂量行事的。
想通此事,辛芷即刻出发。戌时初,禾静好给长师送吃食。因两人也算相熟,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絮着话。
有风拂过,烛光闪烁,禾静好见辛芷今日心情好,索性请教起了功课,她没留意烛台滴落的烛液都流到了书卷上。
天干物燥,纸张易燃。原本只是一本书卷,后来不知谁慌乱中打翻了烛台,连屏风也开始着火。禾静好呼唤同门打水灭火的间隙,辛芷已经趁乱溜出了雪院。
东渎江边,韩允收功起身,寒冰贴心的将毛巾递去。
“家主近来功法突涨,可见已找到法门。”
韩允一边擦着额间汗珠,一边望着江面的冰封,道:“也不算法门,是因祸得福。”
他心情颇好,解释了两句。“许是因同命,阿芷的□□也度到我身上少许。原本不觉,近来才知可助功法。”
“家主与夫人伉俪情深,自是福德无疆。”
韩允有些怪异的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愈发嘴贫,可是寒夜的缘故?”
寒冰红了双耳,正欲开口,眼角瞟见不远处正过来的寒夜,立刻缄默。
“可算找着你们了。家主,百家盟军已在江宁集结,正朝东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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