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老陈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将人家祠堂灵牌全部薅过来铺桥的,邪门儿,太邪门儿了,但偏偏出现在眼前了了。
叶祇灵看清那些字后,叹了口气,收回刀:“回吧,走了。”
“哎哎哎?怎么了?费老大劲儿到这儿了怎么要回去了?”老陈看着吓得不轻,见叶祇灵要走,急了,她最恨就是有始无终,一个鱼跃从地上跳起来。
“虽然无砖无瓦,但牌位还在,就是他郑氏宗祠。她有前人庇佑,我又不能挥刀毁人宗祠。”叶祇灵抱着刀立在树边,像树干一样纹丝不动。
“……宗祠?那她做了坏事,宗祠也会包庇她吗?”
“宗祠牌位,大部分男人死了就能有,谁知道生前是什么东西。”老陈说完,往叶祇灵身边靠了靠,生怕那些牌位显灵将她吃了。
“你看桥前有七颗石头,估计是人家祠堂原样搬来的,我曾在古籍中见过,叫思归石,意思是外出游子无论做了什么,只要踏过这七块石头,就表示愿意认祖归宗,回家奉献,外面的事情既往不咎。”叶祇灵指着那些被草丛埋没的石头。
“我记得宗祠从前不是不让女人进的吗?”迟奕之说。
“你们看看这里什么样子,只要有人供奉,自然愿意接收,就是不知道这个位置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叶道长,不对吧?玄门术法那么多,你大可以像那个李德才一样唤阴兵阴将什么的,最不济,引道天雷威慑一下,让它放人。”老陈掰着手指和叶祇灵说。
“我不会。”
“怎么能不会呢!宴遇之不是你师叔吗?人家不是样样精通,你又说自己从小在道观长大,长二十多年,最基本的道术都不会,你唬小孩儿呢!”老陈跳起来没站稳,费劲拉着草叶找到平衡,激动起来语速变快,听着有些咄咄逼人。
“说了不会就是不会。”叶祇灵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明显冷淡下来。
迟奕之见两人剑拔弩张,连忙拉住老陈:“怎么了!你平常当粉丝对小偶像要求这要求那,期待偶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用睡觉不上厕所就算了,叶祇灵又没出道。”
“嘿?我怎么就苛求小偶像……”老陈说到一半话又自己吞了,因为看到迟奕之挑挑眉,眼睛微微朝叶祇灵那边动了动。老陈刚刚爬起来没看清叶祇灵什么脸色,现在认真一看,冷得和南极冰川似的,知道自己不小心摸了叶道长逆鳞了,赶紧顺坡下驴:“行吧,是我太急了,说话不过脑子,别往心里去啊,现在怎么办?咱就走了?”
“报警,”叶祇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三角形的小旗子来,“这事还得老陈帮个忙。”
“您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把手磕破,在这旗子上写‘救命’两个字就行。”叶祇灵把旗子递给老陈。
“为什么是我?有什么说法不?”老陈嘴上问着,却已经掏出湿巾擦了擦手,还不知从哪摸了一根针。
“你槐都户口,人家出警快。”叶祇灵说。
“地府还认阳间的户籍呢?”
“认。”叶祇灵点头。
于是老陈把食指扎破,在旗子上写了救的一横,发现位置不够写,问叶祇灵:“能写SOS不,鬼差看得懂吗?”
“都行。”
“也是,人当差的有什么不懂,地府公务员也不好考吧。”
老陈屁颠屁颠写完,叶祇灵把旗子插地上烧了,然后领着两人往林子外面走。
这时候一直不怎么开声的迟奕之觉得奇怪了:“要是报警,不用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就像古代一样,写个诉状?”
“嗐,人鬼差给山神打个电话,那不什么都知道了。”老陈手一挥给迟奕之解释。
“那在旗子上写字干嘛?”迟奕之反问。
“对哦,写字干嘛?”老陈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道长,你忽悠我?”
叶祇灵已经在前面开路了,抽出刀唰一声将连成片的杂草灌木劈开,划出一条路来:“回去了。”刀身反着冷冷的月光,人也没有回头。
老陈悄悄和迟奕之说,叶祇灵这人刚刚一刀劈得帅是帅,别以为大家没看到她在笑。迟奕之笑了一声,抢先上去抓着叶祇灵的手:“等我,我怕!”
“喂,等我!我也怕,不然我受这气,回四合院就给你扫地出门!”老陈恶狠狠地说完,三两步并做地追了上去。她一边跑一边看着叶祇灵手里的刀,突然想通了,叶祇灵捉鬼杀鬼,一直都是借助工具或者真人上阵的,从来就没用过道术,人家道士都是远程做法,叶祇灵是绝对的近战职业,如果真如她所说她在道观长大,却什么道术都没学会,那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踩到她痛处了。
上了车,还是老陈坐前面,已经是四点多,在林子里高度紧张还不觉得,但是一坐下,三人就开始犯困。老陈喝了一罐咖啡提神,把车开起来,速度很慢,嚷嚷着:“你们赶紧和我说说话,说着话就不困了。”
迟奕之闻言,便解开安全带换到副驾驶坐了:“我陪你聊,熬个夜家常便饭。”说着便打了个呵欠。
“要是这鬼差也没把它捞出来绳之以法怎么办你说?”老陈问。
“凉拌,再来找我我们小叶唰一声儿给它砍了,没在怕的!”迟奕之做了个咔嚓的手势,朝后座的叶祇灵打了个响指。
“嗯。没了幕后操纵的,它不过寻常厉鬼,多的是人可以收拾。”叶祇灵很给面子地应和了一声。
“腐淫鬼是什么你们还没解释呢,它抓人的灵魂做什么?”迟奕之问,她的小命几次差点没了,所以对此格外在意。
“淫鬼和腐淫鬼呢,就差一个字,这俩之间区别就在生前腐淫鬼有一些功能缺失……”老陈说。
“就是不举。”叶祇灵说。
“咳咳咳咳咳,道长别带坏我们小迟。”老陈咱不是手里抓着方向盘,就要来捂迟奕之耳朵了。
“然后呢然后呢?我成年两年了好不?有什么不能听的。原来鬼也能那个什么吗?”迟奕之说。
“不能,但生前得不到,死后有了执念就开始集邮。”叶祇灵继续言简意赅地解释。
“哦,那它派人去弄张老师做什么?它是双性恋?”迟奕之继续问。
老陈马上抢答:“这个嘛,就是据说鬼吞吃别的鬼的时候,是可以获得它的记忆和生前的一些感受的,所以腐淫鬼也喜欢收集嫖客的灵魂。”
“哦……这个就是不是像……”迟奕之一时间没想出来形容词。
“vr小电影。”叶祇灵又回答。
“对……”迟奕之转过去看了一眼叶祇灵,见对方在闭目养神,头靠在颈枕上面,今天穿的是烟灰色的长袖卫衣和一条牛仔裤,裤子上都是土,双手还抱着刀。
迟奕之记得刚刚在林子里叶祇灵还扎着高高的马尾,这会为了睡觉,已经松开了。黑色的发绳圈在手腕上,中分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柔和了一圈。
叶祇灵知道迟奕之在看她,但没有睁开眼睛。刚刚迟奕之特意换了位置去前面陪老陈聊天,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车就这么大,坐后面不是一样的吗?换位置多此一举。
师叔经常教育叶祇灵要多交朋友,叶祇灵从没往心里去,至于怎么交朋友她也不太会,毕竟小时候因为被道士师父接送的缘故,遭受了不少流言和孤立,她也逐渐觉得人和人聚在一起大约都是嚼舌根和无聊的游戏,并不向往那些扎堆聚集的行为。
但是老陈和迟奕之的熟络亲近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倍感孤独,所以才忍不住在对话之间插进一点引人注目的小烟花。
这大概还是师父说的道心不稳吧,又或者吸了一口腐淫鬼的皮烧出来的黑烟,副作用起来了,让人浮躁。叶祇灵念着静心咒,让自己平静下来。
前面的迟奕之见叶祇灵睡了,自己也快熬不住了,正好车已经下山了,老陈干脆开进了一个高速服务区停车休息。
窗户留了条窄缝,老陈还去尾箱给迟奕之拿了个小被子,自己就去抽烟提神了,刚刚在山林里面怕搞出火灾不敢抽,把她憋坏了。
迟奕之放倒座位,裹着小被子迷迷糊糊睡过去,本以为经历了这些会做噩梦才对,谁知道竟然很宁静,她梦到叶祇灵在学校的操场上跑步,自己坐在操场边的观众席看,叶祇灵跑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马尾甩了她一脸。
“喂!你打到我了!”迟奕之非常生气地叫住叶祇灵,结果叶祇灵根本没有理会她说什么。迟奕之生气地上前,像个小太妹一样把人截停:“我叫你呢听不见啊?”
而梦里的叶祇灵也臭着一张脸:“我不叫喂。”
“你打到我了,要不道歉,要不给我看看腹肌长什么样子。”梦里面迟奕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人怎么第一次见就想脱人衣服啊?”叶祇灵低头皱眉看着迟奕之。
“道歉,或者给我看看腹肌。”梦里迟奕之掏出一把短刀,蹭一声抽出来。
于是梦里面手无缚鸡之力的叶祇灵乖乖说:“好吧,给你看。”然后从肚子前的卫衣兜里面摸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给迟奕之看格子:“你看,就是这个形状的。”
迟奕之抓过巧克力咬了一口,发现很甜。
然后迟奕之就惊醒了,一摸自己嘴角,有湿漉漉的水迹,连忙抓了一张纸巾擦掉,还好没人看到。她摸了摸自己腹肌压压惊,可恶,腹肌谁还没有了,谁要看叶祇灵的腹肌啊!就她们团人均都有,而且平常衣服都是半截的,都看腻了!
迟奕之抱自己蒙在被子里扭了扭,真的太羞耻了,自己怎么可能明目张胆持刀劫色啊!
就在迟奕之缩在被子里的时候,车窗被敲了敲,她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到叶祇灵在车外,似乎洗了脸,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几根黑色的发丝黏在粉色的脸颊和侧颈上,是打理时的漏网之鱼。
迟奕之想,叶祇灵肯定不知道自己很好看,不怪乎自己要在梦里打劫了。
“怎么了?”迟奕之眨巴眨巴眼睛问,她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看叶祇灵,毕竟在梦里做了那种事……
“饿吗?买了巧克力吃吗?”
“不吃!”迟奕之语气凶唧唧的。
叶祇灵看迟奕之两只眼睛瞪着,像只吉娃娃,好像马上就要冲出来咬人了,便说:“好……那热牛奶喝吗?”
“……喝。”感受到肚子饿的迟奕之把车窗降下来,伸出手讨要。
叶祇灵把牛奶和吸管放在她手心。
“叶祇灵……”
“嗯?”
“帮我插一下吸管呗,我没有手了……”迟奕之团在被子里,只有一只手掌在外面挥舞。
“哦。”叶祇灵插好吸管,又给她放在手心。
“爱你哦!”迟奕之接过来喝着。
“不……不用谢。”叶祇灵说。
嘿嘿,小叶的腹肌,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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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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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生龃龉各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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