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又是连续好几天没怎么睡,他回到科室,大鹏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肖哥一口咖啡一口包子,吃的一脸麻木,见书屿和范老师回来,肖哥轻声问:“吃不,还有两个素包子,小田姐给的。”

书屿摇头,范老师也摇头,范老师年纪大了,这样熬夜真受不了,但是科里范老师经验最丰富,接下来就是肖哥,平常验个DNA密梯度测试,致伤程度鉴定什么的都不用范老师出马,大鹏都能搞定。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书屿对范老师说:“我去给您买杯热豆浆。”

范老师摆摆手:“你去吃早点吧,我去看下别的鉴定报告出来没。”

太早了,局里的记者只有寥寥几个蹲守着,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书屿出了大门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也吸了一鼻子生姜水的味道,好像比昨天味道更浓了些。

他直直走过去,老板见是他直接问:“煎饼果子啥都不加是吧。”

“嗯。”

老板开始利落的糊面:“你这样可不行呦,连续加班,会把身体整垮的,我给你加个鸡蛋,这鸡蛋我专门去养鸡场进的土鸡蛋,有营养着嘞。”

书屿本想说不用,但老板已经打进去了,老板把摊好的饼子一刀两半给他装起来,书屿接了杯生姜水付了加鸡蛋的钱道谢走了。

老板在后面无奈道:“说了免费给你加的嘛,弄的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书屿一口饼子一口生姜水,也吃出跟肖哥一样麻木的感觉,他直接去了三楼信息科,信息科电脑前坐了四个人,后面站着俩队长,六个人12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屏幕,眨都不带眨一下。

一队队长骂了一句脏:“艹,电子时代,天网恢恢,怎么就查不到嫌疑人呢,他是飞进去的吗?他妈的飞我还有天眼呢。”

书屿站了一会突然说:“城关湿地公园附近有养鸡场吗?”

俩队长同时看向他,一队说:“有,不过养鸡场都有监控,没有可疑人员。”

“张叔曾经报过案吗?”

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叔是谁?”

这时盯着监控的警察有气无力的说:“就门口卖早点的张叔吗?你问他做什么?”

二队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声音发沉:“你发现了什么?”

书屿把杯子里的生姜水晃了晃,“我闻到了尸体上类似于生姜的味道,但尸臭盖过了味道,我不确定,成分还没检测出来,但大概率比对不上,污染太严重。”

二队立马转头对四个警察说:“查1-22号张……”没人知道张叔全名叫啥,只知道叫张叔,“他去过哪些地方,把他人脸拉出来查身份信息。”

四个人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排查,科技时代只要走过必会留下痕迹,很快张叔的身份信息祖宗三代都给扒出来了。

张叔全名张向东,51周岁,周口县人,有一个女儿,在2008年去世,去世时16岁,档案上写着张苗苗是自杀,有报案记录,但不是在海市,在周口县公安局。

一队:“立马给周口县公安局打电话,把卷宗全部调来。”声音都有些激动,他拍着书屿肩膀说:“你立大功了。”

书屿没说话转身出去了,没人在乎他的行为是怎样,二队已经开始对门口布控,大家都开始激动起来,整个局里连走路的声音都有了气势。

书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一会,嘴里还有生姜水和煎饼果子的味道,在他听到十六岁的张苗苗自杀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有因果循环。

很快,案件在下午两点有了重大突破,张向东被逮捕的那一刻很平静,甚至还对逮捕他的警察说:“这个客人把钱付过了,我给做好。”

可那个客人早跑了,张向东在这摆了七年的摊,进进出出的大多数都认识,他总会笑呵呵跟人打招呼,又热心的叮嘱年轻人注意身体,外人看来,他是个慈眉善目的好大叔,没人能联想到他与碎尸案扯上关系,更没人想到早点车底下的箱子是用来运尸体,曾几次在市局门口大摇大摆路过。

这一刻除了乌泱泱的记者和凑热闹的群众高兴,其余没人跟着高兴,张向东把最后一张饼子烙好,装起来放到一边,然后一步一步走进市局的大门。

这个地方他进来过无数次,每次都是乐呵呵的给加班的同志送吃食,现在被逮捕也不意外,像是预料之中,只有有点惋惜,下一个雨天来的太迟了,他还没完成。

因为凶手被逮捕,这件持续十三天的碎尸案终于结案,技术科四人一言不发的做善后工作,大鹏抹了把眼泪,对着解剖台上没头的尸体恨恨的看了好几眼。

2007年15岁的张苗苗去市上参加物理竞赛,遇到了16岁的刘科,张苗苗长的清秀小巧内向乖巧,可不知怎的,一向物理拿手的张苗苗突然退赛回家,之后学也不上,在家呆了一年,2008年某一天下雨的晚上,割腕自杀了。

张向东夫妻两曾在张苗苗自杀后的第五天去周口县公安局报案,报案记录上是张苗苗被刘科□□!

没有尸检报告,张苗苗自杀的第三天被拉去了殡仪馆,因为夏天尸体都臭了,邻居报了警。

警察拘走刘科问讯,但没过一天因证据不足放人,连八个小时都不到,夫妻两持续上诉,又闹到刘科家里,但最终都无疾而终,刘科连拘留都没拘留。

2009年张向东妻子某天突然就接受了现实,说不告了,然后晚上就跳了河,那天暴雨,河水把妻子的身体和灵魂一起带走,无影无踪。

妻子失踪没多久,张向东就来了海市,在市公安局门口办了营业证明出摊卖早点,说是早点,但每天骑着他的小摊车早出晚归,一干就是一天,经常买他早餐的警察说他:“你这么干,身体着不住呀。”

张向东说:“闺女要来海市上大学了,想多挣点钱。”

苗苗一直都想考海市的大学,如果还活着,今年该大二了。

细节太多,看的人心痛惋惜,张苗苗的病例记录里还冰冷的记着yin/道陈旧性撕裂流产等字样,一个十五岁花样的少女,就这么在2007那年彻底陨落了。

书屿下班后在张向东曾经摆摊的地方站了好一会,老师和教授教给他们的第一课都是尊重生命,尊重死者,尊重躺在解剖台上那一具具不会开口的尸体,可他,平等公平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

范老师提着公文包走到他身边说:“在想什么?”

书屿沉默的没答话,但范老师似乎知道书屿在想什么,他用长者的身份,用阅历过后的沉稳说:“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才出社会觉得法医就得跟电视里一样,对待生命理性,沉着,冷静,我们就该为不能发声者发声,为他们沉冤昭雪。”

书屿低声问:“后来呢?”

“后来,才发现人是感性动物,遇到罪大恶极的,心也会失去理性,但是”范老师看着他眼睛认真道:“生命本身就值得被尊重,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罪犯,他们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在法律体系中,罪犯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和正义。法律的目的不是为了惩罚罪犯,而是为了警示后人不要再去犯罪,起到威慑作用。所以啊,即使罪犯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他们的生命仍然值得被尊重。”

他拍了拍书屿的肩膀,“法律的存在是为了确保社会秩序和正义的实现,而不是为了让犯人承受痛苦或失去生命的权利,你没错,生命没错,错的是犯罪的人而已。”

生命无罪,尸体无罪,有罪的犯罪的那个人。

又要下雨了,今年秋天的雨格外频繁,一场秋雨一场寒,再过几天就要立冬了。

因为案子的了结,市局人人都松快了,脸上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不少,书屿成了市局的红人,刑侦科和信息科的人见到他都一口屿哥屿哥的叫着。

“得亏我屿哥那狗鼻子,不——是那灵鼻,不然我们这会还在加班呢。”

“就是,谁能怀疑到张叔头上去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唉,张叔也可怜,女儿媳妇全没了,他这……”

书屿放了两天假,第一天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一早爬起来拾掇自己,因为周清栩前两天约他出去吃饭。

他们自那天客套完之后就再没联系,周清栩约他吃饭时,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夜熬傻了,脑子出现幻觉了,怎么周清栩主动找他了呢。

几十块钱买的简陋衣柜里衣服也没几件,他比过来比过去,都觉得又丑又旧,最后勉强搭了身还配套的衣服。

他问程颜借了一千块钱,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他卡里还剩二十不到,想着这顿饭于情于理得他请,感谢他六年前的照顾,太贵的他请不起,便宜的又怕怠慢,一千块钱吃个好点的中餐怕是够了。

约的是下午六点在餐馆见,周清栩四点半下课,正好能赶上,书屿两点出发出去找了理发店剪头,太长时间没理发,头发都快挡眼睛了。

交大。

还剩十分钟下课,周清栩收了u盘,关了多媒体,不讲课了之后底下同学都开始小声说起话来,闹哄哄一片,周清栩也懒得管,都大学了,又不是高中,没必要上纲上线。

坐在前排有个女同学突然问:“老师,你的挂科率高不高啊?”

周清栩淡笑着说:“你要是考十分,你想我怎么捞。”

“用网捞。”一个男生大声接道,班上同学都笑了,周清栩年轻俊朗,温润尔雅,很招同学们喜欢,有时候开起玩笑也没大没小。

“到时我找个大网捞,下课。”

“周老师再见。”

“再见。”

交大不允许开车进校园,周清栩的车停在校外停车场,校园挺大,走出去就得二十来分钟,他怕书屿早到,便低头发消息:你要是早到,就先进去坐着等。

书屿:好的。

周清栩笑了笑,这次消息回的倒挺快,果然不忙了。

出了校园直奔停车场,还没走两步就听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喊他:“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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