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海市一家清吧内,坐着寥寥几人,圆形舞台上一个乐队配合的唱着一首粤语老歌,主唱微微沙哑的嗓音把那首歌唱得有些遣卷缠绵。

“阿羽,回来一个多月了,天天往这跑,我都怀疑你看上那个唱歌的了。”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人,长的挺周正,剃着刺头,有种痞帅又正经的感觉。

周清栩懒散的靠在沙发上,他看了一眼台上唱歌的年轻女孩,淡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男人。”

“啧啧。”安毅佩服道:“怎么回村一趟变这么坦然了还,怎么着,村里比大城市思想还开放些啊。”

“那是镇,不是村。”

“有什么区别。”

周清栩懒得跟他掰扯,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甚至那个落后的镇还比上好一点的村,他突然想到那个大男孩,不知道他走后怎么样了。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冷漠的,连累了人家小孩,说了些没什么有力的解释,自己走了,过后连问都不曾问过。

安毅又开了两瓶酒,他把一瓶递给周清栩,好奇的问:“没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或者人?总感觉你出去这一年多变了不少。”

周清栩喝了口酒顺势问:“哪变了。”

“嗯,说不清,不知道是更闷了,还是开朗点了,总之变了。”

“可能是年龄大了。”

女主唱换了首英语歌,周清栩听出来她的英语不是太正宗,但也好听。

“遇到了一些事,也遇到了一些人。”

“说说”安毅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周清栩短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眼里淡淡歉意:“连累了一个小孩。”

他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安毅理解了半天,他作为周清栩多年好友,一边气那些粗人不讲道理,空口造谣,一边有些同情那个小男孩。

“那你挺不厚道啊,你说走就走了,留他一人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周清栩淡淡的笑了:“我要是不走利索点,那小孩被说的更惨,我要是再跟他牵扯点什么,那就真的害了他。”

“一口一个小孩,怎么,有想法。”

“说什么呢,”周清栩很轻的皱了下眉:“未成年呢,我哪有那么禽兽,再说,那小孩一看就是直的,跟个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

“白纸才好,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周清栩抬眸倪了他一眼,安毅打住话题,知道周清栩跟个老学究似的,不爱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换了话题,压低声音说:“挺好,我觉得你没白出去一趟,至少叶辰对你没啥影响了。”

周清栩不想提叶辰,他放下酒瓶,准备回家了。

安毅啧了一声去结账,他和周清栩走出清吧,凌晨的海市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才回来的那几天,周清栩面对热闹繁华的大都市还有些不习惯,习惯了十点睡觉的他被安毅几次拉出来纸醉金迷,那会感觉身体机能都没苏醒一样,僵硬的要命。

安毅双手插兜问他:“叫代驾?”

周清栩摇头:“我打车吧,车明天来取。”

“那明天去One night玩,我接你。”

one night是一家很火的夜店,周清栩拒绝,“在家呆几天吧,过几天就得走了。”

安毅知道他不爱玩,自从出了叶辰的事情之后更不爱去那种热闹的地方了,他只好说:“好吧,离开时给我说一声,我去送你。”

周清栩笑了笑,说:“好。”

“再回来就是博士咯。”安毅打趣道。

海市医科大学法医学院3号教学楼四楼,五十多岁的教授刚讲完他准备的ppt就下课了,教授一走,同学们纷纷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时有个女生把一本笔记放在一个男生桌上说:“谢谢啊,书屿,我复印完了。”

男生头也没抬的把笔记装进书包,背起就走:“没事。”

女孩似是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她跟在男生身后,随着人群下楼,“你晚上还去打工啊,快实习了,今年本市预留的实习名额只有几个,竞争蛮大的,你还是多在意点吧。”

男生点头说好,去往下一个实验室的时候,他突然问道:“程颜,你知道海市还有别的新开的酒吧吗?或者周边。”

程颜都无语了,年年爬起来问一次:“大哥,消停点吧,海市那么大,酒吧那么多,跟大海捞针一样,再说,你只知道他是海市的这一个信息,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他搬家了呢,他不在海市工作呢,放弃吧。”

书屿听到这些倒也没多失望,当年在那个二楼小房间,周清栩给他指导作业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个普通人,他问周清栩:“周老师,您是哪的人。”

周清栩说:“海市。”

书屿还想再问他上的哪所大学,但周清栩点点他的试卷:“看题,认真点。”

他坐在有点瘸腿的椅子上,看男人修长匀称的手指点在草稿纸上,声音清润好听:“这个公式不用那么复杂,可以省了这一步。”

他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又忍不住去看他的手,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手,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手背皮肤白皙细腻,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握东西的时候骨感明显,那一刻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过电似的,酥酥麻麻,最后他以要回家做饭为借口匆匆离开。

于是那天晚上他就梦见那只手,在身上炙热惊人,醒来时湿了一片,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在看那只手,生怕再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再后来他知道了,那是春梦,他春梦的对象不是班里长的漂亮的小女生,不是电视里性感的女明星,而是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高高大大的男人。

那年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整个溪荷镇都震惊了,他考的太好了,超常发挥,考了全县理科第三名的好成绩,书屿没回去,时母也没找他,志愿是物理老师帮着他报的,他借了他打工地方同事的手机给物理老师说:“我想报海市医科大学。”

物理老师当然说好,海市医科大学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校,入学第一学期他就从临床医学转到了法学,就因为他太穷了,想早点毕业工作挣钱。

他想留在海市,而海市的几家三甲医院本科生太难进了。

书屿越长越扎眼,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小黑蛋,没想到呆了两三年就白了,穿的虽然不好,但也是正常衣服,不那么土了,再加上外形条件实在是太好,不到两学期,都知道法医学院有个酷酷的小帅哥。

书屿和程颜一直走的很近,被很多同学默认成情侣,他们解释了很多遍,最后也懒得解释。

每次有人羡慕程颜找了个好帅的男朋友时,程颜就在心里翻白眼,死gay给你要不要。

两人进实验楼时,程颜最后嘱咐了一次:“快填申请表了,你钻心点。”

“知道了,谢谢。”他可比谁都钻心。

很顺利,大五实习那年他进了海市一家公安局,他成绩一直是专业第一,抛开那些有关系的,能被选上不足为怪。

可那一年也是真正最累的一年,实习没有工资,也抽不出时间去打工,甚至住宿的地方都是辅导员给他帮忙争取住宿舍,跟着研究生师兄挤了一年。

他省吃俭用,穷的连带他的老师都不忍心,向局里给他申请了外勤补贴,连同他的一起给了书屿。

书屿开始只要他那一份,说什么都不愿意拿老师那份,老师说:“别那么矫情,先把肚子填饱再讲其他的,我又不是让你白拿,你替我每周洗两次工作服。”

书屿知道这是变相帮他,他也感激的应下来,那年不知道为什么,刑事案件一件接着一件,忙的书屿都快忘了周清栩,好似他没找过他这么多年,溪荷镇从来没来过这么一个人。

实习期快结束的时候,他被老师跟局里要求留下来了,跟他一起实习的有三个,一个同校女生,一个别校的研究生男生。

最后只留了他一个,同校女生在最后半年因频繁的出外勤彻底对这份工作失去了兴趣,实习期一结束,她连滚带跑的走了,看到书屿时,眼睛里都有光了。

研究生因家里关系过硬,远离一线直接去了检察院,所以他就这么顺利的留下来,老师之前还愁只有一个名额要是研究生争的可咋整,没想到人压根看不上,老师挺高兴,拍拍他肩膀说:“挺好,挺好。”

留了一个能吃苦的,他喜欢。

招聘公告正式公示那天,他请老师吃了顿很简单的饭,他敬了老师两杯酒,干巴巴说了些感谢的话,最后老师拍着他肩膀说:“好好干,会有出息的。”

有出息没出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终于在一个地方落地了,虽然不知道根在哪。

路过一街头艺人时,那人弹着吉他闭着眼睛在唱一首《再回首》。

再回首

荆棘密布

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

曾经与你有的梦

今后要向谁诉说

再回首

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

泪眼朦胧

留下你的祝福

……

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摸过吉他了,都快忘了该怎么去拨弦。

那就,忘了就忘了吧,他也不曾被任何人惦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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