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风花离正凝神听着,老者却突然住了口,不再言语。

疑惑间,突然门吱呀一声响,随即眼前一黑,风花离当头被罩了个东西,惊的他立刻握住腰间的柴刀;原本不知状况,不敢随意劈砍,可手却不由自主把刀抽出来,像是自己被刀牵引着左右格挡劈砍。而柴刀居然没劈空,叮叮咚咚一阵响动,都落到实处;

这股不知明的力量叫他心惊;双手在一个由下向上的力道牵引下,他趁机蹭下眼前的遮挡物;却是被人罩了一块破麻袋,而眼前正有三五个精壮男子手持木棍农具,前后左右的攻击他;其中一个正是他傍晚问过路的男子。

他自己刚才的反常还没弄明白,又被这几个行歹的农人搞得又气愤又莫名。

兼刚才说话的老者人就端坐于火堆前,时不时避过被他逼的左支右拙的歹人;而那几个行凶的却仿佛更本没有看到他一样。

他想起老者刚出现时的神秘,以及这股无形牵引自己的力量,背心窜出一阵白毛汗。

或妖?或鬼?

他不大的年岁分成两段,前一段不谙世事,后一段黑暗凄苦,对世间见识却只是了了。还大多是夫子灌输的书本知识,分不清他到底是个心地不坏的精怪,还是留念尘世的鬼魅。

好在那几个农人很快就被制住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阿云手里的刀也安稳下来,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本能的离老者远了一些;

那老者哼哼笑了两声:“干甚。我又不吃你,再说他们这样可不是因为我。”

果然那几个农人没有往他说话的地方看;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风花离,半是惧怕,半是不甘。

与妖为伍的恐惧叫他暂时不想理那些农人,只是握刀戒备看向老者发问:“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嗤笑一声,随即喊了句:“出来吧小老弟,偷偷摸摸做什么贼啊,你来给小娃娃说说。”

门口随即闪出一个青色身影,面色不悦,今天是他第二次被当成贼了,虽然他的确上午做了一回;来人正是赠马的楚亦行。

一见门口出现的是他费心要找的人,一时叫风花离忘记眼下的处境;

听老者的意思,止住歹人的正是他,那么他已经几次替自己解围了,自己的没用都被他看在眼里,不知道拜师能不能成;

逍遥宗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用漫无目地的寻找,又带了一丝多年久违的雀跃之感。

风花离一时无措,那人却先办起正事;环臂俯视着地上的人:“白日我已警告过你,不想你竟打起行路人的主意,我看你们种地不怎么样,倒是去前边山头做山匪合适。”

这次那歹人却看的见楚亦行,毫不迟疑的开口求饶:“仙长饶命,我也是迫不得已,这次没有把人送过去,焰行会的人肯定还会再来的。再说,他也不是我们村的呀!”

前因后果风花离不知,楚亦行确是明白的;

刚出关不久,去安阳县查看赤渊谷阵法异动的情况,途径此地,发现前面庄子里,用囚车押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跟着一路男男女女哭天嚎地;心想犯人犯事被抓走用得着这么多人来哭着送行吗?

觉察事情古怪,便去问了一嘴,才知道是给一个叫“焰行会”的教派上供;简而言之就是献祭未成年男子,以换得焰主保佑他们村子不遭受妖患天灾。

楚亦行一听就知道是妖教;说不定是哪里来的妖怪迷惑愚昧的村名;但是他劝这些村民又不听,又不能用法力对这些凡人动手;只能用法术飞天遁地一顿糊弄,人家都以为他是什么神仙下凡,哪里还敢把孩子送走;但是神仙吩咐不能不听,“焰主”的需求又不敢不应;正好晚上风花离路过,他们看他面颊稚嫩,身量不高,以为是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孩子,打起了劫持的主意,毕竟神仙说的不准动村里人,没说不能动外地人啊?

楚亦行哼道:“你倒是会举一反三!”

他要是方便亲自揍人,眼下这几个货都已经成猪头了;

他叹口气,亮出腰间宝剑,往地上一戳,泛起金光阵阵;那几个人面露惶恐,只恨身体被桎梏,不能翻身起来下跪。

楚亦行立于光芒之间,开口说话带着缥缈仙音,很能蛊惑人心:“尔等凡人,当一心向善,不可受妖人蛊惑,如此残害世间百姓,难道不怕今世来生的因果报应吗~”

最后“报应”几个字还来回回荡几次,说完几人桎梏一解除,纷纷跪倒一片,赌咒发誓,口称不敢。

光晕里楚亦行见目的达成,依着方才的腔调:“如此,尔等退散吧!”

“神仙”发了话,几人果然连滚带爬的“退散”了。

楚亦行这才收了那装腔作势的金光,见风花离还愣在哪里,不客气的拍了他一下;

“小友,我可是已经帮你两回了,缘分呐!”

风花离被他拍的窘色一现。

那方才神秘莫测的老者戏谑开口:“可不是缘分吗,人家还要拜进逍遥宗呢。”

风花离这次面颊真的红了,抬眼看着楚亦行,见对方也疑惑的看着自己,又迅速收回视线,只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楚亦行却没接老者的话,只是顿了片刻,盘腿坐下,转个话题问老者:“何伯,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焰行会”的事,我打听了一下,是仙盟会认定的正经仙门,怎么会干这种妖怪干的事。”

叫何伯的老者不悦:“妖怪怎么了,正经妖怪也只吃鱼。”他把鱼骨头拿在手里晃给他看。

楚亦行讪笑:“不好意思,不是说你。妖怪都像你一样吃鱼了,还要这些仙门干什么。”

何伯:“你也知道是正经仙门,你怎么不去问问仙盟会,又不是我叫他们这么干的;哦!一般小邪祟我能出面镇镇,我去管仙门里的事,我嫌活得长了。”

楚亦行:“那你帮我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什么人借着“焰行会”的幌子招摇撞骗。”

何伯一副又来这套的表情,噘嘴:“我不去,万一你们自己人监守自盗怎么办,得罪了他们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楚亦行起身,漫不经心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短香,在旁边落灰的香炉里点上:“又不是叫你去踢馆,偷摸看看情况,能得罪谁啊?”

他就着香炉,用手把升腾起来的袅袅烟雾往何伯那边扇了扇;何伯深吸了一口,顿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凑了过去,胡子眉毛都在抖,方才还声如洪钟,现下一个音能拐出好几个湾;一脸享受的哼唧:“呦喂~~那我去看看呗~~”

他两你一言我一语的,风花离根本插不上话,依着幼时学的人情世故,为免尴尬,此时应该避开才是,可脚下像生了根,杵在一边站着。

好在何伯已经抱着香炉在角落里醉烟去了,楚亦行这时走到风花离身边;风花离不知所措想退一步,却被楚亦行不由分说拽着胳膊;

刚才与那帮歹人的争斗中袖子已经撕开了,臂弯里一道银色的雪花印记——霜雪子母印;是雪妖防止他逃跑刻下的。

风花离大骇,本能的想要藏,一边躲一边语无伦次:“我我我·····”

楚亦行:‘我什么我·?别躲!你当你大姑娘啊不能碰啊?’他毫无分寸感,不顾对方窘迫,仗着力气比小孩大,不由分说拽着胳膊,端详一会儿问道:“你和雪妖沁霜什么关系?”

风花离惊骇更甚,脸色几变,想要解释,却语无伦次:“没 ···没什么关系···”

在仙门大佬面前,和恶妖沾上边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亦行:“啊?我好像听过····这种妖术非得用在极为在意的人身上”

风花离如遭雷击,原本不愿意再想雪妖的事,可又真的怕被人误会,认命命一般,声如蚊呐的说:“沁霜她疯了····把我当做她孩子~几年前她带我去了妖谷,我······刚从妖谷里逃了出来,她也出不来的。”

楚亦行想到前几天妖谷异动,隐约感到自己的阵法里有人,前后一串联,约么猜了个大概;作为修士,赤渊谷是个什么状况他再清楚不过;看着眼前还没到他肩膀高的孩子,又是个胆小怯懦的样子,真生出了一股怜惜之意。

他摸了摸自己鼻子,良心发现,觉得刚才的粗鲁有点不是东西;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他没话找话问:“你多大了?。”

风花离:“十五。”

有点矮。

楚亦行:“叫什么?”

风花离:“风花离。”

楚亦行:“呃~有这个姓么?”

阿云:“·····”

片刻。

楚亦行:“你·····家人呢?我带你去找。”

风花离:“没有····”

楚亦行:“啊?”

风花离:“七年前年前,家里着火了,都没了。”

楚亦行一阵愣神,他思绪飘远,七年前大周北境确是有一场大火,大概他家人也是那场大火的牺牲者;那些在火海里挣扎求生的面孔,成年人尚且不忍侧目,何况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看着脑门快搁到胸口上的,楚亦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再也不知道话怎么接:‘那那那·····’那了半天没那出个所以然。

楚亦行:“那你去哪里?”

风花离表现的有点可怜:“不知道·····看吧!”

楚亦行干脆心一横:“哎!算了,要不你跟着我吧!”

风花离一听,抬头看了眼楚亦行,眼里有光彩一闪而逝。

老头说的没错,玄门大人物都喜欢捡孩子;装无辜可怜果然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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