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厅】
“死了?”
“好可惜,我看前面那么猛还以为可以多活一会的。”
“就是啊,长这么好看,又能打,死了真可惜,我原来还以为白槐大人会去救一下的呢。”
“可惜个什么玩意啊!积分都没了!这种人就是个花瓶,杀了那么多只乌兰鸟又有什么用?”
“对啊,我看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一直在那里跑跑跑跑炮,以为自己是来跑图的吗,我看见他我都觉得来气!”
“就是,这个可是真浪费积分,不是因为那维亚谁会来看一个破新人的放映厅啊?”
“等结束,我要把他的尸体分成块,可恶啊。”
“我要手,带回去收藏,太好看了。”
“我出五十积分,我要另一只。”
“不对不对,看大屏卧槽!!!”
原本人数呈直线下滑的放映厅开始极速回升,甚至有超过原有人数的趋势。
“什么鬼?!”
“那维亚啊啊啊啊啊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管那么多呢那维亚!”
迷雾被轰然驱散开来,周围涌动的气流比刚才汹涌的不止一星半点,此刻,大地终于可以接受来自月光的爱抚。
地面的血色褪去,月色如同潮汐一波一波涌回,周围掀起的漩涡卷起薄纱,飘荡的丝绸与云锦混杂成荡漾的云海,格外明亮的月光打在来人的面孔上,徒添一丝柔和,她实在是白,白的惊心,好似撕裂黑夜的一束亮光,柔和又不失分寸。
她翻飞的衣袍与绸缎交织在一起,她身处其间,仿佛自九天坠落而下的云华,整个人发散着柔和的亮光,无视了重力的丝绸随着她的降临在空中漂浮,气流卷荡,她抬手轻抚在身前的银丝,富有柔和气质的脸上此刻白皙一片,袖上狐裘添暖,她裸露出的一节手臂纤细异常,她就是云雪,轻柔飘荡。
那维亚头上戴着银冠,交叉剑刃状的银丝向后延伸出一朵朵海棠花,珐琅出的蓝混合在没有边界的白里,像泡沫里夹杂的海水。
她的眼睛微闭着,像是从天上坠下的月亮,毫无血色,不同于白槐的白,她是从水潭里捞出的光点儿,盈盈如盘,皎皎如月,说是病态也不为过,因为她看上去太过于孱弱,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散成了沙。
仿佛只有时间才能绘出她的模样,只有它才能够被容许轻灵地停在脚下,细细描绘她的眉眼。
广袖轻轻浮在空中,她抬手,手指交叉,放在额头前一点,巨大的光波以她为中心展开,如同潭面上的水纹,一圈圈荡漾开来。
地面轰然碎裂,土沙,石块四处飞溅,血肉四散,悬在空中缓慢飘动,谁也不能够忘记这幅画面,红白交织的绝佳视觉冲击,此刻映在视网膜上,顺着神经带来无数刺激。
缝隙里钻出了雾气,四周的血迹上慢悠悠开出朵朵血红的彼岸花,它们舒展腰肢,却贪婪地吸收着血液生长。
艳丽,柔和,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成了那花瓶中的无用之物。
可它的根系却又拔地而起,笼罩住了整个镇子,在暗夜里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散发着不详的红光。
与此同时,放映厅里,不祥的红光笼罩,地面与游戏中的模样大差不差,彼岸花朵朵,白槐伏在椅边,捞起一朵花插在金发间,漫不经心地笑着。
他坠落的衣摆不知何时染成了玫红,此刻晕在光里,被悄然爬上了边角,黑色的阴影笼罩,一根根挑开了它爬上的根系。
他倒在血红里,摇曳的花枝不及他半分耀眼,他侧着身,不轻不重的声音懒懒响起:“别碰哦。”
*
风暴中央,那维亚的额头中心,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光的印记。
那是神明赐福的痕迹。
“我的信徒啊。”她张开眼,似在叹息,雪白睫毛下的眼眸漆黑一片,宇宙中最神秘的黑洞也不过如此,她脖子上的丝带微绕,飘动在被裹得严实的领口方寸之间,松散而又桎梏。
“在。”祭司恭敬地低下头,身后的镇民全部变回人形,在地上跪得恭敬。
“未来之事,不可逆转。”
“但,我所试未曾不可。”祭司冷静的声音响起。
“我看见了你的未来,”那维亚月白渐变的裙摆拨散开来,有什么气息从她的脚底蒸腾而起,她眼中如有实质的黑色泼洒开,唯一的月光被遮挡,她是独一无二的白,“可愿聆听我的祝福?”
“是。”祭司花白的头发露在外面,全身不断抖动着。
这是他的神明。
一辈子的追求。
“夜幕降临之时,灵魂冲破皮囊,时空的间隙依旧躲藏。
“焦黑的灵魂重返人间,时光中的罪恶亘古不变。”
她的手触及镜面,镜中的银色水波立刻痴迷地缠绕上了她的手指。
在彻底被镜面吞噬前,她的眼看向了浑身是血的纪年。
她顿了顿,然后道:“希望重现,当月光闪耀,水滴倒悬,世界迎来它的新生。”
她脸上带上笑意,却又含着孩子般调皮的玩弄。
“今天是个复活日。”
她平静的声音传递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下一瞬,漂浮的一切落地,雾气重新笼罩,地面上的怪物尸体以各种奇异姿势站起身,它们尖笑着,扑腾起了乌黑的翅膀,身上的肥肉随着动作的拉扯不断荡着,下巴处的羽毛极长,悬在脚下,滴滴落血。
祭司恭敬在地上一拜,站起身,嘴里不断嘟囔着话语,捡起了身上的一块黑色石头,死死按进了地面的泥土中,泥土收缩着,很快将它吞噬。
温热的血液铺撒在他的脸上,他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个巨大的肥硕脑袋便掉落在他的手中,脸上的肥肉却仍然在不断抖动。
纪年甩下刀上的血迹,对祭司道:“抱歉。”
他接过了头颅,轻轻放在了地上。
祭司看着他,神经质地问道:“你?”
甚至不需要看他的表情,从他的脑袋偏移角度看,纪年都能够得知他的愤怒。
纪年的刀抵住他的脖子,他尖叫道:“你怎么又活了?”
纪年拔出另一把刀,两头一接,“咔嗒”一声响后,俨然又成了一把双刃剑。
他转动一周,双刃剑又在空中延长,金属自动拆散开来,里面黑色的物质延伸,又成了一把长枪。
枪尖扫过地上的彼岸花,引得它微微弯下腰,发着的红光愈发迷人。
纪年歪头,礼貌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脚尖离地在空中一翻而起,长枪一扫,一片血光冲天而起。
【放映厅】
“见过要死要活,我第一次见到又死又活。”
“命运之音啊啊啊!”
“不对呀,那维亚没来之前,纪年不是应该开始异化了吗?”
“我也在想,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说啊!”
“我猜……”
“纪年别死啊,我还想多看会,万一那维亚又来了呢?”
“呜呜呜呜呜,幸好没死,年哥好帅!”
“运气好而已,不信待会就死了。”
“嘿你这个人!……”
【嘿,放映厅小管家提醒您,文明用语,精心作死,共同创建文明游戏环境~】
于是满屏的弹幕少了一半。
“我去你*的小管家!”
“那维亚一直都在。”白槐理着头发,漫不经心地道。
身边的彼岸花依旧存在只是少了血肉的滋养,正在快速衰败,只留他头上的那朵依旧艳丽异常。
他眼前的系统面板跳跃着数据,乍一看像是电脑中病毒死机前的代码,仔细看却是一串串系统的分析与评价,密集到需要放大镜一字一字细细放大才能看清,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他随意看几眼,左面突然跳出聊天页面,其中一个聊天框不停弹着消息。
【青夜:你又哪去了?你的公会不要了?工作又丢给我?】
在巨大荧屏的照耀下,血光不断冲击着他的脸颊,面对死亡三连问,他一边看着飞速刷过的分析数据流,一边慢悠悠回道:【你在不就行了。】
【青夜:???】
【青夜:你什么意思?】
我是苦力吗?我是该处理你的工作的人吗?我现在不是该在沙发上瘫着吗?我难道!不是!该!休假吗?!
白槐几乎能想到对面人疯狂叫嚣着的心理活动。
【白槐:在放映厅。】
【青夜:谁的?】
【白槐:有意思的新人,把你哥叫上,来看看。】
对面沉默一瞬,回道:【我自己来。】
【白槐:[链接]】
【白槐:[图片]】
照片中的纪年定格在挥动长枪的一瞬,衣服上沾满了血肉,黑亮的长发甩动在空中。
原本被那维亚的彼岸花吸收干净的脸上又溅上几滴血渍,他黑亮地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猎物,里面承载的是极度冷静所凝就的温和。
下一瞬挥动长枪,直直插入心脏。
一个完美的猎杀者。
白槐看着“面前人”干脆拔下长枪,转而一下刺出,不偏不倚同时插进几只乌兰鸟。
他的眼睛弯着,满是好奇和打量的意味。
下一瞬,两个风风火火的人传送进放映厅,从后排径直冲向第一排,撞倒无数观众,所有人骂人的话都在看见来人时咽进了肚子里。
来人站在白槐旁边,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画面和里面人淡漠的眉眼——全糊着血肉。
“不对……不对……他怎么会?”他喘着气,胸膛不停起伏着,眼睛紧盯着面前的荧幕,映出的血色全数打在他的脸上,柔和的眉眼里透露着满满的不可置信,此刻,他右耳的银链闪闪发着光。
*
江拓很无助。
对于一个武力值为零智商不在线浑身上下依旧疼着的人来说,自己独自一人简直就是羊入鸟口。
哦不对,会死得更惨的,先被啄开脑门再被撕成丝。
他脑中不断胡乱想着,天边的朝阳升起,柔和的橘光射出,太久没见到日光,他只得眯眯眼,心中感慨周围终于带了些温度。
江拓揣着兜,虚假的宽面条泪在风中不断飞舞。
手上的触感猛然引起他的注意,包里有东西,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已经没了印象,但至少现在感受下沉甸甸的包,能够猜到里面大概是纪年的【冒险者日志】。
他一边骂自己太蠢,一边屏住呼吸,慢慢打开,只见先前空白的一页上面沾着血,用指甲刻着:
【不要相信任何人。】
纪年!
他呼吸一停,随后不可控制地急促起来。
江拓扫视着周围。
这里是大道,周围围着自建房,全部紧闭着门窗,死寂得如同无人之地,只要有一点脑子,一眼就能够知道这里就是中心街,只是因为没有雾气的遮掩,这里仿佛寻常小巷,一眼望不见……
不对,望得见。
正对着他的,是一座小院,门打开着,妍许在里面扫着地。
绣艺坊!
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地面轰然碎裂,蜘蛛网似的展开一道道缝隙,裂缝中散发着红光,钻出的彼岸花慢慢悠悠地舒展开身体。
江拓猛得向前奔跑起来,身后的裂缝驱赶般将他逼往绣艺坊。
看着不远的距离跑起来是如此的遥远,仿佛回到中学时代为了考在操场上疯狂跑圈的时间。
他拿出浑身解数不要命地向前冲,身后的裂缝紧追而至,开裂的“轰隆”声在身后不断传来,地崩山裂,石子掉落下去磕碰的声音不断传来,至今竟然没有坠底。
他一边狂奔,一边暗暗在脑中的清单上加一条死法。
摔成肉泥。
耳边的风呼啸着达到他的耳旁,狠厉地拍打着他的脸。
他被吹得疼痛,却不敢停下脚步,他只要慢下一步,就会彻底落尽无尽的深渊。
眼前的门框那样近,他供氧不足的脑干再也控制不住绵绵软软的四肢,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的疲倦感全数袭来,双腿一软,以狼狈的姿态摔进了绣艺坊的大门。
妍许把扫把一丢,忙上前扶起江拓,嘴巴里不断说着什么,但江拓已经听不清了,耳鸣回旋在他的脑中,双眼无法聚焦,他看着妍许不断张合的嘴,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又骗一个。
醒来的江拓依旧躺在地板上,他恍惚了一瞬,眼前的影子慢悠悠重合,他看见了妍许嫌弃的脸。
“我说客人,”妍许不满地嘟嘟嘴,“这么长条一男人跑进来就晕,虚到这个程度你还想要追纪先生?”
“什么追什么……哎哟!”江拓迷迷糊糊起身,被妍许猛地一拍后脑勺,顿时清醒不少。
“嗨你个头,”妍许自来熟地甩甩手,“就是那个,很美的那个客人呀,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另外两位也喜欢他呢。”
“?”江拓疑惑看看自己,又看看妍许,恍惚看见几只鸟在头顶旋转,吱吱吱叫个不停。
“哎呀!”妍许站起身,对于面前这个一窍不通的青年恨铁不成钢,“我们镇子之前不接受这些,不过自从通了外界可是什么都有,喜欢男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等……不是!我!”
“不用害羞!”妍许一身正气把他往前一推,“其他客人在二楼,您自己去找就行了,房门钥匙是096,自己去找,拜拜!”
妍许把钥匙一塞,转身拿起地上的扫把,假装自己努力地工作中。
江拓被妍许这么一缠彻底清醒,他攥着钥匙往楼梯口走,又在里面看见那躺椅兀自摇摇晃晃着。
纪年死了来着。
他想起系统播报陷入死寂。
他踩上楼梯,巨大的“吱呀”声猛地唤回他的思绪,他低头看着木质的板面,疑惑着这莫名的声音。
怎么回事?
楼梯剧烈摇晃起来,他飞速向上跑了几步,却被晃得东倒西歪,只得堪堪扶住了旁边的扶手。
手中的触感细腻,却带着干瘪的斑痕,还有凸起的感觉,他僵硬的砖头,看见原本的木质扶手以及象牙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无数张紧密拼合在一起的人脸!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分不出一丝空隙,却又互相推让着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它们张开眼,死死盯着江拓,露在外面的嘴不停叫着:“好挤!好挤!”
他脚下的楼梯变得异常柔软,有东西拉住他的脚踝,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双手!
江拓看着楼梯上密密麻麻的人体,闭上眼,猛地向前快跑,拽住他的东西那样干瘪,他微微用力就断裂开来,抽纸一样
易碎,又锋利的异常,在他地皮肤上划开一道道血口。
无数双手伸长了抓住他的脚,却又顷刻间被踩成齑粉,江拓不敢停留,直挺挺地往前冲,他现在甚至在感谢自己伟大的母亲把他养得如此健壮。
短短几步的楼梯,此刻如此难挨,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上去,以免背后的撕裂声追赶上他。
“刺啦。”
他听见有东西撕开了自己的身体,挣扎着扑向了他。
江拓脚步一沉,咬牙踩上了最后一阶。
脚下的台阶一缩,他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根巨大的肋骨!
“啊啊啊!”他再也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脚下一滑,被数只干瘪的手一把抓住,千钧一发之际,面前突然出现一团血浆,把他硬生生拽了起来!
“血浆”缩在房梁上,拎着江拓的领子,一把把他丢在结实的房梁上,紧接着不断靠近。
江拓简直吓呆,四肢不断抗拒着“血浆”的到来,刺鼻的气味熏得他张不开眼,只能不断后缩着,却因不断的动作引起房梁的颤动,,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看到他的抗拒,“血浆”不再活动,转身蹲在房梁上,身体紧缩成一团,警惕着周围,紧绷的身体甚至让江拓怀疑他随时都能够飞跃下去。
江拓惊魂未定地向后躲藏着,却在视线扫到“血浆”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时顿了顿。
那里握着一把断剑。
江拓一呆,恢复呆愣模样,结结巴巴地问:“你是?你……是?纪年?”
“血浆”不做回答,身体愈发紧绷,如同绷紧的弓弦,浑身煞气。
“你不是……”
纪年转头,乌黑的眼睛里像是混了墨,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在浑身的腥气和血色里格外瞩目。
他做噤声动作,随即拉住江拓的领口。
江拓被拎小鸡仔似地被拎在纪年手上,同时对纪年的力气达到无尽的崇高敬仰。
他,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身高一七二,体重一百三,就这样被只高他几厘米的纪年拎了起来,并且丝毫不费力,再加之先前这个青年疯狂的屠杀,他只能说不像人。
像怪物。
可——
关键是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纯花瓶啊?!
他扭过头看着纪年,正欲开口询问,却看见房梁下方密密麻麻涌动着的“人海”,他们层层叠叠,累成一座小塔,挤压的身形密密麻麻,吵嚷声接踵而至,它们扯住了房梁,无数变形的人脸在下方,汇聚的视线洪潮毫不掩饰,夹杂着贪婪与食欲,它们攀上房梁的双手会在下一秒撕裂,转而挤出更多的手掌,拽得它摇摇欲坠。
江拓还没出声,却听纪年道:“缩起来,直接跑。”
随即他感觉身体一空,重力似乎短暂的在他身上不起作用,被直直丢过了人海,擦过无数双手,落在二楼的羊毛地毯上。
他,被纪年团成球,丢了过来。
他看着身上的血手印,罕见地沉默了。
他起身看着房门钥匙,随即拼了命地向前跑起来,背后是凝聚成海浪形的“人”,分散而来,一波涌向他,一波涌向纪年。
他们干瘪的皮肤在地上不断被撵成碎渣,被拉长的脸上嘴巴不断开合,顶着天花板爬上爬下,腐烂的巨大臭味充斥着整个走廊,断裂之声根本不需要细听就疯狂前来。
096。
江拓没完没了地看着左右的房门,随后愕然一呆。
不对劲。
这里是镜像空间,对于正常思维而言,是向前不断跑,而对于逆向来讲,正确的方式是——他停下脚步回头,铺天盖地的“皮人”向他涌来,他们腥臭的气息裹挟着阴寒,迅速爬满江拓全身。
那么。
赌的成分就存在。
他并不笨,他只是怕死,万般怕死,谁能知道死后的世界会变成这样呢?
“啊啊啊啊啊!我好痛!救救我!”“皮人”张开嘴大叫着,它的一条手臂断开,身上的皮肉依旧紧贴着“海浪”,另一只手抓住了江拓。
“救救我,救救我,我的骨头不见了,我的孩子不见了……”
“我的手臂呢……我的肉到哪去了?”
“我的骨头里长了东西,它们一点点一点点,把我吃掉了……”
“求求你了,我想要好多的骨头……”
“我的骨头……”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骨头呢?”
江拓感觉“皮人”捏了捏他的脚踝。
“你为什么会有骨头呢?”
它将头伸向江拓的脸前,凹陷的脸“嗅”着江拓的鼻梁。
“你不一样……”它状似可爱地歪歪头,长发扫过江拓的肩,一瞬间,他的肩膀疼痛袭来,“你看……你还会流血……”
它将手指伸进江拓的伤口,在疼痛的战栗中搅动着血色。
“真奇怪……”
越来越多的“皮人”围住了江拓,打量着面前这不一样的生物。
“皮人”猛地握住江拓的手,将它放在周围的视线中,一根根捏过手指,指腹处立刻皮开肉绽,滴滴答答流着血。
那样薄的一张皮,却像是利刃,轻轻松松就破开一道道血口。
周围已经看不见走廊的房门了。
江拓强忍着疼痛,额头的汗水黏住了橙黄发尾,他扫视着周围的皮人,它们如果一只捏一下,他一定会变成烂泥。
于是。
他看着面前的“皮人”的脸,开始干呕。
“皮人”一顿,紧接着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它们想吃了江拓。
江拓一呆,随即周围的“皮人”的身体密密麻麻压上来,一口咬住了他。
轰!
面前的景象忽然转变,身前的不再是密密麻麻的皮人,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的走廊,浑身血腥的纪年握着断剑,闪烁着微光的电灯下静静立着。
他的黑长发滴滴答答滴着血,一部分已经凝固,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手上的断剑被血红的手指拿着,布满层层血痂。
“来了。”
纪年开口不平不淡地道。
江拓松了一口气,随即回道:“来了。”
纪年抬眸,乌黑的眼像是沼泽,拽着江拓不断的下坠、下坠
——直至死亡。
“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
纪年脸上露出微笑,看起来格外瘆人,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当然……”
可江拓瞬间反应过来不对。
纪年这种人怎么可能和他确认第二遍呢?
他仔仔细细地搜刮了一遍记忆。
纪年给出的指令是:
——不惜一切代价,追寻他的线索,活下去,直到终焉。
那么。
【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任何人。
纪年想表达什么。
他潜意识地排除了纪年的存在,将他划分为了己方阵营。
纪年不会骗他。
那么句子就存在不同意义。
从纪年的角度来说,江拓也算在“任何人”中。
但这句话带给了江拓。
“任何人”中,包含了纪年。
两种可能的原因。
第一,纪年有什么需要隐藏在这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第二……
江拓看着面前的纪年,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遥遥与纪年对视着。
谁说纪年,就必须是同一个纪年。
任何人……
纪年的角度而言,给与江拓的条件是假的,那么这句话变成了【相信任何人】。
那么再从江拓的角度再去想一次,再次反转,就成为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从双方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句悖论。
那就换个思路。
纪年说不要相信“任何人”,而纪年包含在“任何人”中,所以这句话变成了【相信任何人】,可纪年是可信的吗?
当然可信。
江拓可以打包票,纪年不会让他死。
至于这个信心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要相信任何人】绝对是真的。
于是这个问题回到起点——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江拓脑子灵光一现!
镜面!
镜像与本像是反着的!
所以他能走出“皮人”的包围,所以他能见到面前的“纪年”。
这一切都是混乱的,可能除了纪年没有人能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那么纪年就不是为了表达【信任】这个层面的含义。
究竟是什么呢。
江拓向后退几步,后背骤然抵上物体,背后不急不慢的呼吸声传来,紧接着是刺鼻的血腥味。
“计划……”“纪年”脸上扬起笑,在平常毫无波澜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暗黄灯光下,他皮肤间有东西不断耸动,他扭过身子,身形诡异,“什么计划?说给我听,好么?”
——意思是,你见到的“纪年”,可能并非纪年。
[三花猫头]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千针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