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荇之扶着身后的破书架，只觉浑身脱力，但指尖那残留的灼热感却如同新生的火种，微弱却坚韧。
“北姐！沈姐！”王闵扶着脸色煞白的许菲走过来，许芳芳则捡起地上那件彻底报废的、吸满了阴墨的校服，都围了过来。
许菲看着自己包扎好的脖颈，又看向疲惫却眼神发亮的沈荇之，微笑道：“荇之，多亏了你。刚才……真的很厉害。”
沈荇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还不太习惯这种直接的肯定。她望向状元墙上那块焦黑的痕迹，又看了看地面那摊几乎干掉、失去所有奇异能量的浑浊墨迹，喃喃道：“它……跑了？”
“没事没事，它还没跑远，”姜湘北摆摆手，目光凝重地锁定那摊几乎干涸颜色暗沉如凝血的墨汁——那钢笔滴落血墨的地方。
“但那鬼东西没完。那滴血墨是引子，这东西的根……或者说它依赖的契约力量，就埋在这堵状元墙里。”她指向原本被血墨激发的地方，那处墙面虽然被净化，但颜色比别处更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许菲忽然皱眉，强忍疼痛嗅了嗅空气，目光锁定地上那些尚未完全干涸的墨点。“等等…这墨汁…这气味不对。”
她示意王闵扶她蹲下，小心捻起一点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粘稠物凑近鼻尖，“眼神越来越惊疑。“腥甜味…不是血的味道，是…”
许菲猛地抬头，看向姜湘北和沈荇之：“是白糖！高温碳化后的那种……特殊焦糖味儿，混着点药味儿？还有…很浓的铁锈味？”
刚说完这句话，他又紧接着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不不，是氧化铁那种陈腐铁锈和…油污？非常混杂…但白糖味底子很特别！”
“白糖？机油？”王闵一头雾水，“这笔墨成精了还带调味儿的？”
“不是调味，”姜湘北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她快步走到那块被腐蚀的墙砖缝隙前。
焦黑的苔藓已经被震落，露出下方坑洼斑驳的砖石表面。她弯腰，指尖覆盖上一层微不可察的灵力，轻轻拂过焦痕边缘残留的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能量残留。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右手一翻，掌心青芒微闪——玄光镜的虚影并未完全消散！姜湘北心念疾转：“玄光镜既然能窥探‘炁’，能不能…反溯这‘炁’的源头？”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灵力汇聚于指尖，对着玄光镜镜面虚虚一点，低喝：“溯！”镜面青光流转，由清透转为一种混沌的暗色流光，猛地对准了那处暗红最深、怨气残留最盛的砖缝！
镜光触及砖缝的瞬间——“嗡！”
镜面剧烈震颤！一股汹涌杂乱、充满绝望、愤懑与无尽苦楚的意念碎片如同失堤洪水般，顺着玄光镜的能量连接，猛地倒灌入姜湘北的识海。
就在姜湘北启动玄光镜的瞬间，沈荇之也下意识地走近了两步。
她的目光扫过那片焦痕，内心不知为何猛地一阵抽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绝望、窒息和巨大愧疚感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冲刷过她的意识！
她身体晃了一下，闷哼一声扶住了旁边的墙，指尖触摸到的冰冷湿滑的青苔和粗糙焦痕让她眼前似乎闪过一帧模糊的画面——
一只布满黑红色烫伤和水泡、颤抖着握住一支简陋镀铜管的手？
“……！”沈荇之脸色一白，触电般收回了手，那股强烈的悲恸感也随之迅速褪去，留下剧烈的心悸和一阵恍惚。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灼热感还残留其上。
“怎么了荇之？”许菲第一时间问道。
“我…刚才碰到那墙…好像看到…”沈荇之喘着气，心有余悸地看向那砖缝，“一个…人的手……握着一支铜做的笔？”
“铜笔？”旁边王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对了！”他跑到之前的地上摸索着，很快拨开几片相对完整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碎片。
“你们看！就刚才我走过的时候，就感觉它下面好像压着什么硬东西！我用脚拨开书页看了看，感觉像是个笔帽之类的，锈得厉害，上面还刻着字！”
众人只看到王闵从地上捡起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随着表面的泥土被拂去这东西的真容也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锈迹斑斑、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金属笔夹，形状扭曲变形，似乎曾被大力掰过。
“张…茹…”王闵用袖子使劲擦了擦那笔夹根部的锈迹，勉强辨认出两个模糊的刻字。
“张茹？” 三人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
许芳芳下意识地看向公告墙的历代状元名。“可是…这届状元榜上，七个名字，没这个……”
姜湘北此刻正全力稳住玄光镜的异动，洪流般涌来的碎片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识海震荡。听到许芳芳的话，她瞳孔猛地一缩——印证了！
“北姐…她这是…？”王闵看着姜湘北闭目皱眉、额角渗汗，像是承受巨大压力的样子，他不敢贸然打扰只得询问沈荇之。
“这…我也不甚清楚。”
就在这时，姜湘北强行切断了玄光镜与砖缝的能量联系，镜面青光一收，她身体微晃，差点没站稳，被离她最近的许芳芳眼疾手快地扶住。姜湘北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冰冷沉重。
“他不在榜上。”姜湘北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眼中的幽蓝光芒再次流转。
“你…是看到了什么吗？”沈荇之强压心悸，问道。许菲和王闵也紧紧盯着她。
“我看到…一团火，”姜湘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喑哑，看向那摊暗红墨汁滴落之处。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焦黑的墙面，看到了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悲剧碎片。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洞悉往事的冰冷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