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许太清传道

薛时星综合所有的信息,在心里慢慢地分析。

薛踪肯定是认识那个“熟客”的。熟客手中也有一只林巧娘的银簪子。这个熟客很有可能就是杀害薛时星父母的凶手,至少是认识凶手的。

那么问题来了,沈心娘怎么会有林巧娘的镯子?

是薛踪给她的,还是沈慧娘给她的,还是“熟客”给的,亦或是其他什么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沈心娘”的出现,给寻找“熟客”指了一个新方向。

樊九立刻派人,去沈心娘居住的花鼓镇沈家村打听,看看沈心娘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很快就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原来那沈心娘有一个叫薛伟的恋人,住在临县葫芦村。他原本是薛家村人,早年丧父,跟着母亲改嫁到了葫芦村。薛伟和沈心娘相恋了好几年。只是沈父贪财,一定要薛伟拿出三十两的彩礼,才肯嫁女儿。那薛伟家贫,继父又不待见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沈心娘对他一心一意,任沈父怎么打骂都不肯嫁给别人,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樊九又派人去葫芦村打听,那薛伟生的高高大大,皮肤略微偏黄,手上有茧子,这和瘦猴儿的话对得上。而且薛伟的继父会认药材,父子两人除了种地,有空也会去大名山采摘药材。晒干了卖给县城或者府城的药材铺。所以薛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次县城或者府城。薛时星再把他的信息和自己最早通过那块破蓝布做的推断做对比,发现除了肤色对不上,其他的都对得上。

薛时星隐隐觉察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如果薛伟就是那个常去花月院的“熟客”,那叫沈心娘情何以堪?更何况薛伟还是薛踪带去的。

但是回过头来,自己的父母又何其无辜,无缘无故就丢了性命。

薛时星和樊九本来打算请花月院的花娘去葫芦村指认一下薛伟,但是柴妈妈管的严,不准自己手下的姑娘出府城。

那“熟客”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再去花月院。瘦猴儿在那里等着,也一直没有消息。

薛时星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没有一点线索,他还可以耐心等待。现在有了线索,他只想尽快抓到杀害父母的凶手。而且也不能这么一直绷着。大名山绵延几百里,深山处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倘若对方察觉了,逃到大名山里,那就别再想把他抓回来了。

好在瘦猴儿在府城也不是全无收获。他从花月院花娘们口中得知,那“熟客”右侧大腿下,有一片小儿手掌大小的红色胎记。

薛时星下定决心,要先把那个薛伟抓到,便开始和樊九一起做部署。

他们没有告诉许太清。走正常渠道,动静太大,也未必会有结果。薛时星准备等自己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再去县衙敲鼓鸣冤。反正樊九手下的人,黑白都有,已经够用了。

薛时星知道自己的手段没有那么“正义”,但是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足够灵活。

薛时星找了个由头,说要去县上住几天,又把妹妹带到知春学馆,托付给了张夫子。张夫子莫名其妙。等晚上众人都离开了,薛时星才在书房里,跪着向张夫子坦白了一切。

张夫子那么温和的人,被薛时星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栽倒在圈椅内。薛时星连忙过去,一下一下地帮张夫子顺着胸口,帮他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张夫子才缓过劲儿来。他望着薛时星,眼睛里又是欣慰,又是痛心疾首,半天了,才喘着气儿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儿,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他说要考科举,自己也帮他了。他那种情况去考试,简直就是去冒险。县试的时候,就差点被县令给罚了。回家了,又开始查案。也不告诉自己。明知村子里有危险,还带着妹妹回去,胆子真是太大了。

张夫子感慨他有勇有谋,欣慰自己收了一个好徒弟;但是又忍不住想打死他。这孩子太闹腾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夫子才平静下来,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薛时星回复道:“依学生和樊九的推断,那薛伟大概就是杀害我父母的人,薛踪是向薛伟通风报信的人。随云镇和花鼓镇都是背靠大名山。大名山脉又连着临县的葫芦村。薛伟应该是顺着大名山过来的,提前躲在了山上,等我父母路过之时下了杀手。等薛踪拿到了我家的家产,再分给薛伟一部分。这样薛伟就有彩礼,去娶那沈心娘了。只不过不知道沈慧娘和沈心娘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他继续说道:“我和樊九已经商量好了。先趁天黑,派人去薛伟家里查探一下,看看薛伟是不是那常去花月院的人。如果是,当即就把薛伟抓起来,再抓薛踪。樊九手下有会审讯的人,把人抓住了,就能问出口供。如果真的是他们俩做的,学生再去县衙报官。请县太爷判案。”

张夫子一脸沉静的问道:“你这都是些江湖手段。一个读书人,用这种手段,你不羞耻吗?跟着那个樊九,还往妓院里跑?”

薛时星跪下来,向张夫子说道:“学生也羞愧。但是学生也没有办法。许太清最近一直在忙修桥修路的事,县里所有的银钱,也都用在这两件事上了。我去报官,许太清没有精力,也没有银钱帮我查案。除了惊动凶手,没有任何作用。可是我怎么能看着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逍遥法外?除了小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樊九仗义,愿意私底下帮我。他的那些小弟,有些确实并非良人。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们帮了我许多。至于去妓院,我们只是去谈事。学生绝没有做有辱斯文的事。”

张夫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你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即便我不同意,只怕你也是要做的。我老了,管不住你了。只帮你照顾好小棠。不过我把话先说在前头,你在薛家村万一闹出了什么名堂,最后没法收场,我就带着小棠回老家去。小棠是个好孩子,你折腾你自己无所谓,别把她给害了。”

薛时星深深地向张夫子叩了个首,知道张夫子是接受了自己的托孤。

其实薛时星也只有七成的把握。如果薛伟不是凶手,那薛时星现在的动作,就相当于跟凶手摊牌了。自己和妹妹,都将会暴露在危险之中。只是所有的线索都汇聚到了薛伟身上,想要继续查下去,就必须撬开薛伟的嘴。他必须要冒一点风险。把妹妹托付给张夫子,薛时星没有后顾之忧了。

三月初五的夜晚,樊九的一个手下翻进了薛伟家的院子,向各个屋子吹了迷烟。随后摸进薛伟的屋子,先翻他的大腿,见他右侧大腿内,果然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确认了是自己要抓的人,他把院外面的兄弟放进来。一行人连夜把薛伟绑了,运到广源县来。

樊九在广源县收到消息,知道薛伟就是那“熟客”,立刻派兄弟去薛家村,把薛踪和沈慧娘“请”到县城里来了。

樊九在广源县里黑白通吃,他派人来请,旁人都以为是官府要问话,薛踪夫妇不敢不来。

等到了县城,樊九立刻把他们压到县里大牢,分开关押。这其实是公器私用,但是许太清知道他们是在帮薛时星查案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管。

薛伟是外县人,不能明目张胆地抓到广源县县大牢里。樊九便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小院子。花鼓镇里,也安排了人手,把那沈心娘监视了起来。

等一切都忙完,县令的老衙役、老文书们,就上场了。他们一辈子在县衙里审犯人,有的是技术和手段。

刚开始,薛伟、薛踪、沈慧娘,都不肯认罪,个个都在喊冤。

薛时星不急,他先去见了薛伟。这是他第一次见薛伟,但是薛伟看来是认识他的。见到他的第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无意识地躲避了一下他的目光。但是很快,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原来的一脸平静。

“心性真好,”薛时星心里想:“这么好的心性。干点别的,早晚能所有成就。这么好的心性,用来杀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薛时星本来还有点拿不准。就算薛伟是到府城抵押银簪子的那人,可杀人的未必是他。东西也有可能是别人给他,托他销赃的。可是当他看到薛伟掩盖自己的情绪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就是薛伟。薛伟很聪明,很擅长掩藏。可恰恰是他心里有鬼,才需要去掩藏,去假装自己是个好人。

薛时星看了看他的口供,果然,他什么都没说。无论老文书们说什么,他都沉默以对。只叫嚷着他们没有官府文书,无凭无据,乱抓平民。

想要击败一个人,最好是从心理上击败。薛时星不理他,只慢条斯理地说:“你有一个恋人,叫沈心娘。她为了你,多年不肯嫁人。任家里怎么打骂,都不松口 。可是你却常常往府城的花月院跑。这次如果不是花月院的花娘提供了线索,我们还抓不到你。我们把花月院的花娘叫过来,在沈心娘的面前,和你当面对质,怎么样?”

薛伟听到这番话,立刻感到五雷轰顶。心里不由升起巨大的恐惧。面目呆滞,嘴巴一开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冷着脸的薛时星,觉得自己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而是在看着一个“魔鬼”。那薛时星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才拿自己心中最隐秘的痛苦,来刺激自己。

原来那薛伟虽然时常光顾花月院,但是心里真正爱慕的女子,只有沈心娘一人。他知道沈心娘性情刚烈,如果知道自己在外面逛青楼,是断然不会原谅自己的。他爱沈心娘,没有了沈心娘,他甚至宁愿去死。他根本就不敢想象沈心娘知道此事后的画面。

“不能让心娘知道,不能让心娘知道。”薛伟小声地重复。他的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在被关押的小房间里,如困兽一般走动。随后他彻底崩溃,跪下来痛哭道:“我可以说。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但求你们不要告诉心娘。千万不要告诉心娘。我求你们了。”

随后薛伟在这个小房间里,讲述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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