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然将沈之行带跑后,留下一地狼藉的婚礼现场,和迷惑不解、震惊迷茫的人群。
来席宾客大都是文学圈名士之流,素质较高,没有想象中的大嚷大叫、乱成一团。
徐清然作为破坏婚礼始作俑者,其父亲徐海非常果断地站出来收拾残局。
他首先派手下秘书,控制住婚礼现场的摄像师,将他们的相机扣下,防止将刚刚拍摄的画面留存乱传。
再次他找到场地经理,让经理派人将台下坐着的宾客安抚解散,并告知他们婚礼出了一点意外,叮嘱大家不要到处散布流言蜚语。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徐海找到闻人磊,向他表达歉意:“闻人教授,我马上找到逆子,将他捉回来,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闻人磊见到刚刚徐清然和沈之行那一幕,既震惊,又感到一股奇耻大辱,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被生生晾在一旁,这可是女人一生之中最难得的婚礼!
还有一种更加隐晦的愤恨使他脸红脖子粗,那就是破坏婚礼现场的徐清然,抢夺的人居然是新郎,而不是新娘,难道他的女儿还比不上一个男生有吸引力吗?
他本身就是传统守旧之人,两个男生当众如此亲密,这冲破颠覆了他的价值观,哪怕他平时老成持重,此刻也无法控制,脸上露出一副冷恶的鄙夷,语气也相当刻薄:“不必,我得感谢贵子,让我女儿避免跳进火坑,嫁给一个怪物!”
他口中的怪物骂的是沈之行,但是在徐海听来,也就相当于在骂徐清然。
徐清然是他最宝贝的亲生儿子,徐海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能骂他。
但是今天徐清然闯的祸太大了,徐海没有充分的道理反驳,只得隐忍下来。
孟中诚在文学圈最是以闻人磊马首是瞻,本来他是一片好心,刻意讨好闻人磊才暗戳戳地促成沈之行和闻人樱,哪料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他马上附和闻人磊,表情鄙薄,语气愤然:“这沈之行,我真是看错他了,没想到他长得一表人才,却是这样龌龊不堪!”
闻人磊眉毛皱如山壑:“哼,比他老子沈复还令人作呕!”
他同时目光狠狠剜了一眼孟中诚,讥讽道:“这就是你口中称赞不已的‘得意门生’!”
孟中诚吓得冷汗直流,他万万不敢得罪闻人磊,此时他完全褪去了作为北大新星教授的体面,变得无比刻薄,附和着闻人磊,痛骂沈之行。
言语之粗鄙,这让在商海里沉浮,见惯了世人因名利暴露出可恶嘴脸的徐海,都有点难以忍受。
幸而他提前安排人,将严歌安置在别的房间,不然让她这个做母亲听见别人说她儿子这样难堪的话,她得多难受。
现场的宾客一一离开,两个教授还在忿忿不平地痛骂沈之行,徐海只好等他们气消了再离开。
忽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闻人樱,朝闻人磊喊了一句:“算了,父亲!”
闻人樱痛苦地阻止闻人磊对沈之行的咒骂,她将手中交杯酒扔在地上,说:“父亲,他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请您不要再骂他了。”
闻人磊看着眼睛通红的闻人樱,不理解为何她还在维护沈之行:“孩子,他负了你,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闻人樱冷笑一声,说:“他没有负我,他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只是我太执着罢了。”
闻人樱本想借助父亲闻人磊的权力将沈之行捆在身边,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两个人之间若没有感情,朝夕相处便会变成一种酷刑。
沈之行只会对她礼貌,相敬如宾,表情接近冰川的平静,他只学习,读书,写论文,淡漠得不近人情。
和她结婚,也不过像是在完成让大家都心满意足皆大欢喜的任务。
闻人樱扯掉头上戴着的红花,醒悟道:“沈之行他很好,真的,只不过他不属于我,他应该有他的自由。父亲,不要再责怪他了。我相信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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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然的手机被他爸差点给打爆了,未接来电竟然有足足四十多个。
最后一个电话接通时,徐海声音冷酷,让他晚上必须回家!
徐海清退了家里的佣人,让保安在正大门那边守着。
徐海坐在沙发上等徐清然。
夜色深时,徐清然脚步沉重回到家,他第一次感觉到,回家竟令他如此不愉悦,像迈入一座冰冷的审判室。
“爸。”徐清然来到客厅,喊了徐海一声。
徐海轰然站起身,眼神既怒又发出极其威严酷冷的神色,盯视徐清然。
他抬起右手,一个猛烈的巴掌打在徐清然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寒冷的空气中。
徐清然少有地从徐海这里感受到汹涌的怒火。
他没有反抗,他自知犯了滔天大祸,这是他要承受的。
徐海怒斥他:“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为什么总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徐清然说:“爸,我知道我冲动了,但是我不认为我做的是错的。”
徐海问:“你还不知道错吗?”
徐清然反问:“我哪里错了?”
徐海更加生气:“你把沈之行带走,这就是你的错!”
徐清然说:“我不把他带走,才是错的!”
徐海骂:“你真是不可理喻!”
徐清然眼眸很坚定:“你们不懂他,他会为别人牺牲自己,我不愿意他这样苦自己,所以我要带他走。”
徐海本来对沈之行的印象还不错,前提是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此刻徐清然嘴里的“沈之行”三个字让他心里有点厌恶,他冷冷说:“你就算再懂他,也不能胡来!”
徐清然立马说:“我没有胡来,我喜欢他。”
徐海听着头痛,脸色变得发白发红,他很守旧,断不能容忍徐清然有这样的想法,他立刻怒斥道:“你不能喜欢他!”
徐清然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
徐海被他气得身体摇摇晃晃,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因为你们都是男生,这还不懂吗?!小然,不要再装糊涂,你很聪明,应该懂得这社会不允许你们这样的感情存在!”
徐清然冷笑:“社会和我有个屁的关系!为什么我们非得活给别人看?”
徐海语重心长道:“小然,以后你会后悔的。”
徐清然坚定说:“我不会后悔,没有沈之行,我才会后悔。”
徐海感觉自己的头要爆炸了,心里闷得难受,他跑到阳台,猛烈地吸烟。
上次他教训徐清然还是在高考那时,高中的徐清然太叛逆,不学无术,吊儿郎当,无比颓废。
他也是这样的沉默吸烟,拿出徐清然妈妈的遗照,苦口婆心地劝诫他。
徐海不希望他多会考试分数有多高,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职责,希冀他这个儿子能成人明理,至少不要那么没个人样。
这次徐海再次搬出徐清然妈妈的遗照,想以此劝告徐清然“回到正轨”。
他知道,徐清然对未见过面的妈妈,很尊敬。
谁料,这一次,徐清然将遗照放在怀里,坦然对徐海说:“爸,我想妈妈的愿望是希望我能幸福,而我的幸福,就是想和沈之行在一起。”
听完徐清然的话,徐海感到一阵虚累,他无法说服徐清然,哪怕拿出亡妻的遗照,徐清然都不为所动。
他没招了,只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脑袋沉默。
徐清然第一次见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如此颓丧,但他不能心软,他必须要让父亲见识到他的决心。
他继续说:“爸,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忘记沈之行。”
徐海像有了希望一样扭头看向徐清然,问:“什么方法?”
徐清然说:“我比他先死,我就忘了他。”
徐海脸色哀伤,心里十分难过,作为一个父亲,他最不忍听儿子说“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徐清然缓缓来到徐海身旁,跪在他面前,握住他苍老褶皱的手,眼神坚定,语气沉重:“爸,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但是请你给我时间,理解理解我,好吗?”
徐海沉默不语,只无奈地叹息。
徐清然与沈之行不同,他没有犹豫,在父亲徐海和沈之行之间,他选择了沈之行。
沈之行太善良,太为别人考虑,这是小猫的柔软。
他要做沈之行永远的后盾,他要拼尽全力守护沈之行,他要将过去那遗失四年的寂寞时光,用爱意填平。
他承认自己冲动了,但他认为自己没有错。
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之行和别人共结连理,他绝不能把沈之行让给别人。
沈之行,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无论父亲徐海同不同意,他都不会放弃沈之行。
大不了,他带着沈之行远走高飞,逃到一个无人问津的桃花源,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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