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期考前一天。

由于这次是在教室考，所以整层楼的班级都要搬书，把自己的书放教室外边。

季嘉遇和宋银把东西放一块儿，这时，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从季嘉遇的校服口袋里掉了出来。

宋银的目光和她一起朝纸条看去，宋银眨了眨眼，指了指纸条，问：“这是什么啊，嘉遇？”

季嘉遇蹲下身捡起来，看着纸条，思索片刻，想了起来：“上周去奥数竞赛，不知道是几班的男生给我的。”

闻言，宋银瞬间来了兴趣，凑近季嘉遇，笑了笑，小声开口：“谁啊！我帮你打听打听，先帮你把把关。”

季嘉遇干笑两声：“没那个打算。”

宋银一愣，问：“为什么啊？”

“不过也是，我们嘉遇可是学校公认的三好学生，要谈恋爱肯定也是和课本谈啦！”宋银半开玩笑的说着，指了指季嘉遇手里攥着的纸条，“可以给我看看吗？”

季嘉遇把纸条递给她，蹲下身去把零散的书全部放好，罗列整齐。

这时，一道欠揍的声音响起。

“我喜欢你，喜欢你在阳光的沐浴下认真看书的模样——”

周昀礼还没念完，被人重重的拍了下脑袋。

“嘶——”周昀礼揉揉后脑勺，转头看向动手那人，“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谁让你嘴欠念出来的？”宋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情书折好，攥在手里。

周昀礼双手抱臂，倚在墙上，挑眉笑道：“哪个瞎了眼的给你递情书？还是有恋丑癖？”

脑袋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周昀礼终于老实了。

宋银气的把头偏到一边，解释说：“是别人给嘉遇的。”

“而且。”宋银又阴森森、恶狠狠的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周昀礼，“什么叫瞎了眼和恋丑癖？姐高一到现在收的情书也不少好吗？！”

周昀礼视线落在蹲在地上整理书本的季嘉遇身上，转而看向宋银，道：“是是是，你魅力无限行了吧。”

宋银：“你用词能不能再土点？”

周昀礼笑了，身子一侧，背靠着墙，感慨：“想追季嘉遇这种，前提是成绩得好吧？”

在外人看来确实是这样，季嘉遇长得不仅仅是漂亮，那张与生俱来就乖的让人心颤的脸上，一颗细痣点在嘴角，仔细再打量一遍那张脸，就有了清冷的感觉。

况且，常年坐在年段前三位置的人，理应来说喜欢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吧？

季嘉遇听到周昀礼的话，手上动作一顿，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乖，长得乖、行为乖、性格乖。

不过，她好像又没有那么乖，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坏小子。

宋银看向季嘉遇，点头：“我们嘉遇成绩那么好，当然要和她成绩相匹敌的人才配站在她身边啊！”

“比如周烨那样的？”

季嘉遇抬头，这时，身旁楼梯转角处传来一阵骚动。

“烦死了，要不然提前交卷翻出去玩？”

“我觉得可以。”

……

“程峫，你在几考场？”

听到这个名字，季嘉遇下意识朝后看去。

一群男生里，一头黄发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双手抄在兜里，微抬着头，嘴里咬了一根棒棒糖，漫不经心的往前走。

感受到视线，程峫的目光移到眼尾，和旁边蹲着的人对上视线。

季嘉遇愣了几秒，直到那群人从面前走过，她才回过神，对身边的两人说：“不是。”

“我不喜欢那样的男生。”

宋银有些诧异：“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季嘉遇盯着人群里程峫的背影，片刻后才说：“……喜欢坏一点的。”

身边的人乱而嘈杂的声音，程峫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想追季嘉遇这种，前提是成绩得好吧？”

成绩好，才能喜欢她。

乖的不行么？

程峫这样想，忽然出声：“邵域。”

身旁的人从手机屏幕上回过神，侧头看他：“嗯？”

程峫沉默了片刻，问：“我看起来……乖么？”

……

簇拥着自己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连邵域的嘴角都抽了一下。

空气诡异的安静过后，人群里有人说：“程爷，不能说你看起来不‘乖’，而是你特么和这词完全不搭边吧？！”

陆承泽神色复杂的看了程峫几秒，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阿峫，你这几天又是戒烟又是学乖，你去看过医生没有？”

程峫：“……”

然后，几个人就见程峫越走越快，直到与他们这群人脱节，独自回了班。

*

放学。

季嘉遇抱着一本习题册走在走廊上，半低着头路过七班时，无意间瞥见楼梯转角处的一摞书上，书本叠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主人随意放的。

一大叠书的顶部，放着一本封面是透明磨砂的本子，看上去像日记本。

夕阳的余晖下，日记本封面反射出暖橙色的光晕，一阵风过去，透明的封面被带动翻了个面，露出扉页上不大不小的两个字——程峫。

字写的像鬼画符，但季嘉遇竟然看懂了。

她正欲走过转角的脚步微顿，视线在日记本上停留了一会才移开。

原来，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季嘉遇垂着眼，就见视线的一角出现一双熟悉的黑红配色的AJ，再往上看，程峫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程峫弯腰，单手拿起日记本，视线落在刚刚目不转睛盯着日记本的女孩身上。

他懒洋洋的笑了一声：“翻开来给你看看？”

季嘉遇这才意识到刚刚目光在日记本上停留的过于久了，她脸热，垂下脑袋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程峫看着她，随手把那笔记本又扔书堆里。

季嘉遇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停下了脚步，直到程峫迈腿走到她身前。

“季嘉遇。”程峫叫她。

季嘉遇抬头，对上一双狭长的双眼，单眼皮，细长的睫毛下一双寂静入湖水的眸子，很容易让人陷进去。

季嘉遇这时候才发现，这双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睛是最凶的。

不知觉间，自己已经被堵在了转角处的墙上。

程峫看了她一会，挑眉问道：“你喜欢成绩好的？”

季嘉遇微怔，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说：“不喜欢。”

“那是喜欢乖的？”他又问。

得到的回答还是摇头。

程峫有些好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姑娘这么挑剔？”

季嘉遇抱着书的手收紧了些许，小声吐出几个字：“……可以坏一点。”

声音又轻又细，程峫没听清，于是弯腰凑近了些：“嗯？”

耳畔再度响起女孩轻柔的声音，他听到她说：

“喜欢坏一点的。”

乖乖女总是爱上坏小子。

程峫怔愣，感觉到心脏漏了一拍后急剧加速，他哑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季嘉遇抿了抿唇，闭眼不看他，唇却大胆的凑过去，点了一下他的脸颊。

“钓我？”程峫呼吸都重了几分。

身后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人群的吵嚷声，有人要上来了，听声音，是一群女生。

程峫头也没回，依旧盯着季嘉遇，直到现在，他才仔细又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女孩的脸。

皮肤很白，像皎洁发亮的月光，以至于脸红的时候那抹红晕很明显，很突兀，难让人忽视。

长而密的睫毛弯着，在眼下铺出一道阴影，高挺小巧的鼻梁，视线再往下，一张紧抿着的唇瓣，粉嫩中泛着水光，程峫的视线在那驻留了许久。

靠，想亲……

身下的人原本靠着墙，此刻身子向前倾，拽住了他的衣服，把纯白的布料弄的发皱。

程峫感受到她的不安和紧张，在人群上来之前，一只手曲起，小臂抵着墙，撑在人左侧，另一只手绕到身后，覆在她后脑勺上，一用力，季嘉遇就被他轻一点带进了怀里，脑袋紧贴着他的身体。

周遭好像静了几秒，季嘉遇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脸贴着他的胸膛，近的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程峫身子微微侧着，确认把季嘉遇遮严后，微微侧头看向楼梯。

一群女孩走上楼梯，这群人里的主角很明显，林楚夏被簇拥着，和身旁的人聊得正欢，脸上的笑还没淡下去，就猝不及防的一双没带什么情绪的眸子对上视线。

对视片刻，程峫移开目光，去看怀里的人。

一群人都很微妙的慢下了脚步，往那边看，虽看不清女主角，但男主角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于是嘈杂的欢笑声渐熄。

感受到无数目光看过来，尽管知道那群人看不见自己，但季嘉遇还是忍不住又往程峫怀里缩了缩。

看着这暧昧的姿势，一群人的目光就像粘在了两人身上一般，直勾勾的看着，迫切的想看到女主。

下一秒，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程峫侧着头看她们，微扬下巴，挑眉：“没见过我谈恋爱？”

这群人自然是认识程峫的，出了名的把妹高手，换女朋友的速度堪比换衣服。

放浪形骸，天生的浪子。

老天却又偏心的让他生了张帅的要死的脸，惹得那些女孩又都前仆后拥的爱上他。

林楚夏埋着头，红着眼睛率先跑开了。

人群走后，程峫缓缓松了手，但两人依旧离得近，他从胸腔里闷出一声笑：“换个地方，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成吗？”

季嘉遇松了拽着他衣角的手，犹豫几秒，点点头。

*

季嘉遇抱着书，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

下一秒，外套的后衣领被人轻轻一拽，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她还没来得及看身后的人，就见自己已经走到了斑马线前，而现在是红灯。

程峫懒洋洋的摸了下脖颈，好笑道：“这会儿害羞了？刚刚亲老子的劲儿呢？”

季嘉遇抿唇看他，白皙透亮的皮肤泛起粉红，小声开口：“……不可以亲吗？”

程峫微愣，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反应过来后，顿时来了兴致，弯腰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恶劣的洒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意料之外的，季嘉遇没躲。

“没想到你这么坏呢，好学生？”程峫玩笑说，他笑的混不正经，低声道：“亲了总要给个名份不是？”

季嘉遇看了那双赤黑的眸子许久，竟意外发现程峫左眼上方，眉骨的位置有一颗黑痣。

然后，她伸手轻轻碰上他的手背，食指曲起，勾住他的食指，轻声说：“给你，做我男朋友吧。”

被牵的人愣住，半晌，才有些不真实的动了动被勾住的手指，大手滑向季嘉遇的手心，十指相扣，看向她：“你确定？”

季嘉遇点头，程峫嘴角上扬，笑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