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闭门羹.
写给波恩教授的信有去无回,波恩教授不再接受学生慕名而来的拜访,太多的人已经打扰到波恩，使其关闭了信箱.
其实想去见波恩还有一个我深埋心底的秘密,我曾见过一张波恩与我父母的合影,我母亲曾告诉我20年前他们与波恩因为意见不合而再也没有见过面。
如果没有从父母曾经朋友中听到他们年轻时故事的福份，那怕有幸替父母看一眼老朋友过得是否安好也是能令我十分开心的了.
明明知道波恩的信箱不再回复,我还是过度频繁地查看,可是每一次都是落空.明明被忽视被拒绝是经常遇见的事,也没有人刻意让我失落,可偏偏敏感地像一个不能受伤的小孩.
"上次我受伤你来看我走得太快了,本来我想请你吃蓝莓蛋糕呢.”
是她!她里提了一个透明包装的小盒子,冲我明朗地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像玉珠的质感.
"在烦什么?"她拉了拉我的手,又晃了晃,在撒娇吗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虽然内心在吐嘈但还是对上了她得意的小眼神,她的眼睛清透潭水般映出我微笑的倒影.
"是波恩的事情啦,他现在处于闭关研究的阶段,谁知道我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了,上次抽签问卦这件事的时候,还抽中上上签一定能成功地得偿所愿呢.”
我的回忆飘回那个下午,暮色渐合，天空没有一丝云翳，晚祷钟声震动着空气,混杂了我对未来的无限期许的念头以甜蜜的丝线网住了我的眼、耳、鼻、口、身、心、意,直到现在我还是寄托在虚妄的幻想中啊.不过和她说说也无妨,她不会嘲笑我短暂的天真.
她耸耸肩,"说不定某天那个预言就成真了呢,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消息,毕竟波恩那样的人闭门研究再自然不过了."
她抽出随手带的平板,打算黑进波恩的手机看看,一瞬间,她的笑容变淡,指节也僵住了动作。
"怎么了?"我颇为好奇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绷直了嘴角,眼球向下转了转,又看了眼我，回到了平板上。
"今天下午刚发生的刺杀事件.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但在里世界没有，波恩与他的朋友乔夫里被一个叫提拉的三级检查官杀死了.现在内网上提拉的人头悬赏挂的到处都是."
"可是波恩和乔夫里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乔夫里那个疯子可是白城的人,白城现在的项目又和我们组织合作,专门研究脑部科学."她的拇指按着太阳穴,食指与中指抵着脑门,陷入了自我推理之中,这个时候她的红色眼睛就闪烁着奇诡的光.
她半靠的身子忽然坐直了,她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之上拨动,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级检查官而已,能混进白城就不错了,还能在"大脑”杀死波恩,该死,波恩又是什么时候进的白城悄无声息."
她滑动轮椅在屋两头来回移动,又转到我旁边给我看她新的发现,她两指放大照片,那些黑点就变成攒动的人头,向前运动,"是白城的监控"我脱口而出.
"差不多,不过合成所有当天的监控,就能生成动态的3D立体地图,这可多亏了白城众多而密集的巡航器."她拉动视角俯视城市,整个城市就像用洁白的象牙雕刻成的.
白城的实力与黑衣组织相当,不过在形式上差距很大.那些来回的巡查飞行器是在白鹅卵石上方游动的鱼,或者说是窥探者--窥探市民生活的小贼,一旦有风吹草动这些美好的宁静就要被打破.
白色看似柔和安静,实则掩埋了多少亡魂,就如同这座城市的统治者,看似乎易近人却奇异地又融合了铁腕与冷血这两点特质.
白城是所谓白色政权的中心,说它是城市也不能因为这里汇聚了大量的数学家、谋士,天文学家与政治家,这里是无数精小神经元组成的超级大脑,在良好优沃的环境里进行着推演计算,预测未来甚至重构过去,每一阵絮语都是神经元感觉的一次传导.
这里的治安很严,高强度军事化管理使内部生乱的可能性一降再降,不过白城的武装部里有我们的人,不能说是卧底,只不过是双方光明正大地相互渗透相互融合
视野不断缩小降低,最终停在城郊旅馆的三楼窗户上,蜂蜜般明亮的阳光顺着窗棱向下淌,向纵向伸展成吊挂小灯,窗内的人正在用白色的纱布裹紧左臂,军绿色的外套半搭在右肩,躲下面银色的耳钉闪闪发光,又隐匿在乌发之下,他垂下双臂,静静地把视线投向落地窗。
我看向蔓珠,她的眼神像是与他对视,她开了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半天才板应过来那个口型是在念"提拉".
"你说的‘当天'是哪一天?"这个下午如果提拉再不动身的话,他一定不能到达"大脑".
"计划开始的那一天",她看上去思路通畅了,烦燥也消失在眉头之间,"就是提拉来到白城的那天,‘大脑'里的画面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拿不到,所以只好从头开始看吧,不过波恩的确是被威胁来到白城的."
画面暂停，分屏显示出波恩曾报案说他的孙女失踪，电话录音转文字版本一行行出现.
然而不到24小时内又显示找回来了,波思解释说小孩子贪玩跑得远了，觉得害怕打了自己的电话,自己把小孩子接回来了.
的确,白色政权的干预,区区几个警察怎么能解决?白城的性质注定了它的强大,却又不能作为明面上的政府决定对外与对内活动,这些年以科研为幌子蛰伏,黑衣组织都看出来实的雄厚,提出多方的合作.
那么提拉想干什么呢?
白城之外来看白城，白城封闭的城墙阻拦了视线,静态的脑壳之内丰富无比,外人谁也看不出里面进行着多么巧妙精奇的活动.
以我的观点来说,我之前见过白城高管,他们不像是没有底线的禽兽,同样是令人发指的事,他们却像是充满神圣的敬畏感,不敢有丝毫放纵**的放肆.
有些人毁灭别人是为发泄情绪,满足欲求,而就算是白城底层的疯疯颠真颠的老头儿也在人格上有着奇怪的执着。
***11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 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我们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
当我再次看见她眼中的红光,心中无由来冒出了一种恐慌,想起了这句话.她的存在,本来就是奇妙不可言的违逆时光的洪流。 BoSS停止实验只借我来观测这一点实在蹊跷.
天色渐渐冥暗,唯一点日光渲染。夕阳镀在她的半边脸上，她下垂着眼睛很专注地查线索,我靠在椅子上很专注地看着她,她额头上红色的蔓珠沙华颜色好像浅了一点儿,脸还是像我们初见时一样显出矛盾的天真,我的目光临摹了她逆光而柔和的所有脸部线条,然后把指尖放在太阳穴上长按三秒想保存这张小像,在我永恒的记忆里。
如果再早点遇到她怕是我们说什么也无法并有同行吧,一边唾弃组织将她脱入深渊,一边卑劣地欢喜她的来到,一边担心她由于能力让别人利用,一边庆幸自己能因此看清她透明的心灵无须面具也无须演技.
"嗯对了,"她忽然开了话头,暂停了我不知什么时会停止的沉默,“我最近上市的那家公司赚了一百万哦,潜力还蛮不错的,现在规模虽然不大,但内部结构运行得不错,没有内斗.”
"那真是不错啊,你还真是精于时间管理呢"我笑着回复，然而没等我说完她便打断了我,"......是送给你的."
"任何时候,只要适合你离开,用我给你的假身份和你姐姐团聚,这面我会给你完善."她按了按眉心,修长的手指白得近乎透明,一恍眼就能看到她青色的血管隐隐若现。
她还是闲聊一般,没个正经样子做出决定"我要去白城一趟,那里有点我重要的东西,或许提拉还没逃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要去‘大脑’?"我愣了神,她的话分明是把自己往火炕里推,然后把我撇得干干净净,我心头涌上来一股气.
"Boss怎么可能会允许你去组织与白城现在合作交好,你往白城机密里捅,再说了你转着你那小轮椅跑又跑不快 ”
她拉过我的手,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蝴蝶般眨了眨眼,不知何时与我十指相扣,"轮椅跑不快我就医学奇迹，我保证我会回来的,嗯?"尾音上挑像个钩子,其实她平时并不这样。
我别过脸,冷漠地想抽出手,却是抽不动,她歪歪头.摆出很夸张的吃惊状,"竟然不相信我吗?"我把手抽出来,很凶地瞪她,"别在我这儿乱立flag,也别花言巧言,我不吃你这一套!"
她收敛点表演.把个黑色的U盘留给我,眼睛里好像又闪烁着她送我项链那晚的浩瀚星空"这里是你需要的东西.你会在我回来之后听到故事的完整版本的,为了保证系统的瓦解,你会保证保守秘密的吧?"
我忽然知道她想做什么了,那枚黑色的U盘静静躺在我的手心,如同液态的黑色火焰,吞吐着周围的时间,发出沉重的喘息,只有我能听懂其中的野心
里应外合,白城,卧底,提拉,乌丸集团,系统，大脑，波恩,逆流,名单,疯狂的敬畏感.这些连接起来就是当初我们所要的时机,抓住时机就能将试图迈向永恒的怪物拉向地狱.
***不出我所料,世界卧底名单"不过是放出去钓大鱼的饵,谁惊慌谁有动作谁就有可能是卧底,除掉组织的不稳定因素是琴酒那类人所热爱的工作,不过如果放饵的是想推倒大楼的人呢?
在U盘内的分析智能开始了行动,几份假名单引出的卧底数量比我想象的还多,在恰当的时候把他们拉到同一战线并非难事,白城也并不是没有独大的心思。
不过有一个疑点,放饵这件事BOSS不可能不知道,谁也做不到天衣无缝,除非BOSS直接放弃组织直达永生了。而永生这一点,似乎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做到。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向BoSS的办公室,廊道的两边墙壁快速而稳定地向后退去，空旷的廊道我奔跑的声音阵阵回响似乎映证我的恐慌,没有人阻拦我.我的手心紧紧地捏着黑色的U盘.
气喘,站定,那扇花色复古的大门在我眼前。
我好像第一次看到它似的,没有礼貌的敲门,我踏上一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经直推开了大门.
空空如也,在平日里总是以神秘示人与办工桌为伴的BOSS无影无踪,窗帘全拉起来了,光铺满地砖的格子,两个顺从地像木偶一样的侍从低着头轻轻地叫了一声。
虽然是白天,但我的身上仍出了一身冷汗,我转过身去,他们好像以为我没听清似的,又说了一遍。
"午安,BoSS."
那股因疑虑而生出的冷气瞬间直冲上我的天门盖。
U盘所用的分析智能来自BoSS的电脑,查提拉所用的监控与3D合成立体地图来自BoSS的电脑
这种感觉就像一腔热血去杀敌,结果发现敌人的头早就给同伴打掉了,自己只要给无头尸挖坟的无力感.
所以蔓珠与Boss之间必定有一个交易交换了组织,什么温和而不伤害她的方式,最终只是保证以我为饵拿到自己的永生罢了。
我曾经以为的客套话竟然是真的吗?黄金宫殿中记忆翻滚排列,我踮起脚找出一份记忆,她握着我的手.说"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