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卧室正对着一望无际的碧海。
周沁婷刚推开落地窗,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扑了满怀。
走出卧室门,私人泳池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蓝,泳池旁摆着两个并排的躺椅,中间的小圆桌上居然放着台复古留声机。
“衣服在衣柜里,”莫雪的声音从身后卧室的浴室传来,混着哗哗水声,“都是新的,吊牌我剪了。”
周沁婷拉开衣柜门,呼吸在下一秒不由自主地屏住。左边挂着她常穿的几个小众品牌,右边是莫雪喜欢的极简风格,最底下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泳衣——她拿起那件白色比基尼,标签已经被剪掉。
浴室门滑开的声响惊动了她。
门开时带出一阵雾气,莫雪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套了件宽大的白T恤,锁骨处还挂着水珠。
她看见周沁婷手里的泳衣,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佳雨挑的...说适合你。”
她用毛巾边缘绞着自己发尾,这个习惯性动作让周沁婷想起她们第一次合宿时的场景。
“现在去游泳?”周沁婷故意把泳衣举高,“莫老师不一起吗?”
莫雪抓起毛巾扔到她头上:“换好叫我。”
周沁婷在冬阳的光晕下轻笑,指尖勾着比基尼细带轻轻晃荡。
“怕我穿这个不好看?”
卧室顶灯将莫雪发梢滴落的水珠照得晶亮,在地砖上滴落出出深色圆点。
她突然向前两步,泳衣布料几乎蹭到莫雪手背。
对方后退时撞到衣柜,哐当声里周沁婷闻到熟悉的雪松香味,混着泳池特有的氯水气息。
“二十五米池,”莫雪别过脸去开卧室灯,手指在开关上停留太久,“输了的人...”
“怎样?”
周沁婷把毛巾拽下来。
她看清莫雪通红的耳垂。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只带着微凉水汽的手掌握住。
莫雪抓住她手腕,拇指摩挲着她长期弹吉他留下的茧。
“要回答赢家一个问题。”
周沁婷感觉到脉搏在对方掌心下疯狂跳动。
她反手扣住莫雪五指,微微踮起脚,带着潮湿水汽的呼吸扑在对方唇角。
“现在就可以问啊。”
说完,拉着莫雪走到泳池边。
泳池的蓝光透过磨砂玻璃在墙上游移,像深海里发光的水母。
莫雪的手指微微收紧,却又在触到周沁婷掌心的瞬间松了力道。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你明明知道我会问些什么。”
周沁婷忽然笑了,指尖轻轻划过莫雪的手腕内侧。
她凑近,呼吸几乎贴上对方的耳廓。
“可我想听你亲口问。”
泳池的水波声穿过风吹树叶的嗡鸣。
莫雪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抬起眼直视她。
“十年前在更衣室,你为什么要躲?”
那年锻炼结束,周沁婷替她摘掉泳帽时,指尖无意擦过她的后颈,却在下一秒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转身就逃进了淋浴间。
留下莫雪独自站在更衣室,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周沁婷没料到她会问那么久远的事,偏偏这事她依然记得,耳根一热,下意识想后退,却被莫雪抵在衣柜前。
两人的呼吸交缠,泳池的消毒水味混着雪松味香气,莫名让人头晕目眩。
“我……”她张了张口,目光落在莫雪锁骨上未干的水痕,“怕我忍不住去亲你。”
这句话像打开闸门,回忆如潮水涌来。
当年那个躲在淋浴隔间里的自己,用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滚烫的脸颊和同样滚烫的、不受控制的心跳,试图浇灭唇齿间那疯狂叫嚣的、想要触碰对方的渴望——那想象中的温度,却无论如何也冲不散。
莫雪明显怔住了,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几秒钟的静默后,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眼底漾开,最终化作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声,从喉咙深处逸出。
“现在呢?”
周沁婷没有回答。
她闭眼主动吻了上去。
泳池照明灯无声亮着,那变幻的光影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洒落在她们紧密交叠、难分彼此的身影上,投下细碎而晃动的光斑,如同沉入静谧水底时,透过水面看到的、浮动着细碎阳光的梦境。
黄昏时分的海滩像被撒了金粉。
周沁婷赤足踩在尚带余温的细沙上,看潮水一次次漫过脚踝又退去,退去时又带走些许沙粒,让她不自觉地微微下陷。
莫雪走在她身后半步,手里拎着两人的拖鞋,右手卫衣口袋里贝壳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她帽兜里还躺着几枚刚捡的月亮贝,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这颗像你,”她突然弯腰拾起什么,摊开掌心是枚螺旋纹路的粉色贝壳,“表面都是刺,其实内里软得要命。”
周沁婷抬脚作势要踹,却被温热手掌扣住脚踝。
莫雪顺势起身的力道带得她踉跄半步,正好跌进对方怀里。
海风卷着咸涩气息拂过相贴的肌肤。
咸湿的海风里,莫雪的睫毛近在咫尺,沾着细小的水珠。
远处灯塔亮起暖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在潮水中融成一团模糊的轮廓。
“看。”
莫雪突然指向海平面。
落日正沉入水中,将云层染成绚丽的紫红色,海鸟掠过浪尖,翅膀上缀满碎金般的光。
周沁婷摸出手机想拍照,取景框却不由自主转向身侧。
镜头里的莫雪正望着她,晚风掀起她额前碎发,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整个燃烧的黄昏。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五年来自己看遍世界各地的日落,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原来少的,从来不是风景。
而是这双盛满了黄昏、也盛满了她的眼睛。
经过便利店时,莫雪进去买了啤酒和仙女棒,结账时还顺手拿了包她最爱的薄荷糖。
“晚上有流星雨,”莫雪把塑料袋挂在她手腕上,“民宿天台能看到。”
远处民宿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夜色如墨,天幕上演流星的盛宴。
周沁婷一把揽住莫雪,两人依偎在一起看流星滑落。
周沁婷走回来时,脑海中是这样的。
结果晚上并没有流星雨。
周沁婷裹着莫雪的牛仔外套,赤脚踩在民宿木地板上走来走去,拖鞋被踢到角落,最终,她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向研究地图的莫雪:“骗子!出门!现在!”
青石巷夜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人潮汹涌,周沁婷站在糖画摊前不肯走
“师傅,属相是龙,可以让我来画吗?”她对老师傅说,转头瞪莫雪,“不准说像蛇。”
老师傅乐呵呵地让出位置,糖勺入手,远比想象中沉重。
她手抖得厉害,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蜿蜒成可疑的曲线。
成品龙角塌向一边,尾巴处还缺了个口子,像被咬过似的。
周沁婷面不改色,接过这根歪歪扭扭的杰作,看也没看,直接塞进旁边莫雪的手里。
“补去年的生日礼物。”
莫雪哭笑不得。
她早知道周沁婷不擅长画画,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仍没半点长进。
莫雪捏着那根歪歪扭扭的糖龙,糖浆在路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龙角有点塌,尾巴还断了一截。
笑死。
“我们认识的第一年生日,我送了你什么?”
莫雪探出舌尖,点了点糖龙,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促狭的笑意。
周沁婷正咬着冰糖葫芦,闻言差点噎住。
“……星空投影灯。”
“周老师记这么清楚啊,”莫雪好像发现了什么,故意拉长了语调,使坏看向周沁婷,“那我要好好考考你了,第二年呢?”
“运动手环。”
“第三年?”
“手链。”
“第四年?”
周沁婷沉默了,嘴里含着半颗山楂,腮帮子鼓鼓的。
她们认识太多年。
送的礼物从实用到浪漫到天马行空。
“那个灯……”
“早没电了,”周沁婷打断她,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所以你要把这个吃完,一滴糖都不能剩。”
这哪有什么因果关系。
莫雪低头舔了舔龙角,甜得发苦。
“像壁虎。”
她突然说。
“莫雪!”
周沁婷炸毛的瞬间,莫雪把剩下的糖龙全塞进她嘴里。
甜腻的糖浆粘住牙齿,周沁婷气得去掐她腰侧,却被莫雪反手扣住手腕。
夜色沉下来时,两人已经回到民宿。
泳池在夜色中变成一块深蓝色的宝石。
周沁婷趴在浮床上,看莫雪像条灵活的人鱼在水下游弋。
莫雪已经游了二十个来回,速度丝毫未减。她的泳姿很漂亮,每一次划水都带着流畅的力道,水波在她腰际分开又合拢。
“哗啦——”
莫雪破水而出时带起一串水珠。
她甩头的动作让周沁婷想起猫咖的那只高傲布偶猫,也是这样抖落水珠,带着点矜持的野性。
发梢湿漉漉地贴在颈侧,锁骨凹陷处盛着晃动的月光。
“不游了?”
莫雪抹了把脸,水珠顺着小臂肌肉的线条滚落,声音里带着运动后的微喘。
周沁婷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带着点慵懒的娇气,浮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累了,看你游比较有意思。”
莫雪挑眉,游近了些,手臂搭在浮床边缘。
“这就累了?”
“我没有那么多需要锻炼的场合,毕竟,我又不像莫老师一样要接武打片~”
她故意把尾音拖长,像小时候逗猫的腔调。
水波荡漾,浮床轻晃,两人的距离一下缩短。
周沁婷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氯水味,混着一点雪松的冷香。
“看什么?”
莫雪问,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她眼角有颗很小的痣,平时会被眼线盖住,此刻倒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周沁婷忽然伸手,食指轻轻蹭过她的眼角,指尖擦过那颗小痣:“你睫毛上沾了水。”
莫雪的皮肤比水温凉些,沾着泳池特有的滑腻感。
莫雪没躲,她感觉到对方呼吸一滞,睫毛上的水珠坠落在自己手腕内侧。
泳池的灯光在水面折射,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像碎了的星子。
细碎光斑在里面流转。
周沁婷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心口蔓延开来。
她像被那璀璨的眸光烫到,假装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再游两圈?我计时。”
莫雪的目光在她抿紧的唇线上停留两秒。
她何尝看不出周沁婷很想亲她呢,
换做往日,她早就主动亲上了。
万恶的条约二。
水面下的脚尖轻轻碰了碰周沁婷的小腿,在对方受惊缩回时,她转身扎进水里,溅起的水花精准打湿了周沁婷的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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