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经过半月的行军,刘建军与铁卫大军已经深入广袤的草原,却再也没有任何怪兽的踪迹,这与之前几波怪兽的来势汹汹截然不同,似乎它们从来没有在这茫茫草原上出现过,又或者惧怕丁柔的强大力量。但是很显然,那些怪兽凶悍有余,智慧不足,不可能知难而退。这突然的变化让刘建军越来越坚信,怪兽是被人所豢养,而现在的平静,只是一种假象,对方一定在酝酿更猛烈的袭击。

他把这想法告诉丁柔,她却表情轻松,不以为然。

“终日忧心忡忡,或者洒脱的活着,你选择哪一种?”丁柔反问他道。

刘建军转念一想,确实如此,面对未知,盲目焦虑只会自乱阵脚,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没有绝对的碾压,就没有属于你的正义。他问道:“师父,难道你就不担心会遇到比你还厉害的对手么?”

“切,”丁柔伸手薅起路边一根高草,把玩在手里,不屑的笑道:“你师父我可是上仙,天上地下,有几个人能动得了我!”她转向刘建军,一脸怪异的表情,“大不了再死一次,说不定还能渡劫飞升上神呢!”说着,她又突然靠在车上,眼神停留在天际,喃喃自语道:“我寻遍这天地间,却始终不见师父的踪影,也许,他早已去了那个地方,在等着我。”

刘建军看丁柔这模样,不敢再接话,只得默默陪在她身边。

丁柔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猛然转头定定看着刘建军,自言自语道:“你身上始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你就是师父的转世?”

刘建军正不知如何回应,却忽然听到队伍中有人惊呼:“快看,雪山!”

他们极目望去,果然在地平线附近,模模糊糊看到草原的尽头,青色的山脉拔地而起,直高耸入云层中。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他们被望不到边重峦叠嶂的山脉挡住去路,随着山势渐高,被皑皑白雪覆盖,又隐入厚重的云里,甚至感觉比云层更高,令人难以估量其高度。虽然队伍与群山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可陡峭巍峨的山势无边无际,甚至隔开北荒与西樵的巨大鸿沟,也在此处逐渐靠拢,直至在远方完全弥合,归顺于群山脚下。来自北荒的远征队伍似乎走到了世界的尽头,这景象远远超脱了尘世的范畴,更像是神的国度,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与之相比,人类简直渺小如尘埃。

强烈的不安,令刘建军不愿再往前进,他们在距离群山几里外,靠近大峡谷的地方安营扎寨,构筑了临时的堑壕和工事,如果在这里还是一无所获,他们就返回连山要塞。可梓嫣却对那群山饶有兴趣,她总在自问自答,那山究竟有多高,山的那边是什么。刘建军走到峡谷边沿,看到一座巨大的冰川,发于雪山深处,沿着峡谷,一路吞噬着它所遇到的一切,以天地万物皆不可阻挡的强大气势,朝着东方前进。

他忽然悟到,可能正是这座冰川年复一年的前进,硬生生在万里冰原中,冲刷切削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把北荒和西樵彻底分割开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如命运的安排,令原本相连一体的雪域高原从此永远割裂,而逐渐演变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这令刘建军更加好奇,那连绵雪山的后面是什么,会不会是另一片神奇的土地,孕育着迥异的族群。

来自雪山的凛冽寒风把他的心绪拽回现实。

南苑靠着仙族的淫威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那些贪婪的仙族与唯利是图的巨商皇族根本是一丘之貉,他们随时可能互相重新达成妥协而调转枪口,一致对付南苑的山民。

西樵各地豪强的反叛还在零星发生,镇压豪强的血腥战斗一直在持续,而来自南苑的蓝衫军毕竟数量有限,安顺公主借机扩充军备,西樵流民因对公主打击豪强的拥护,而大量归顺,这令她的军事实力迅速上涨。刘建军感到深深的不安,被排挤出权利中心的怨愤,和对富庶东邑的觊觎,是否会鼓动她最终剑指皇城。

眼前的北荒,还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流放者的后裔本就凶悍,一旦他们对生存空间失去最后的希望,即便千星公主麾下铁卫铁腕镇压,也难挡北荒人南下劫掠的步伐,更何况到那时,就连她千星公主自己,也不得不逃离北荒以求存。这股力量,将是中洲大地最恐怖的浩劫。

反观东邑皇帝的所在,伍猇城之内,看似风平浪静,毫无波澜,皇帝陛下似乎默许了这纷繁割裂的局面,又或许根本无力改变现状,刘建军却觉得那只是风暴来临的前夕。他始终不敢忽视中洲皇族与仙界千年的默契,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契约,一种牢不可破的羁绊。这使得皇帝根本不需要借助仙族的力量,就凭他所拥有的中洲大地最强悍的军力,只需要仙界作壁上观,他便可以横扫整个中洲,甚至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消灭长阳烁、长阳顺仪甚至长阳玵的割据势力,令天下每一寸土地,重归伍猇城的集权之下。

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各方势力都面临着致命危机,却因为各种原因而相互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一旦南苑,西樵和北荒未能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危机外溢就会打破平衡,中洲四地必将陷入残酷的战争。

这一个个棘手的局面,令刘建军头痛不已,现在的形势,已经远超他离开南苑时的估量。这梦境的复杂程度,不输真实世界,他心中默默念到,却突然禁不住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我穿越了!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又忽然使劲摇摇头,摆脱这无谓的想法,先顾眼前吧!

好几个昼夜过去,值更的军士丝毫不敢懈怠,时刻警惕着周遭,苍茫大地却一片安宁,除了来自雪山的寒风呼啸而过,什么动静都没有,似乎这世上的一切,到此处都归于虚无。总这样空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刘建军和梓嫣,丁柔,在婉儿的帐篷里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刘建军拿纸笔画出这一路的地形,标注出几次遇到怪兽的地点。

“这里大概就是北荒的尽头了,山势太高,我们一时难以翻越,”梓嫣指着地图上的边沿道:“周围也暂时没有发现怪兽的踪迹。我们是继续等待,还是沿着山脉往北走,抑或回去?”

婉儿摇摇头,道:“我只会打仗,而这里的事情太过奇怪,我听你们的。”

刘建军不经意抬头,却见丁柔用异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难道她还在想她师父转世变成我的事!他不知如何应对,只清了清嗓子,道:“翻越雪山恐怕不现实,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这个事以后再说。至于往北走,也许可以试试,我们带的给养有限,就算有后勤队伍可以一直给我们送粮草,可战线也不能一直无限制的越拉越长,毕竟点军城依然缺乏物资。”

他想了想,看着大家,说道:“这样,我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咱们把大部队扎营在这里,然后派出两支小股侦查兵,一支继续往西,直到大山的脚下,另一支往北,去看看山脉是否有尽头。两支队伍各自前进,如果没有遇到什么情况,就在十天后原路返回。”

“这样太危险了,”丁柔摇摇头,道:“我们本来就人手不足,兵分两路如果遇到怪兽会更加难以应对,”她看着众人,“婉儿姑娘,你留下养伤,加固工事以防范怪兽的袭击,派几名传令兵跟随我们师徒三人先往西去,直到山脚,然后顺着山脉北上,沿途如果有什么情况便传消息给你。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点点头,这样风险最小。

次日清晨,刘建军驾起马车,载着丁柔和覃梓嫣,向着山脉的方向前进,马车的旁边跟着十名铁骑。运送物资的车队源源不断从连山要塞赶来,婉儿便命人把营地周围的壕沟继续挖深,竖起一排排尖利的长矛,在这蛮荒之中建起一座前哨站,时刻等待刘建军的消息。

那雪山看着不远,他们却走了五天才靠近山脚下。只见这里一改草原的荒蛮景象,大片茂密的森林从山脚一直覆盖到半山腰的雪线之下,山上的雪融化成一道道溪流,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条小河,从密林中蜿蜒而下,好几条小河又再次汇聚成宽阔的河面,直穿出林木线,在山势的引导下,水势忽急忽缓,河面或窄或宽,又忽然改道奔流往南,直冲进大峡谷之中,在峭壁上挂起一座不小的瀑布。

如果从峡谷的底部观看这瀑布,一定十分壮观,刘建军心想。他把这里的地形地貌画了一幅地图,让传令兵给婉儿送信,他在信中描述了山脚的情况,希望婉儿准备派人来开挖渠道,引河水到连山要塞,甚至点军城,有了永不枯竭的雪山融水的灌溉,从江渝山到这里的广袤原野,将会是万亩良田。

关键的关键,还是缺人,他自顾呢喃道。

在山下修整了两天,他们调转方向,顺着山脉,紧贴着林木线往北继续前进。随着不断前行,周遭的气温逐渐降低,令潮湿的空气凝结成浓重的团雾,起初他们还能靠着军士在前面探路艰难前进,可能见度越来越低,他们难以分辨方向,只得原地扎营。如果真有怪兽,这里就是绝佳的埋伏地点,刘建军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丁柔,她让大家提高警惕。

直等到午后的骄阳驱散浓雾,大家才能继续前进,马车又往北行驶了几日,被一片巨大的洼地拦住去路。更麻烦的是,此时一股寒气袭来,重重迷雾迅速笼罩洼地,刘建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驾着马车赶紧调头往回走。浓重的雾气占满了洼地之后,开始往外溢出,快速逼近马车,似乎在追赶闯入者。刘建军眼看马车被雾气追上,周遭瞬间一片白茫茫,他喊梓嫣使出她的金色罗盘,招呼骑兵紧紧跟在马车旁边不要掉队。众人全靠着梓嫣的指引,朝南方缓缓前进,尽量不发出声响。

本来大家都不太在意,这只不过是一团浓重的雾气,况且之前有那么多偷袭他们的机会,却依旧安然无恙,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威胁。可刘建军没来由的紧张情绪逐渐感染了同行者,他们加强了戒备,丁柔也开始认真起来,跳到马车的顶棚上,仔细倾听周遭的动静,有她在,刘建军心安许多。

突然,一股子强劲的气流搅动雾气从右后方袭来,刘建军赶紧扭头看去,模糊中一个硕大的黑影迅速靠近,眼看马上就要杀到处在队伍最末的骑兵身后。

不好!刘建军急的青筋暴起,正想跳下车去救那骑兵兄弟,却见一道耀眼的金光从车厢里直射向那黑影,好似一支强力的箭矢。伴随着一阵尖利的啸叫,那金色的箭矢划破浓雾,狠狠射中那黑影的正中,黑影发出凄厉的嚎叫重重跌倒在骑兵的身后,大地也为之一颤。

师父明明在车顶,车厢里哪来的金箭,刘建军正纳闷,却听得周围一片愤怒的低吼,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刘建军赶紧喊梓嫣躲在车厢里不要出来,紧接着站在车头,与骑兵们纷纷拔出长刀,准备应对全方位的袭击,却忽然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一个人影从车厢里钻出来,轻轻一跃翻到车顶。

是梓嫣!

“我喊你在车里躲好,你怎......”

刘建军话还没说完,只见无数金色的箭矢掠过头顶,呼啸着冲破浓雾,直射向四面八方,直杀的浓雾中一片哀嚎。这景象,简直就像喀秋莎火箭炮万箭齐发,只是规模要小许多。刘建军转头看向车顶,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映入眼帘,只见覃梓嫣稳稳站在那里,双臂半屈,双手靠拢,食指和拇指两两相对,在面前比出一个菱形。更神奇的是,就在她的手指之间,空气中的微光迅速凝结汇聚,变成一支细细的箭矢,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旋即朝她的前方发射出去,整个过程一闪即逝。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数不清的金箭从梓嫣的手中发射出去,这射速,堪比一挺机枪!而周遭不绝于耳的惨叫,也印证了箭矢的强大威力。

刘建军惊呆了,这丫头啥时候掌握了这么强大的法术,早知道她会这个,当初他们也不会被几头怪兽撵的到处跑。

很快,梓嫣停止射击,收了架势,他们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什么响动都没有,他们扛住了这一波攻击。

刘建军心知肯定没完,他赶紧驾车继续往南。

就在此时,听得身后不远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撼动大地,朝他们快速靠近。刘建军也顾不上前面是否有什么阻碍,直加快速度,却无法拉开与那脚步声的距离。他一边驾车狂奔,扭头看见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正步步紧逼,梓嫣朝那黑影射出无数金色箭矢,却似乎对那追击者毫无作用,刘建军再看丁柔,都这关头了,她却还未出手,难道她有意引那庞然大物靠近我们!

纵使丁柔心中有数,刘建军也丝毫不敢怠慢,驾车带着骑兵们一路狂奔,眼看着前方的雾气渐渐淡薄。他让马儿加快速度,马车一阵飞奔,与骑兵一起冲破浓雾,广袤无垠的草原映入眼帘。还来不及庆幸,刘建军又回头一看,一个身高近十米的巨大身躯,紧跟着他们冲出浓雾。马车剧烈的颠簸,和狂乱的心神,令刘建军看不清那家伙的样貌,只觉得一股乌云盖顶一般的强大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

丁柔,你还不出手,我们就都要歇菜了!刘建军几乎都要把心里所想喊出声来。

就在此时,丁柔抬起一只手臂,在她的掌心迅速蕴化出一团红色的光,就像上次在肇县城外一样,然后她突然发力振臂一推,那红光瞬间像一道闪电射出去,正中那庞大怪兽的脑门。怪兽还来不及惨叫一声,浑身发出赤红的火光,顷刻间被极高的温度汽化,肉身迅速燃尽而产生的白色飞灰像雪花一样四处飞散,刘建军因为太过靠近,跟马车一起被强烈的热浪朝前掀起,又重重落地,差点人仰马翻,他只闻到自己的头发都被燎化了一片,身上的衣服也被热流烫出好几个打洞,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脸上的皮肤,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生疼。

众人跑出去好远,确认再没有追兵,才慢慢减速,在一个小山包上停下。骑兵们赶紧互相处理身上和马儿的烫伤,刘建军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仔细检查丁柔和梓嫣。她们离那怪兽最近,理应受热浪袭击最严重,所幸丁柔用强大的气场,把热浪死死挡住,才护住二人,刘建军这才放心。

“瑶瑶,”梓嫣看着刘建军的手臂和脸上,心疼的说道:“你被烫伤了!”说着,拿出药膏,给刘建军敷上。刘建军拿过药膏,简单抹了两下,就把药膏盒子分给骑兵兄弟们。

“多谢仙师!”骑兵们对刘建军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婉儿派你们跟随我,我便要保你们都活着回去。”刘建军道,经过南苑血腥残酷的战争,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骑兵兄弟们闻言,低头拱手对着刘建军深深鞠了一躬。

太阳马上就要西垂,众人干脆就在小山包上扎营,马儿们也抹了药膏,栓在营地周围吃草,大家点起篝火,慢慢从白天激烈的战斗中缓和下来。

“师父,”刘建军拉着丁柔,问道:“那是什么怪兽,怎么生的如此巨大?”

“你怎么不问我,这是教了梓嫣什么厉害的法术?”哪想丁柔反问他。

“师父偏心,还好意思问我!”刘建军撇撇嘴,却见梓嫣一脸得意的笑。

“行了,你还真小气!这法术叫燕鸣箭,是我教她防身所用,本来威力一般,却被梓嫣与她自己所修炼的紫金真气相融合,结果威力大增。”她转头看了看梓嫣,又对着刘建军笑道:“你看看梓嫣,已经把所学融会贯通,加以创造,比你用功多了!”

刘建军使了个鬼脸,道:“那也得师父肯教我个一招半式的啊!”

丁柔用指节敲了敲刘建军的额头。

“谁叫你整天净想着修城打仗,还自作主张到处惹麻烦!”

刘建军无言以对,只冲着一旁笑嘻嘻的梓嫣道:“你笑个屁,你会这么厉害的法术,那几次遇到怪兽,你怎么不使出来,害得我担惊受怕!”

梓嫣拉住刘建军的手,不无歉意的笑道:“好啦!瑶瑶你别生气了,这法术我也是最近才参悟透,不是有意瞒你的。好瑶瑶,你就别生气了!”

刘建军最受不了梓嫣这股子软磨硬泡,“好了好了,我不生气,真是怕了你了!”

丁柔又话锋一转,指着北方,道:“你问我那怪兽是什么。”

刘建军和梓嫣的耳朵都要竖起来,连旁边的骑兵兄弟们也凑过来。

“我也不知道。”

众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各自坐回到地上。

“不过,”丁柔又道:“今天我们杀了这么多怪兽,它们的主人恐怕不得不要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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