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的春天来的很慢,天气暖和不了多少,海水倒是清澈的透底,沿街都能闻到咸腥的海水。
海边唯一一间诊所大门悄悄开了个门,白玉兴警惕地在关门前左右看了两眼,紧接着锁上门,又拉紧门帘,没让春天的阳光透进一点出来。
“是不是有人要抓你?”他严肃地问床上的人。
那人如今连起身都很困难,就算那些到处巡逻的人是来找他的,带回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对方对此也没有太过惊讶,只神情微滞,声线虚弱的说:“你要把我交给他们吗?或许赏金能抵上我欠你的医药费。”
Omega不知道在哪弄出来一个孩子,那腺体被伤害的更是惨不忍睹,白玉兴只当他是被强迫的,对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好脸色。
自从他把这人救回来就跟他说过孩子要不了,没想到不仅不听还非得受那么多折磨要保住这个孩子。
白玉兴冷下脸来:“你养好身体再说,少惹得我不痛快!”
时聿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却不深,好像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总是显得空洞又无望。
本是一个令人安心睡眠的雨夜,时聿被噩梦惊醒,他习惯性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他平躺着,那里已经有些微的隆起了。
他按下心底的不安,在放弃第二次够不到的水杯后,皱着眉又睡了过去。
时间不过才过去五分钟,他被小腹的异样惊动醒,只是还不容他清醒,他就被突如其来的坠痛弄得快要崩溃。
脆弱无力的手指猛地抓紧床边的护栏,痛苦地叫了几声,但又很快没了力气。
白玉兴听到动静赶忙从隔壁房间赶过来,Omega的信息素溢满整个病房,没有Alpha的安抚会更加折磨。
“还能保住他吗...”时聿崩溃了留下眼泪,满脑子都是云林蔼,和他的信息素。
白玉兴一向是个心硬的人,嘴硬的他这时候居然也沉默了,时聿和他相处一个月,只稍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放弃地闭上眼,脸上看不出一滴血色,侧过头去时,模糊的看向窗外的绿叶,愣怔地想,居然已经是春天了。
时聿不知道自己痛了多长时间,每次在自己几乎要昏迷时,他都要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分离惊醒,躺下的后腰几乎每动一下都痛不欲生,额头上满是细汗,都悄然的洇进枕头。
“我能看看他吗?”
白玉兴本想悄悄处理掉的,显然对于时聿能感知有些意外,于是他做了一个另自己后悔了多年的事。
时聿几乎在下一秒就因为腺体的损伤彻底昏迷,又在看完小孩后骤然吐出一口血,现场惨不忍睹。
白玉兴忙得几天都关了门,只顾着处理时聿这一个病人。
他还是给时聿洗掉了标记,至少他不会再那样渴望一个人影都见不着的Alpha强。再加上腺体本身就有问题,时聿更不能在发热期里冒险。
这一切,都在时聿的允许下进行的。
“想他太痛苦了,”时聿脸被一束光打进来几乎成透明色,他连睁眼都觉得太累,“让我短暂地忘了他吧。”
骗子原来也能骗到自己,就算标记被洗掉,也阻碍不了噩梦过后突然出现的身影,也抵挡不住在他逐渐躯体化严重后,哭着醒来的呢喃。
海边别墅很浪漫,他仿佛能看见院子前一大片盛开着的又模糊的花,天空又很快暗下来,是美的让人窒息的蓝调时刻,眼前一大片刺眼的光,是时聿永远到达不了的海岸线。
“这花会不会太刺鼻了?”
耳边隐隐有小声的细语。
“作战的地方能让你买到好花么,知足吧......”
“这枯枝烂叶的,花了我两百块!”
江阔终于忍不住踩了陆亦川一脚,偏偏对方以为自己在做一些类似**的动作,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模样。
要不是这张脸,江阔早忍不住上去抽他了。
“你小点声。”
时聿的脑袋很痛,周边全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却不是他最想听到的那一个。
他想开口要水喝,发现脸上的氧气罩箍的他脸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动一动手,试图叫人,手指轻轻一抬就能对手背上的刺痛有感知。
头顶移来一片阴影,时聿感觉到自己的面罩被人摘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触感是嘴唇上被人用沾了水的棉签擦了一遍,再紧接着,是手背上粗糙的摩挲。
“醒了。”
时聿怔了一下,没有想过云林蔼的声音会那样的沙哑。
他动了动嘴唇,想问云林蔼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可嗓子还是糊地跟一片浆糊,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林蔼模糊的脸庞。
“在输液,手别动。”
陆亦川在听到云林蔼的第一句话就止住了话音,全然把病房里的两个Omega都当成了易碎品。
时聿浑身都酸痛,显然也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只是顶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云林蔼,跟雨中想要求安慰的猫崽子一样。
云林蔼叹了口气,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最后只用两个人的声音告诉时聿,“吓到我要怎么补偿?”
时聿没想过Alpha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不过是仗着自己目前还说不了话罢了,于是他又皱了下眉用很委屈的眼神瞧他。
软的不像样子了,云林蔼败下阵来,“好了,没事了。”
时聿的嗓子在喝了一口水后终于嘶哑的能说一点话了,“你...没睡觉吗?”
他一眼看出云林蔼眼下的乌青,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人悄然握住。
“视力突然变得这么好了?”云林蔼微弯了下嘴角,也没提自己守在床边一夜的事情。
后来他还是给时聿带上眼镜,让对方看自己更清晰了些,即使他头已经很低了。
时聿深呼吸一开口,忍住身体的不适小声说:“云林蔼,我总觉得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云林蔼为他理走碎发,弄的时聿眼睛很痒。
时聿老实巴交:“像在做梦,我在做梦吗?”
云林蔼思考了一下,身体前倾从陆亦川买的花束里抽出一支花来,放在时聿的身边。
劣质花即将到了枯萎期都能散发浓郁的奇怪香味来,闻的时聿鼻子都不好了,他有气无力:“你把它拿走......”
一边许久不出声的陆亦川果然受到打击,向江阔哭诉:“我花了两百呢,真的很难闻吗?”
江阔不忍心告诉他,他送给自己的那束早就在一小时前,就被扔在窗台上散味了。
云林蔼担心时聿闻着不舒服,在下一秒就把花扔的远远的了,“还觉得在做梦么?”
鼻尖的花精味久久不散,比咖啡还要提神,时聿顿时清醒了几分,抬起没输液的手,生气地拽了一下云林蔼垂在额头前的碎发。
“不跟你玩了。”
“小气。”云林蔼握住他的指尖,替他重新放进被子里。
陆亦川仿佛已经习惯了云林蔼这种人的两副面孔,倒是江阔有些不自在,受不了地出了病房,打算问问这里医生对时聿病情的治疗方案。
陆亦川不乐意当电灯泡,也自然而然地跟了出去。
时聿睡醒后,除了身上还有些疼之外,没了困意,“你的伤恢复的好吗?”
云林蔼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的伤,他开始睁眼说瞎话:“都挺好。”
时聿听后脸色瞬间垮下来,面无表情:“哦,我也都挺好的,可以出院了。”
不知道这股小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云林蔼完全招架不住,“你问问自己身体再说出院的事。”
小孩现在不仅会跟他一样学骗人,还特别容易生气,云林蔼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的问:“你要问什么?”
时聿:“你的腿。”
Alpha挑了一下眉,似乎很惊讶时聿知道他的腿会在下雨天疼。
“那一次你的易感期,我看出来了。”
云林蔼还没说话,就听到时聿告诉他。
于是他说:“只是雨天会疼些,其他时候不妨碍。”
时聿似乎不信,云林蔼只好捏捏他的手指,想叫他放心些。
这时候江阔很打扰地敲了一下门,“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但是云队长可以出来一下吗?医生有事找。”
云林蔼知道大概是医生要说些什么,时聿昏睡快两天,就算醒来有精神跟他拌嘴,他也能看出来对方的身体状况不能再等下去了。
“病人的应激症大概有阵子没看心理医生了,吃药对他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所以现在不得不进行干预。”西北部分管医院的医生这样对云少尉说道。
刚刚脸色还好一些的云林蔼,脸色骤然塌了下去,虎口处的茧子被他抠出一道道红色痕迹出来。
“所以要我怎么做?”
医生知道云林蔼的身份,话语间总有些压力,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后两人身份同样让他窒息的总院科长和联盟少尉副队长。
“建议你们送病人到专业的心理科医院,毕竟...我们这规模不高,心理咨询师简单的交流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
医生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云林蔼沉默下来,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时聿不知道云林蔼怎么突然有了很长的假期,他在医院住了多久,云林蔼就陪了他多久,只是陆亦川一个影子都没有,大概是忙得晕头转向了。
“陆亦川会不会对你有怨言?”时聿咽下一口云林蔼喂来的蛋羹。
“什么怨言?”云林蔼没反应过来,似乎注意力不在这些上面。
不过转而明白过来,“不会,他现在非常乐意干这些。”
等这里战线圈逐渐缩小不需要持续打仗了,他就会和江阔立刻结婚,同样也会有很多麻烦事等着云林蔼,所以陆亦川才会自愿把活揽走,云林蔼暂时卸下工作来照顾时聿,更是心安理得。
云林蔼简单跟时聿说了后,见他出神,给他擦了一下嘴,“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对方愣了一下,突然有些结巴:“没有...这么快吧?”
“哦,所以还不想跟我结婚。”云林蔼起身收拾起碗筷。
时聿以为他要走,没顾自己还在输液的手,就拉着他的衣服,神情微急,“没!没说不想......”
留置针因为他的动作太快,偏移了方向,时聿对痛感实在太敏感,一个不注意就疼的哼出声。
“又没走。”云林蔼迅速托住他的手臂,但还是慢了一步,留置针已经有些回血,按铃叫来护士重新给时聿固定后,云林蔼才放心下来。
“想结婚的。”时聿声音很小,小到听不清,不过还是被听力优秀的云林蔼捕捉到了。
“那就好好挑喜欢的风格,其他的交给我。”
时聿听到云林蔼这么说,抬头问他:“这边是要结束了吗?战线圈缩小了?”
云林蔼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复他的问题,而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很快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那个爷爷,六年过去了还是那副冒冒失失的性格,一点都没有金海湾董事的稳重。
长途跋涉坐五个小时的飞机外加两个小时的车,都抵不住他想见到时聿的心情。
拄着拐杖就哒哒哒的冲进病房,给时聿吓地猛呛一口水。
“小时,走!跟爷爷回家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第 41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