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打电话具体聊了什么,查漾不清楚,只知道老爸很满意,温然出了一身汗。好在事情的结果是好的,初四就要相见。
除夕当晚,查漾抵达宴会厅的时候,叔叔一家已经坐定。她找到查琳琳,往她身边挤着坐下。查家这一辈,只有她们两个女儿,逢年过节吃饭,查漾和查琳琳总是很自觉地坐在一起。
查琳琳表现得比以往还热络,查漾觉得奇怪,但一想大过年的,也很正常。任由着她摆弄自己,撒娇耍赖。
家庭聚餐不过就是些常规流程,反复敬酒之类的。进入后半程,小叔,也就是查琳琳的爸爸提起了祭祖的事情,顺带问起了查漾的安排。
林女士率先开口,“我们带着老爷子去。小孩让她们自己玩自己的吧。”
查漾在亲戚面前是完美的乖乖女形象,此刻只微笑点头。叔叔平地一声雷,让她又紧张起来。
“那我把琳琳送你们家得了,小漾跟她一起玩。”
查漾一家人心照不宣地对视。
查琳琳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从桌下递过去。
「姐,你先应下来。我跟同学出去玩,我票都买好了!」
历史重现了。
查漾被姐妹俩的殊途同归逗笑了,旋即开口,“好嘞,小叔。我一定好好带她玩。”
趁着没人注意,她把妹妹拉进了洗手间。
“说清楚。”姐味十足。
查琳琳挽着她的手撒娇,“高三的寒假你又不是不知道,初八我就要回去上学了。我保证,平平安安出门,平平安安归家。”
查漾理解她,但不可轻易放过她,让她仔仔细细把行程和同行人的联系方式给她。絮叨完了,想到自己的安排又补上了一句,“那几天我也不在宁州,所以你初五自己回家之后,自己照顾自己。听见没有?”
她观察到堂姐的神情古怪,凑过去问,“去找男朋友啊?”
查漾娇嗔着把她推开让她更坚定自己的想法。围着查漾转圈,用手指指点点,“上次跨年那个!”
查漾仍是不正面回复,用肩膀把她撞开,“快洗手!上完厕所洗手了嘛你!”
“姐,你现在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咯。”
她正得意,林女士从拐角进来。
仅仅是瞥了一眼,两人就立刻如老鼠见到猫,站得笔直,不敢说话。
查漾是闻到空气里的不安定信号,查琳琳完全是被堂姐的状态吓的。
“你们两个,每天早中晚给我发视频汇报,听见没有?”
大年初三。
温然开始收拾行李。
温墨看到了很奇怪,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坐在桌子前,有些不好意思。“哥,不是初八你们才回嘛?”
“哦,我跟同学出去玩。结束了我直接回家。”说完他才趁着转身拿电脑的功夫看了一眼温墨,见他低着头,手里的游戏也停了下来。温然转身又从箱子里掏出一张游戏卡带,“喏,新年礼物。”
温墨惊喜地接过,什么照顾不周的内疚此刻都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把它插到自己的机子里,“哥,我没想到你也打游戏。我听他们说,我以为你是那种好学生呢。”
温然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礼物送对了,这是对送礼人最大的褒奖。温然伸手把他书桌上散落的课本堆整齐,笑着回答他,“玩游戏跟好学生没关系。尽兴玩,尽力学。”
送礼之后,温墨看着自己这位堂哥,好像离自己更近了些,说起话来也少了之前被传闻禁锢的防线。
他送温然到高铁站,潇洒地跟他挥挥手,“哥,跟嫂子玩得愉快。”
“你怎么知道?”
他挑开遮住左眼的刘海,用手指示意,“用眼睛看呐。”
温然戏瘾大发,双手抱拳,“你是情圣。”
查漾和温然买了同一辆高铁的票,温然上午出发,吃过午饭后,查漾就上了车。
几天不见,温然准备开口重温下爱情,查漾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行李箱。“你要搬去于海家里住嘛?你带这么大的箱子。”
他又把自己的动线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这一打断,温然并不气馁。
“你看,我给他妈妈还带了礼物。”她接着说。
于海表面上是四处找人学习后台知识,其实一切都只是为了他妈妈。
他自幼丧父,由母亲一力抚养,日子是煎熬着过。
一棵树的长成,是另一颗树的衰老。
母亲老得很快。大一暑假回家,鬓边白发、粗糙的双手、眼角的细纹突然间向他袭来。他被击倒了。
他开始学习母亲的角色,学习如何培养兴趣,培养她的三观,培养她的自利,只有这样于海才能够心安理得地在衰老的狂风骤雨中安坐在母亲的伞下。
文县是个小城,母亲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跳广场舞。但跳不进大城市,也跳不进白天。
那他就自己创造。
他兼职赚钱,四处打探消息寻觅学习的门路。
以至于温然知道这个故事的时间和查漾差不多。
“请你们来欣赏我妈的舞台。”他这样说。
查漾透过他,能看到于妈妈的轮廓,特意选了一个石榴红的连衣裙送她。
温然听到查漾的解释,顿时觉得自己的保养品有些拿不出手了。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在躲我?”
应该是近乡情怯。
几日不见,查漾觉得他又变样了。如果手机聊天里的熟度是秋天的软柿子,浓芯蜜意,线下见面就是夏天的青柿子,硬实涩嘴。她把脸埋在手心里,这种陌生又诱人的感觉让她提出一个馊主意,“不然,咱们还是网恋吧?”
温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女朋友怎么了?
还是他怎么了?他指向自己,颤颤巍巍地开口:“我变丑了?”
查漾摇了摇头,确实是变了,但是说反了。几日不见的温然对她的吸引力明明是提升了!好像又回到了暑假前被鬼迷心窍地无条件靠近的阶段了。
多喝热水在此刻显然是没用的,他只好掰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过了好一会儿,“好点了没?”
她还是摇摇头。
温然靠近她耳朵又问了一句,“不然下车找个地方亲一口。你这是激素紊乱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耳廓出卖,红了。
查漾被他烦的只想给他一拳,“你少管姐!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那要是处理不好呢?”受了重击的温然对着窗户哈气画画。
查漾没回他。
于海在高铁站接到这俩人的时候,手还牵着呢。
“你俩是不在学校都这样?还是专门秀给我看的?”
温然没理他,“快点带路。”
二人把东西放在酒店,于海带着他们接风洗尘,还喝了几瓶啤酒。
于海送人送到酒店大堂就离开了,查漾还要搀着这位一米九的大哥进房间,冬天里热得一身汗。
功成身退,转身就要离开,耳畔仿佛有些啜泣声。
“不是吧?你哭什么?”灯光闪烁,恍惚间能看到他的泪花。
温然先是做作地叹了口气,低着头开始倾诉。
查漾在叹气的下一瞬就明白这人在演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翻了个白眼。自己选的,宠着吧。
诉苦的内容,左不过是些什么女朋友不爱我之类的酸言酸语,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女友再爱我一次。
查漾可没有多余的母爱提供给他,坐在沙发上刷起了手机。温然演完全套一看,观众不见了。
“这儿呢。”她挥了挥手机,看着温然眼神清澈,分明没有喝醉。
温然垂头丧气地依靠在墙上,壁灯的光打在他身上,此刻才真有了些落寞和可怜。
“泄气了?”查漾双手托着脸,笑着问他。
温然走到床边,躺在床上,前所未有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闭着眼睛,也不管观众在不在,自顾自地说:“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你定的,你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们打回原地,定义我们的所有关系。我要做什么,才能把你牢牢绑在我身边?”
说完睁开眼,查漾真的在他眼睛里看见丝丝泪光。
不是灯光闪烁,而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她就躺在他身旁。
她轻吻,转瞬即逝,带着少女特有的悸动心情,郑重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绑着我。如果是你需要,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这是你的魔法。”
她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其他的,我会改变的。你先让。”
第二个“让”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温然的吻逼回了肚子里。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住温然的脖颈,浓芯蜜意,再次归位。
温然说的是对的,她就是需要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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