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心意

黑夜最擅长制造甜言蜜语,把人拉进头昏目眩的氛围中。

路伽收紧手臂,拥住与梦境里一样清冽干净的触感,纵容自己沦陷其中,把外面一切都遗忘了,遗忘了刚才的巡捕,遗忘了两人的身份。

附加在两人身上的条条框框,有关姓氏,有关荣耀,有关种族,接触后要一点儿一点儿摘离,看见彼此身为自我的那部分野蛮,看见自己那份非纯粹圣洁的**。

向善的引导人进取,向恶的引诱人堕落。

圣殿里的白衣人对**喊打喊杀,黑夜里的红眼生物嗜血又纵情享乐,无疾病无烦恼的土地是个空心王国。

他们选择了各自的理念,又滑向另一种极端,视对方如仇敌,党同伐异。

情愫有时候就是需要野蛮的。它不那么美好,也没那么伟大,有时候阴暗自我,有时候心胸窄小......在血族的世界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他被蛊惑了,或者更应该说,他意志力太低了,他放纵自己进入洛维斯的世界,两人鼻息交缠,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花园,摸黑回到了房间。

这扇发誓坚决不会为洛维斯打开的门被推开,“吱呀”地嘲笑主人的自控力。

他需要忏悔吗?为了身为人类的自己。

为一场心照不宣,彼此都忍了太久。路伽把他摁在玄关处,主导这个吻,盯着他垂下的细密浓睫,紫罗兰色的目光正落在下方。

漂亮的指节满足着不属于血族的**,满足着属于人类的**,膨胀发展,路伽近乎失神,捏着洛维斯下颌一遍又一遍亲,呼吸渐重。

他抖了下,得到解放,洛维斯松手,想更深一步时却被按住,路伽紧紧抱住他,下巴搁在肩上,声音喑哑:“够了......”

他又做回了人类:“已经够了.......”

洛维斯又进入人类的世界,粘稠的掌心虚握成拳头,轻轻搁置他肩膀上。

确实已经够了。

他今天没收到指责,没收到愤怒,反而意外得到一份关心,一份纵容。

眸光里的那点儿阴翳随着收紧的拥抱软化柔和下来,洛维斯想了想,算了,也不是第一次改变想法。

人类安稳地进入睡眠,洛维斯在相拥的姿势里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清醒不已,直到日光渐升,他的眼皮才沉重起来。

路伽迎着熹光睁开眼睛,意识跟着慢慢回笼,他下床拉紧帘子,阻止外面的光线照进来。

床上人眉头舒展了些,路伽立在窗前,无言朝着睡着的血族走过去,在床边轻声喊他:“洛维斯......”

确信不会被听见,他的声音松缓了些:“我也在放任自己......”

“我不想下地狱,所以拜托你别急着往那个地方跳,你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会拉你的。”

他抿紧唇线,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干脆伸手替对方顺了顺散落枕间的长发,后轻声离开了床边。

亚伦站在外面,正要敲门,门恰到时宜地开了,路伽看到人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一步,用身体挡住他的视野。

“做什么亏心事儿了,表情那么怪?”

“没有,就是刚来这儿有点水土不服。”他把门轻轻关上,故作镇定,又冲人使了个眼色,去往别的地方谈话。

两人来到偏僻的角落,这里人烟稀少,谈话不易被发现,确信周围没人后,亚伦徐徐道:“布兰多尔现在民愤激昂,希尔联合教会作祟,伪造了伊芙莎的尸体,又将杀害国君和王储的罪名都栽赃在你头上,妄图以异教-徒的名义围剿你......”

希尔早年在民间积累了不少名声,他一发声信徒们一呼百应。教会与猎人协会达不成合作,他们干脆直接将矛头对准路伽,处理掉这个领导人后另扶他人上位。

他接任会长位置没多久,下面有人等着他犯错。除掉一个人就能解决协会危机,又换来会长位置,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还有你让我查的——”亚伦打量四周,压低声音,“我们确实被伊芙莎算计了。”

阴翳一点儿一点儿爬上眼睛,路伽冷哼道:“国王死的时候她就开始算计我们了,准备不遗余力地把协会推进漩涡里。”

就连如今他身上担负的罪名,都有她在里面推波助澜的因素。伊芙莎就是要把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让他四面楚歌,才能逼着协会和她合作。

唯有她的死亡是一场意外。

退路已然被堵死,哪怕路伽对她有所怀疑,伊芙莎也不能真正身亡,她一死,他身上的罪名就永远无法洗脱了。

“维西薇拉的事.......说来也怪我,没思虑周全就把人带来了。”

是了,她还算计着两个孩子。

他的脸骤然冷峻下来,复又慢慢重归平静:“伊芙莎的事以后都不用再查了。”

对方一愣,抬眼看进他深深的蓝眸里,了然这份意思。

路伽告别亚伦,离开原处,孩童的嬉笑声从花园里传来,路伽迈开步子朝着声音走去,见到薇拉维西二人,又编了个借口和维西单独谈话。

男孩儿如实告知他一切:“殿下说只有我们能帮助路伽哥哥,妹妹听到后说什么都要来......”

路伽的神色肉眼可见凝重了些,他抬眼对上孩童澄澈的目光,悠悠叹息:“维西,其实路伽哥哥喊你来是商量着把你们送回去的事。”

“为什么?”他微微瞪大双眼,联想到些什么,声音有些抖,“我和妹妹不会再像连累麦莉老师那样连累哥哥你的,我们保证,我们不会的......”

“不是连累。”路伽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住稚嫩的手,安抚懂事的孩子,“只是你们留在这儿,可能会受到更多伤害......”

“路伽哥哥在担心薇拉吗?”

就这么轻易地被猜透心思,路伽一怔,随即看着他极轻地“嗯”了声。

“这么说来路伽哥哥和我以前一样。”

“一样?”路伽第一次被一个孩子的话搞得云里雾里。

“嗯,和我以前一样。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身为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的,却忽略了薇拉很多想法,我们明明很依赖对方,但薇拉总是不吭声......直到路伽哥哥你来之后我才知道,薇拉她其实一直很讨厌被保护......”维西的眼眸盈上亮光,比这儿的阳光还亮眼,“我和妹妹都很感谢你,你告诉了她‘妹妹也可以保护哥哥’,我才知道自己之前那些想法是多么的自私......”

路伽喉咙被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个比对方多了十几年阅历的成人,此时却言辞匮乏,在面对孩子纯粹似琉璃的心境时,圆滑世故的大人是会失语的。

“所以路伽哥哥不用担心我们,也不用担心薇拉......我们也不想听到外面那样说你,你明明是很好的人,他们却把你说的那么过分....”

维西主动上前拥抱他:“你不要听那些话,他们就是想让你生气,他们太奇怪了,明明不了解你,说出的话却那么难听。”

维西安慰他,反倒他成了那个受委屈的人。他抬手轻轻拍孩子的背,一切言语都化为无声的轻抚。

石砾踩在脚下,“沙沙”由远及近。路伽抬眼看见走近的人,轻轻松开拥抱,三言两语哄维西离开,随后慢慢站了起来。

碧蓝眸光瞥过擦身而过的孩子,视线最终定定落在路伽身上,伊芙莎什么都没说,对方已会意,跟着她的脚步而去。

积雪初融,已有一部分化为澄澈透明雪水,渗入柔软的土地,为万物复苏做着准备。自然界如此,人类界却不是,等积雪彻底消融后,迎接的将是一场不知绵延几何的战火。

路伽跟在伊芙莎身后,留意到她侧颈的咬痕,形状像是被某种生物的利齿咬的,很难不被注意到。

伊芙莎似乎感受到目光,停下脚步回头,指尖落在自己的侧颈,有意无意摩挲了下,从容道:“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我和琳,就同阁下与斯特兰德先生一样。”

她毫不在意地弯起唇角:“人类怎么样,血族又怎么样?两条腿行走的生物而已,学会了吃熟食,穿衣服,就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文明的一面,却又暗自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绝对的坦诚相见发生在交-媾活动中,要把文明的外衣一件一件脱下来,回归野兽本质。”

“那些人根本比不上琳......”她兀自喃喃,似乎忘了另一人的存在。

神鸟之羽已安置在伊芙莎心口一段时间,缓慢修复着这具羸弱的躯体。

路伽注意到她身体一天天好转,说话语气都不再似以前那样漂浮,生命的体验实感不断加深,那点儿阴绵绵的气息也跟着钻了出来。

和洛维斯有时带给他的感觉很像。

二人虽同为碧眸,伊芙莎的眼睛却比路伽的颜色稍深,抿唇打量人时,眸光更显深幽。

“抱歉,失言了。”她恢复端庄优雅的笑,“只是我生来周遭环境如此,也见够了王宫里遍布的情夫情妇们。”

“殿下单独约我谈话,就是为了在这儿跟我讲述皇室八卦吗?”

气氛安静下来,伊芙莎的嘴角扬着弧度,笑不达眼底,声音依旧温和:“我知道阁下查到一些事,因此对我有所怨言,但是我不希望那点小事动摇我们之前的合作,您有想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想要的东西。”

伊芙莎:“我们都无路可退,不如放下那些,彼此重新建立起信任。”

路伽:“仅限战争结束前。”

他留下这话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

门被打开,一缕亮光蓦地涌入昏暗的房间里,刺-激得紫色眼眸眯了眯,下一秒光线被阻挡门外,人影朝着洛维斯走来。

“你白天睡觉戴这个。”他扔给他不知道哪寻来的一副耳塞,“不知道对血族有没有用,但总比没有好。”

洛维斯抬起眼睑,对方已背过身,腿勾住凳脚朝外拉,与他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路伽侧身坐着,没有完全背对他,但也没看他,天亮了,人的意识也清醒了,无法再像在夜晚时浑浑浊浊地处理两人的关系。

人类沉默良久:“你就在这间房间休息吧,固定进食总比出去觅食好。”

洛维斯没回话,指尖轻轻摩挲莉娜给他的药瓶,他没想到这药副作用如此大,加重了血族的嗜睡和饥渴,不过以他的力量现在已经能克制住了。

洛维斯下床,脚步轻而稳,直到两只手从身后环住对方的腰,路伽才有些迟钝地回过神来。

手臂温柔又恰到好处地收紧,所有开不了口的话都融化在里面,直到日薄西山,温煦消散,腰上的力道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人类也随之进入梦乡。

夜风刮进房间,吹起帘子的一角。路伽半夜里神志恍惚地醒来,余光瞥见搭在腰间的手臂,又感受到后颈丝丝拂过的气息,血族的鼻子正抵在上面,嗅着人类血管里的味道。

路伽等着他咬下,等得眼皮子都打架了,对方也迟迟未动,最后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两人又恢复成刚躺下时隔着的距离。

这段距离把两人变得克己复礼,又形成屏障,加深了沉默。

路伽沉默,是因为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说话总要有回应,你才能接着说下一句话。洛维斯不回应他。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那个问题的答案。

春日将临,离商议好出兵的时间也越来越近,留给两个人共处的时间每天都在减少。路伽清晰意识到,如果春日前他等不到这份回应,那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他没办法接受这种稀里糊涂的遗憾。

他只好拿些零星琐碎的小事宽慰自己。抛开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段时间他和洛维斯相处得还算融洽。

洛维斯没再出去咬人,甚至开始如同一个常人般融入周围环境,待人接物松弛有度,不卑不亢。

宫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位容貌气质皆卓越的人物,难免引人注意,本地人纷纷猜测他是布兰多尔王国的哪位贵族。面对好奇和疑惑,洛维斯常常一笑置之,含糊的解释在外人眼里又给他添了一份神秘感。

路伽这才警觉起来,提醒他别太招摇了,免得被怀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伊特拉的那些血族,尤其是高等血族,几乎个个容貌绝美,光是坐在那儿浑身就散发着超越人类的吸引力。

对啊,洛维斯也是血族啊。

他想到这儿,眉毛慢慢拧成一团,一股说不上的感觉从内心深处钻出来。

视野里忽然闯入一团红色,沾着剔透晶莹露珠,娇艳欲滴地闯入人类的眼睛。路伽愣了一秒,从洛维斯手里接过这支玫瑰,控制不住心悸起来:“你从哪儿得来的?”

洛维斯收回手:“昨天在走廊和一位小姐浅聊了片刻,今天她就送了这东西给我。”

这一番话把路伽心里浪漫的期许全都浇灭了,他带着点愠气道:“别乱收礼物——”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生气你就扔了吧。”洛维斯拿起前几日借来的书,“我也在思考,我说错了什么让她误解了我的意思,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装个人......”

血族和人类有关这方面的理解,好像确实存在不少偏差,路伽在伊特拉时就感受到了。

鲜艳的花束躺在掌心,不论贵贱终究是一份心意,扔掉的话总觉得把他人的心意也践踏了。路伽打量了房间周围,发现柜子上刚好有花瓶,走上前将这枝玫瑰插-进去。

“我解释清楚了。”身后洛维斯忽然又开口,令路伽身形一顿。

“这枝花最后是以朋友的名义,当作祝福送的。”

路伽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他转身恰好对上洛维斯的眼睛,紫色幽潭里闪着潋滟的玩味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洛维斯——!”

“嗯嗯......”尾音拖得又长又缓,洛维斯目光重新回到书上文字,嘴角还挂着笑。

路伽气不打一出来,又抓不住什么小辫子报复回去,急得胡乱扫射:“又在看什么晦涩难懂的教条书,看得这么起劲儿?”

“sweetie,别老是把我想象成那种迂腐刻板的老头形象......不过这事儿莉娜该负主要责任,她在你面前天天一口一个‘老男人’评价我——”洛维斯把书皮展示给他看,是一本民间故事集,“你要是处理那些事累了,我正好可以念点有趣的故事给你听。”

这情景似曾相识,洛维斯为什么会对跟他讲故事这件事有这么大的执念啊?

路伽:“......不用了,你自己看吧。”

他拉了椅子背对洛维斯坐下,处理手上的事务。

身后人温柔靠近,指尖触到他的唇,路伽一怔,舌尖品尝到什么东西。甜的。

“你偷走我房间里的糖的事我还记得。”

“那么久之前的事了......”路伽狐疑,他怎么开始翻旧账了?不就是逃跑时顺了一盒吗?

虽然嗯......这东西挺贵的,但对洛维斯来说应该也只是洒洒水吧。

“我在想,如果你那个时候没逃走,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我的继承人。”

然后他会从斯特兰德的壳子里跳出来,像母亲一样得到解脱。

“哦,是吗?那幸好逃了。”

“嗯,对。”洛维斯轻轻笑了,双臂环住他的肩膀,动作亲昵,思绪悠悠然飘向远处,喃喃道,“姓是人出生时的第一个身份,在还没降临这个世界时,它就已经是固定的东西,由这个身份又延伸出大大小小的身份——我并不排斥‘斯特兰德’这个身份,只是偶尔会觉得它像燃料,燃料将要燃尽,就要去找延伸的下一个身份续火,找不到就会燃尽。”

路伽在徐徐的语调中呼吸都跟着变慢了,洛维斯的话如流淌的静水,平静又汹涌,又笼罩着一层如薄雾轻纱似的悲伤,他近乎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又接着道:“延伸的恋人身份能阻止你上战场吗?”

路伽沉默了。

紫色眼睛蒙上一层阴翳,洛维斯在无声的失望中松开手臂。

......

春日来,百花开。

料峭春风吹走积雪的肃穆,万物迭新,一切都在旧的积累下孕育出新的生机,蓬勃发展。

可洛维斯没有来。

路伽等了会儿依然不见人影,他翻身上马,握紧缰绳,却迟迟不愿驱动离开。

两人的关系进展止步于那次谈话。路伽知道这份结来自何处,但是它无解,他无法抛弃协会,无法抛下卡林那,无法不为了自己的故土而战。

他是很喜欢洛维斯,但他心里装着别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无法免俗。他可以为了“喜欢”适当让步,但和卡林那有关的一切都不行。

他不甘心继续等着,期望一点儿一点儿被时间磨掉,就快要殆尽时,洛维斯的身影竟意外出现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sweetie。”洛维斯盯着他身上冰冷肃杀的装束,声音柔和地穿过坚硬的盔甲,抵达心田,“我带来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路伽急切地从马上下来,站到他面前,眸光殷切。

“我总觉得身份是一定要起作用的,不然它毫无意义。”洛维斯盯着他,释怀般道,“可能有些身份它无用才显得更纯粹吧,我影响不了你的决定,哪怕是以恋人身份站在这。”

路伽紧张地盯着他,看见他的唇一张一合,终于——

“是喜欢的。”

心跳加快,血液沸腾。路伽呼吸急促着看他,嘴角遏制不住喜悦,蓝色眸子里装满熠熠星光。

他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忽道:“你会唱歌吗?能不能为我唱一首?”

“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洛维斯用狐疑的目光看他。

“书上都这么写的啊,临行前他们会用歌声为自己的恋人送行。”路伽目光切切。

洛维斯眼睛里的狐疑转成无奈,从说出“喜欢”这个词开始,碧蓝眸子就再也没离开过他身上了,那是一种既热切又率直的孩子心性,不遮遮掩掩任何东西。

洛维斯好像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他神色舒缓地弯起嘴角,回应了这份期待。

“雏菊开遍山野之时,

是我返归的步伐,

枝上结出的青果,

飘着隐隐的柑橘香。

远行而归的人啊,你因何落泪?

远行而归的人啊,你不要落泪。

让鲜花与果实,代我送去美好的祝愿。”

“......”路伽怔然,心怦怦跳着,应该是被风吹乱的,“你怎么知道这首歌?”

洛维斯不做回答,只是盯着他:“会如歌词里写的那样如期回来吧?”

“嗯。”路伽眉眼弯弯,就这么一直盯着对方笑。

他被旖旎的氛围挟裹住了,忘乎所以。洛维斯瞧出他没怎么听进去自己刚才说的话,无奈又纵容着。

“笑什么?”

“没想到你会答应这个请求......看到这种情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不可思议。”

蜜糖的风包裹着二人,路伽忘了言语了,他朝着洛维斯向前一步,还想说点儿什么,身后有催促的声音响起。

路伽迟疑了下,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洛维斯对他浅浅颔首,无声安抚他汹涌的心绪。路伽心安定下来,才放心重新上马。

“话留着回来说吧,sweetie。”

路伽点点头,在洛维斯靠近马身时,忽得俯下身来,唇不轻不重在他脸颊碰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时,对方已驱着马离开了,茫茫视野里彻底消失前,最后转头留下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

【一封穿过遥遥路途寄出的信】

亲爱的达令:

阔别已久,思念与日俱增。

闲暇之余,忽地想起上次离别时我的草率来了。原谅我当时被那个词深深迷惑,脑子里只剩下它,从而变得头晕目眩了。

现在回想起来,你当时应当还有好多话想说,碍于行程匆匆,不能耳鬓厮磨地详述于我。临行前你告诉我,总觉得身份是一定要起作用的,人的认知里恋人应该想念另一半,有时候倒像一种出于身份职责的回应,并非本愿。我不要那些!我要你想我,出自本能地想我!你想我的时候看不到周围一切东西,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谁,把什么都忘了!疑虑忘了,品性忘了,瞻前顾后忘了!

它会催促着我回来见你的,你就可以告诉我那些没说完的事了,不过我可能会因激动的重逢暂时听不进去,你要原谅我啊达令,劳请把那些指责放在事后吧。

你的心情同我一样吗?这一句回答抵过信里所有话,我要反反复复问你,翻来覆去问你,信里面问你,回去后问你。

达令,什么都可以忘掉,但你要记得想我,你要深深地想我。

你热烈的

甜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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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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