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迟虞一直都没考虑解决个人问题，但他倒也没那么抗拒。

“暂时还不确定。”

徐明辉对柴门的忙碌是有所耳闻的，见迟虞没有直接拒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没事，你要是没空随时可以跟我说。”

说着，他就将音乐节的门票递给了迟虞。

“好的，多谢。”

迟到的影响到底不好，迟虞买了两个包子就拎着袋子赶往科室。

节假日的电梯没有往日的拥挤，迟虞啃着包子看电梯楼层一下一下的跳转。

终于到了9楼，此时离八点还有三分钟，一口气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噎得他想捶胸口。

他今天跟的是科里比较严格的蒋老师班，蒋老师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一个月也就值一两次班，这次也是他手臭，抽到了这个假期中班。

迟虞减低存在感进了科室，昨天值班的何老师这会儿正在写交班记录，见迟虞进来，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换好白大褂坐到何老师身边，迟虞小心翼翼地询问情况：“何老师，蒋老师来了吗？”

“刚来就接了个急诊电话，当时我还在病房，听护士说他直接在电话里跟急诊人吵起来了，你跟班当心点。”

迟虞乖巧点头，他们科室研究生跟班基本都是被排着跟蒋老师这种年资高的医生，这些医生不耐烦干写病程这种住院医师的活，写起来效率也低，自然就需要研究生这种劳动力来承担。

何老师继续写交班记录，迟虞也打开住院系统，开始补病程——何老师自然也是不会写其他组病程的。

过了十来分钟，办公室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迟虞更加投入地敲击着键盘。

果然——

“XX的，新来的急诊小医生屁大点事都要叫急会诊，就该让他们都拉去再培训，学习急会诊制度！”

这种时候只有何老师才有资格答话，“怎么了？”

“连个alpha假孕都诊断不出来，也不知道上学时候是干什么吃的。”

迟虞有些同情急诊医生，alpha假孕概率只有百分之三不到，要是患者再说不清楚，很多医生的确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小医生要慢慢教，蒋主任没必要跟他们置气，下次见到急诊科主任反应一下，他们这种科室的确会对专科病症的掌握有所欠缺。”

“我可不像他们主任惯着，刚已经骂过了，患者家属正在办住院呢，过半个小时应该就能上来了。”

迟虞心里叹气，周日收病人，待会儿护士肯定要骂的，不敢骂蒋主任还不敢说他这种研究生几句吗？

蒋主任发泄完了情绪，甩了下手里的听诊器，“昨晚有什么要交接的吗？”

“别的没什么事，隔离病房的齐恣陆陆续续发热了几次，温度最高37.8度。其他几床也有发热的，常规物理降温都下去了。”

蒋主任边听何老师的汇报边翻交班本，完事了点点头：“那你下班吧。”

说完又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如鸡的迟虞：“小迟，隔离病房是你们组的病人，你今天值班就交给你了，没什么大事就自己解决。”

迟虞面上镇定地答应下来，心里却发苦，什么叫没什么大事，这评判标准是什么，这种模糊不清的界限最容易吃力不讨好。

“行了，先跟我去病房走一圈。”迟虞拿起查房本跟上，蒋主任边走边教育他：“你也是研二了，应该主动承担工作，像这种值班更应该早点来，先提前去病房巡视一圈，不能死板的等值班医生来带着，尤其是有些年资低的小医生，节假日值班都不查房，一个班值下来连病房多少病人都不清楚……”

一趟巡视下来，迟虞觉得全科室的医生都被蒋主任暗讽了个遍，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值班护士悄悄地给他送了个同情的目光。

查完房刚好，急诊的那位假孕alpha也办好了住院，迟虞连凳子都没坐下，就拿起本子去问病人病史。

假孕的alpha等级不高不低，刚好是B级，身量一米八左右，陪着他的是个女性，两个人相貌有几分相似。

护士站登记好基本信息，见迟虞来了便报了个床位让他顺路将人领过去。

“病人吃早饭了吗？”护士临走前顺嘴问了句。

“还没有。”

“那先别吃，待会儿会去床边抽血。”值班护士转头看向迟虞：“你早点开医嘱，9点前要送血样。”

迟虞比了个“OK”手势后便带着人朝病房走去。

假孕在ABO身上都会发生，和受孕概率一样，omega发生可能性最高，beta次之，alpha最低。

治疗起来也有详细指南，不人为干预的话，假孕胚体一个月也会自然代谢，只是人体会不可控地被激素影响，从而出现种种不适反应，胚体排出时也会损伤身体，所以指南一般推荐人工干预，注射激素催熟胚体，催熟的胚体体积较小，排出时的不良反应也小。

人工干预缩小了周期的同时，也能及时调整激素水平，整个过程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也不超过一周，算是周转率高的优质病患了。

——这大概也是蒋主任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爽快地在节假日收病人的原因吧，毕竟他不收可能就被生殖医学科抢走了。

问完了病人的病史，迟虞见alpha的脸色惨白一片，便叮嘱家属先去买点早饭，抽完血后就可以正常饮食了，剩下的检查不着急，周日很多检查也做不了。

这么会功夫，护士站早就把病人拉进了系统，迟虞回到办公室点开“叶仲钦”的医嘱。

开完入院医嘱，建好几份知情同意书，打印出来夹在病历夹里，迟虞再次前往病房，路过护士站时还不忘提醒护士早点抽血。

叶仲钦的家属应该是去买饭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一米八的男生坐在靠窗的床上，背影佝偻，颇有几分嶙峋。

入院以来，除了回答迟虞的询问，他基本上没说过什么话，惨白的脸上透露着满满的憔悴。

迟虞尊重病人**，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多问不必要的事情，以免刺激病人的痛点。

“叶仲钦，这有几份知情同意书，你看一下，有问题可以问，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签字的功夫，护士推着采血车进来，迟虞接过签好字的同意书夹好，护士先给他测了个血糖，只有3.8。

“小迟医生，先开点葡萄糖吧，我抽完血就给他推上。”

迟虞自然是应下离开。

这次坐回办公室是可以安心写病程了，迟虞打开空白的模板，一些基本信息自动生成。

叶仲钦，男性alpha，B级，岁，已婚，伴侣性别为男性alpha……

迟虞搓搓脸，已婚alpha假孕，另一位伴侣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等着去处理。

alpha理论上是不可能孕育的性别，但是现代医学发展迅速，ABO只是一种区分手段，常规孕育条件下，AO结合自然受孕率最高，只要双方没有生理缺陷就无须外部辅助，其他性别结合要是没有生殖医学科的介入，孕育率都不高。

但随着生殖医学受重视程度的日渐增高，无论是AB、BO、BB、AA、OO这种还算常见的结合，还是BA、OA、OB这种少见的组合，在药物等手段的干预下，都可以激活生殖腔孕育后代。

只是这位叫叶仲钦的病人，既往并没有生殖医学科就诊病史，而发生假孕则说明他的生殖腔已经具备怀孕的能力，迟虞稍一深思就觉得他的伴侣太过畜生。

写病程的过程科室里风平浪静，直到快到午饭的点，迟虞也不是第一次跟蒋主任的班了，自觉地将自己的饭卡交给科里的阿姨，让她帮忙带份食堂盒饭。

果然，等他吃上了盒饭，蒋主任才重新出现在办公室。

“小迟这么早就吃饭了？”蒋主任边脱白大褂边关心道：“那你先吃吧，我也去食堂吃午饭了，科里你盯着点，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他便离开了。

迟虞习以为常，内心毫无波动。

倒是放在一边的手机发出消息提示，是小朱师姐发来的。

【师弟，齐恣的腺体情况怎么样了，能提取信息素了吗？】

他早上查房时候倒是看了眼，目前还不行，但估计也快了。

【今天估计悬，明天我下夜班之前再看看，十有**应该能可以了。】

【行，咱们组上其他病人还安稳吗？】

迟虞扫了眼组内的二十来号人，都还算好。

【那行，今天跟蒋主任值班辛苦了，你的晚饭我给你点好外卖了，不忙的时候就多偷偷懒，蒋主任自己都在主任办公室斗地主呢。】

迟虞发了个表情包后，对话就结束了。

到了下午四点多，办公室门被人敲响，迟虞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的男人走进来。

“医生你好，我是叶仲钦的爱人，维尔金·施奈德。”

“哦，家属你好，是来问病情的吗？”迟虞起身拉过椅子示意对方坐下。

这位家属虽是典型的西方长相，金发碧眼的，华夏语倒是说得挺溜，衣着也颇为正式，只是大概是赶路过来的，衣服上有几处明显的褶皱，风尘仆仆的气息很明显。

“根据病人以前的就诊记录来看，没有生殖医学科就诊史，追问病史也没有私自服用任何相关药物，所以他的假孕概率理论上是极低的……”

迟虞客观的描述事实，却没想到，对方听着听着，耳朵居然红了起来，放在膝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虚握起来。

迟虞：服了，都玩出假孕了还是纯情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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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