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章林毫不客气地乘人之危,借林小青的耳朵听了个全程。
宫眠和林富争到最后,以林富的沉默反对告终。最后还是宫眠这个亲妈将林小青连拖带拽挪回了房间,林富兀自在阳台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林小青仿佛昏死过去了。宫眠最后力竭将林小青直接砸到了床上,她也没醒,只是翻了个身,吧唧了几下嘴巴,随手搂住了宫眠的一只胳膊。
宫眠呼吸一滞,她用力眨了眨眼,在林小青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你是我宫眠的女儿。”她轻轻地说。
第二天林小青睡醒了就爬起来跑步,仿佛忘了这件事,沈章林也就没再提,按计划懒洋洋地讲电解质方程。
“你大点声行吗?”林小青谴责他,“沈奶奶你的脑电波没电了?”
沈章林心中一凛,链接似乎不稳定了。
“怎么了?”林小青见他顿了一下,幸灾乐祸,“你也不会了?”
沈章林“切”了一下:“怎么可能?”连忙集中精神在林小青的脑海里说话。
“快点讲,挑重点说,”林小青催促,“九点半还要讲解析呢!”
“好好好,”沈章林安排道,“这种题型考的方式很多,先把方程式都记下来,记准了,把基础分拿到手。”
“行。”林小青痛快地应了。
光是化学一科,她就已经连着背了十好几页的知识点了,他们的进度也顺利推进到了高二,扫荡过了大约一半的必修课。林小青虽然先前懒了点,但好在脑子够用,记忆力尤其好,也会基本的举一反三,沈章林本着先基础、后难度的原则,循序渐进、只讲干货,保证她先把不上难度的问题都自己搞定。
林富在家陪着林小青母女又吃了两天晚饭,一直在家熬过了大年三十。三人各自占了一个沙发,尴尬地在一起守岁。
宫眠没说话,低头胡乱打着毛衣,林林卧在她的脚上。
“没完全听懂,”林小青索性拿来了草纸,跟着沈章林的思路画立体几何辅助线,“不是用这个方程吗?”
“另一个,”沈章林讲了一天,成了霜打的茄子,“这时四棱锥,你用的是四棱柱的体积公式。”
“哦哦哦!”林小青也有点困得睁不开眼了。
“丫头,”林富叫了一声,“来。”
林小青不情不愿地摘下了耳机。
“她正复习呢,你叫她干嘛?”宫眠冷飕飕地瞄了林富一眼,“打断人家思路。”
林富掏出了一个大红包,拍到了林小青的手上:“复习辛苦,不要太难为自己,高考是个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小青对林富的直男行为很是无语。说他务实,他给的只是钱;说不务实吗?他给的又是钱。
“很有令尊的风格。”沈章林也很无语。
他顿了顿,又说:“你是我林富的孩子,高考差不了的。”
客厅的气氛再次变得十分微妙。
宫眠在一旁手中飞针走线,眼皮也没抬一下,冷言冷语:“有钱还不收?”
林小青只得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不自然的“谢谢。”也没敢叫“爸”,一头黑线地回去画辅助线了,结果心乱如麻,画成了一团黑疙瘩。
她正准备放弃,忽而手机上清脆一声响,一个红包到账了。她顺手划开,结果这糟心手机直接大声报出了一串喜人的数字。
林富听了个一清二楚,脸上一黑,看了一眼放下毛线玩手机的宫眠。
“靠,捅了马蜂窝了。”林小青连忙设置了静音,又拿起笔迹龙飞凤舞的草纸挡住了自己的大脸,哦不,大眼。
宫眠似乎瞬间有了好心情,接着发来一条消息:“哈尼,叫你爹把手机封面换了,不好看。”
“不许说是我让的。”又一条信息。
“······我就知道。”林小青瞥了一眼,撇了撇嘴。
“无功不受禄啊。”沈章林看戏看得热闹。
“爸,”没办法,她拿人手短,欲哭无泪,“我给你找了个好看的手机封面,就用这张吧!”
说罢,她苦大仇深地将一张青绿山水画发了过去。
林富大年初一中午就拎着行李匆匆走了。
林小青对此习以为常,意外的是宫眠竟然还在家里晃悠,尽心尽力地做着后勤工作。
“宫宫,商量个事,你可别笑了,”林小青终于忍无可忍,“我瘆得慌。”
宫眠闻言立刻收了笑,绷着脸将手上的碟碟罐罐放了下来:“吃!都给我吃干净!”
旁观的沈章林:“······”
林小青将肚子里的话嚼了三遍,选了一个毫无侵犯性的语气:“你这是······一直都在家了?”
宫眠端着一碗洒着葱花鸡蛋羹微微顿了一下:“怎么?林富那家伙——你爸又不在家,”她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再说,你跟狗单独在一块呆着有意思?”
林林警觉地抬头汪了一声。
“没有没有,”林小青蹭了蹭凳子,心里美滋滋,“就是挺意外的,嘿嘿。”
“意外个头,”宫眠瞪了她一眼,“快吃,吃完去学习。”
林小青确实没时间伤春悲秋,老杨的补课班在高三第二学期开学前还准备开上一周,大年初五就要开始补课,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做自己的复习,否则新考点又要把先前半生不熟的复习内容混淆了。
想到这里,她将饭迅速扒进嘴里,筷子一扔;“吃完了,复习去了。”
时间不因任何人复习的困难和情绪的波动而停止流逝。
两周之后,华严中学在一片昏昏欲睡中迎来了星期一的升旗仪式。
“祝愿高三的学子们,王——者——归——来,再——创——佳——绩。”在故意拉长以表现感情的煽情朗诵中,高中的最后一学期正式到来。
也许是过了一年,也许是经过短暂的休整,六班同学们的沉稳和沉淀肉眼可见。
“回来之后一个月左右就要开始第二次模拟考试,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时间点,因为二模之后知识完成了整合,剩下就是查漏补缺;二模成绩也会用来市内排名,好学生会争取到保送和提前批的资格,”唯有老杨的喋喋不休一点没变,“咱们班同学不涉及到这些,但也不要心慌,就按部就班复习,到时候好好总结模拟经验,高考考好就行,赢到最后才是真的赢家。”
复习生活持续地枯燥、平静而单调,在二模复习的催命威逼下,连鲁梓梓的花痴眼也不得不克制一二,用来多瞄一瞄黑板和标准答案了。
林小青又回到了讲台旁的王座上,心情并没有因为这种时光流逝的客观事实而发生多大变化——她心态一向好,而且和沈章林的配合渐入佳境,进度也越来越快,整天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密密麻麻,可谓是“日理万机”。
唯一说不过去的,大概就是两点,一是因为她总沉迷于和沈章林的讲解,好几次都错过了老师的提问,对此老杨颇有微词,但林小青也不以为意;第二点倒是奇怪,她虽然累得要命,但是睡眠却越来越差劲了,晚上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脑力劳动后遗症。”对此,沈章林总是含糊其辞。
这一天,她的梦很奇怪。在梦境中她仿佛漂浮在空中,觉得自己的头涨涨的,一个声音自言自语道:
“颅压偏高,加速度已经超过5个了?”是沈章林的声音。
“有意识波动,有意识波动!”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报告,发现了自主意识!”
她只觉得头和眼皮异常沉重,拼命挣扎着想要看清眼前的场景,眼皮却十分沉重,手脚上传来被禁锢的冰冷感。
“不对。”沈章林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已经开战了吗?”
林小青听到了一种很有规律的声音,应该是金属撞击着大理石的地面,沉重而刺耳,像子弹穿透铅板的声音。
她身上泛起了一层警惕的寒颤,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是手杖,雕花楠木手杖。”沈章林突然感到有些苦恼。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如大提琴般华贵低沉,语气却异常冰冷:“沈上校,别来无恙。”紧接着一个宽大粗糙的手掌附上他的额头,手指强迫性地掀开了他的眼皮。
刺目的白光穿破瞳孔。
林小青猛地惊醒了,她身处温暖的卧室,而冰冷的战栗感久久不曾褪去:“沈章林,沈章林,你还在吗?”
“我在。”沈章林疲倦地说,“大晚上的还不让人睡觉吗?”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老杨下发了考试安排。
“同学们,二模考试时间确定了,就在下周三周四,两天四科。这一回考试会以理科综合的形式在市内统一命题考试。”老杨嘱咐道,“好好准备,给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一个交代。”
几家欢喜几家愁。空气中弥漫交织着尘埃落定与前途未卜的味道。
“我们按老规矩办?”沈章林朝林小青确认。
“老规矩,我先把会的都做了,然后交给你。”林小青趴在桌子上小憩,“别把分刷得太高了,收着点。”
近两次的理综模拟,林小青都排在了六班第三名左右,前面就是傅菱舟和韩纪,这大概又给了傅菱舟底气,下课时专门绕道到林小青的桌前,和王珊指着黑板讨论生物遗传学最后一道大题。
林小青顺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听懂了。她有些欣慰,觉得沈章林这家伙还是挺靠谱的。
“要谢就谢自己的脑子还够用吧。”沈章林对林小青的进展也颇为满意,“你的脑子估计和我这种优质人类的物质结构大差不差,要不然怎么能承载我的意识呢?”
林小青换了条胳膊,开始放空大脑数数,不想和这种大言不惭的人对话。
谁知有人来敲她的桌子。
“林小青,二模考试见。”临走前傅菱舟回头看了她一眼,“理综好好发挥哦!”
“年都过去了,她怎么还没有长进?”沈章林十分不理解。
“见不着,”林小青清了清嗓子,指着考场安排表正色道,“我在一考场,你在二考场。”
华严中学的校内模拟考试向来是按上一次考试的校内排名排桌子,林小青托了沈章林一模考试的福,破天荒继高一之后再进一考场。
“诶?我还在一考场第二列诶!”她十分无辜地朝傅菱舟咧嘴一笑。
沈章林和林小青不是一个人,但是由于磁场相近,意识相通,屡次出现了“魂穿”的效果。沈章林和林青青也不是一个人,打算在后续分别讲两个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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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辞虎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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