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村有座古桥,历经千年风雨仍屹立不倒。
近日,从那儿路过的人回到家之后,就像中了邪一样,会得一种不治之症。
他们面容苍白中透露出一股青灰之色,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似是丢了魂一般。
起初,村民以为他们是得了什么癔症。尚且将此事搁置,只叫大夫开了几服对症药,就此作罢。
然而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人不吃不喝也不睡,症状越来越严重。正当村民以为他们要挺不住时,怪异的事发生了。
那日月圆之夜,屋外莫名出现一阵细微撕咬声……
村民次日发现,喂养的牲畜无一活口,尸体干枯不成形。经仵作验尸,那鸡身上的脖颈处有一牙印,且伤口周围血迹未干。基本被判定为血液放尽,器官衰竭而死。
与此同时,那些个中邪的人,人间蒸发般的消失。这很难不让村民联想到,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片刻后,那仵作惊恐道:“是血族!是他们回来了!”
“怎能如此妄下定论!这样的伤口,说是妖兽撕咬也有大可能。”
立即有人点头应和:“不错。据我所知,血族早在一千年前,就被那凌云台的李修言下令尽数绞杀,不留一个活口。”
“非也非也。说来也巧,原先那血族向来与世无争,安稳度日。可就在李修言晋升的那日,偏偏出了差错。他其中一个徒弟晞岚,突然发狂杀红了眼,血洗凌云台。”
“这我就不明白了?他徒弟造的孽,与这血族又有何干系?虽是如此,这人也颇为狠毒,对着同门弟子都下得去手。”
“这干系可大着呢!这位名叫晞岚的,就是当年仙门百家极力讨伐的小儿,始祖血族晞岚。当年唯一的活口!你说他能不凶残吗?传言此人阴晴不定,暴戾不堪,自己的师尊都能下得去手。李修言真是培养个好徒弟!”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在害怕什么。
“话说那修言仙君可是名门世家的公子。天资聪颖,年少成名。堪堪弱冠之年,就当上了凌云台的掌门。还收了两个徒弟,说来也巧,偏偏都是不中用的东西。一个泼皮无赖,一个沉默寡言。”
“是啊!就沉默寡言的那个……顾昀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不念师徒情分,这两徒弟也没比李修言小多少,怎会如此不知好歹。”
“要我说,最惨的还是修言仙君。当年在化神台封印晞岚,以身献祭,承受血脉枯竭之苦!唉……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却只能将那魔头封印。”
一人不解道:“为何不将其斩杀?如此丧尽天良,就该死无全尸!”
“不杀难道是因为不想杀吗?血族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不老,不死,不灭。想尽一切办法都只能伤其表,当时晞岚要是不死,三界将永无宁日。唉……修言仙君为了苍生大义牺牲,当真叫人敬佩。”
“如此说来,李修言已离开一千年之久,要是血族真的席卷而来想要复仇,就如今的仙门百家……算了,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吧!世上再无修言仙君,谁又会可怜我们?”
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唯恐血族现世。
“完了完了……说不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我!万一那些人回来怎么办?谁又知道这魔头什么时候苏醒?届时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消息传开,不少村民吓得连夜离开,这一走便是多年未归。他们笃定这个村子受到了诅咒,此乃不祥之兆。
不过仍有一部分老人留在这里,多半都是不想跟着年轻人们继续折腾,又或是舍不得离开这陆家村。
李修言是被水被泼醒的。
还未睁开眼,就听见一道尖细的男声,颇为讥讽地从耳边传来:“掉进湖里都三天了,还死皮赖脸地躺在床上!我看你好的很,别装睡了,还不快点起来洒扫!整日里别的不学,偷懒倒是一把手。怎么不掉进湖里死了算了,省的我操心!”
这水简直是透心凉。弄的李修言脸上全是水珠,鼻腔因进水而感到难受。故轻咳了几声,大脑甚至还需要半分钟的缓冲时间来唤醒。
片刻后,李修言才缓缓睁眼,恍惚地想:“我不是死了么,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难道下地狱也要做洒扫??
他最讨厌打扫卫生了!!!”
一黑黄干瘦满是麻子的男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冲着他大声一吼:“居然还敢装睡!看我不把你这些宝贝玩意儿给烧了。看看!世间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好吃懒做的人!”
莫名其妙又被骂?
“懒做”他李修言认了,“好吃”还真不见得。
紧接着,房间里全是那“麻子”踱步的声音。李修言不假思索地看着他,随即懵懵地环顾四周。他的第一感受,这里是一个潮湿阴暗的环境,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房间极小,堪堪放下一塌一桌一椅,这就是全部陈设了。
要说装饰,不知桌上和门前摆放整齐的一堆鱼钩鱼竿,算不算得上。虽看着有些破旧,但也看得出是被人精心呵护过的,只见那上面都被磨得抛了光。
那人歪歪扭扭地朝他走了过来,对着李修言就是非常失礼地狂吐飞沫。
他用袖口抹了一把脸,擦去口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仔细琢磨眼前这人的脸。真可谓是黑黄干瘦,眉毛眼倒挂金钩,脸上还偏偏抹了白的发灰的铅粉。最特别的倒是这“麻子”嘴上的胭脂,莫名惹的李修言笑出了声。
“麻子“不爽道:“你还笑的出来?你的这些东西别想再拿回去,你也不用急着去告状,也不想想天机阁到底是谁的地盘!”
李修言捕捉到关键词,面对此情此景,难免心生困惑:“什么天机阁?什么地方,完全没听过啊?”
一位小厮被他叫了进来,黑黄干瘦指挥着他将屋里的东西全都清走。
那年纪尚且不大的小厮急忙道:“王总管,这事儿要是阁主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
王二甲做作地翘着兰花指掩住口鼻,满不在乎道:“就数你胆小,阁主早就下令说过。要将整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沉迷垂钓的家仆给赶出去。我们这样做是在帮阁主,怎么会扫了阁主的面子呢!走吧,不用管他一个怎么看都会被扫地出门的人。”
李修言看着他们如此不礼貌,上一世的职业病要犯了,好想教育……
礼仪三百复三千,酬酢天机理必然。
紧接着,李修言回想着王二甲的话,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王二甲故意加重的三个四字成语,他突然有些对号入座。
他现在是谁?
这又是什么地方?
难道他重生了??
脑子里突然涌现出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原来此人名叫方有,乃天机阁撒扫楼阁的家仆是也。
方有是陆家村人,家中只有他一子,父母早逝。年迈的爷爷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村里人。可好景不长,陆家村突发异状,吓得村民拖家带口早早远离。而刚满十五岁的方有,是不被他们选择的人,不出意外的留在了村子里。跟着同样不被选择的老人和小孩,又在一起生活了两年。
直到天机阁阁主路过,看见方有满脸脏污,面黄肌瘦,浑身破烂不堪,手脚冻的生疮,整个人毫无血色可言。不过那一双眼睛还算的上是澄澈的,只见方有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阁主于心不忍将他待回天机阁,做起了小厮,至今已经一年了。
天机阁是近年来兴起的组织,其中业务广泛到深不可测。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典范,表现为“三步两只”:不作妖,不过度收费,不按常理出牌。只帮有缘人,只遵循自己的道。
就因天机阁这一香饽饽,不少穷苦人家渴望自家孩子能在这里面入职。不仅能衣食无忧,做的不错的话,甚至还能仰仗天机阁阁主。
这位在众人从未露面的神秘阁主,大家对他的身份充满了好奇,直至今日,都还在纷纷猜测。
自从方有来到天机阁之后,经常被“有事”漠不关心,“有钱”都是亲戚的七大姑八大姨谄媚。总是问他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能不能把他家孩子也弄进去之类的。
此后,方有都一一回绝,居然还被骂白眼狼。再说他本来在天机阁也没有混的很好。况且一直被王二甲打压辱骂,方有敢怒而不敢言,他性格就这样。从小得不到疼爱的他,早就养成了骨子里的冷漠。也会害怕得罪总管而失去这份混口饭吃的营生,毕竟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方有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也恰恰是因为钓鱼。就在三天前,他不慎掉入湖里,溺水而亡。走的那天很平静,似乎是看淡了人世间的虚假与喧嚣。永远的沉睡在了他最爱的那片湖底。
回忆到这里,李修言忍不住眉头紧皱。怪不得他总觉胸口闷闷的,一开口就想咳嗽。原来是溺水之后的反应。
他不禁回想着方有的生平:“怎么和我一样惨呢?努力地奔波打拼,向世人证明自己。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李修言可太容易共情方有,毕竟自己为了那个孽徒……也死了。
不过最惨的就是,李修言重生了。他真的不想再面对那一切,以前的人,以前的事。
反正现在真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不过常年在湖边长大的方有,怎么会溺水而亡?这死的过于蹊跷,他想调查清楚,找出幕后之人,再帮他报仇!李修言心想。
为了方有,这个差事他怎么都不能放弃。这可是他不想失去的东西,我怎能擅自做主说不干就不干了。
李修言无奈道:“我终究是逃脱不了做洒扫的命。”
眼看着被洗劫一空的房间,就剩个面盆架。李修言就更愁了,他大步走过去,将上面还算白净的巾帕拿起。
刚被泼了水,身上湿答答的很不好受,他四处翻找有没有能换洗的衣物。于是终于在床底找到了一件干净,但缝缝补补过甚的素色棉麻衫。
李修言将原先的脱下来,脑袋上搭了条白色巾帕,上身**着。方有这身材,看着没几两肉,实则真的没什么肉。
虽是如此,倒还算得上精瘦,隐隐约约的腹肌线条性感而紧致。不知是不是方有常年在湖边的原因,皮肤被晒得有些发红,依稀能看出来这具身体原先是很白的。
他从外面的井里弄了点水上来,修长的手指刚要触碰到水。李修言猛地停住动作,呆呆地看着水中映衬出的面容:“这是现在的我!!!好年轻啊……”
这是我的第一篇文,构思了很久。
特别是李修言,他经历了很多。内心也压抑了很久,毕竟掌门师尊可不是好当的。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样的他!
师尊是受!孽徒是攻[害羞]
感谢你们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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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礼仪三百复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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