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水中的倒影映衬出他的脸,气质胜过于长相,五官端正。一双眼睛疏远冷漠,睫毛浓密修长。脸颊两边有着些许晒斑,唇色浅淡,整体来说还有些浮肿,似乎是因为被泡了水。依李修言来看,活脱脱一个忧郁美少年。
年轻真好!
刚出门,他就被门口倒着的破烂扫帚给绊倒。李修言脸色算不得好看,气不打一出来的心堵。他现在讨厌透了那黑黄干瘦的臭麻子!扫帚都能乱丢,居然还自诩管家。看来这天机阁也不怎么样,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尾巴都翘老高。
与此同时,他狼狈且优雅地爬了起来,算不上艰难。之后拍了拍衣襟上的灰,脸上又恢了平静,淡定地装作无事发生,仔细着周围有没有人瞧见。
他松了口气道:“还好没人。”
不然曾受万人敬仰的修言仙居,丢人丢大发了……
思绪一转,他心中倒是生出了别的想法:“那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又不是需要在人前,故作矜持端庄的修言仙君,何必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前世的李修言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凌云台对掌门的约束甚多:其一,仪表端正,言行一致。其二,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其三,学无止境,力求上进。其四,精通术法,指导有方。其五,作风正派,道德高尚?。其六,关爱弟子,纠正过错。
想起曾经的过往,李修言扶额苦笑道:“滚瓜烂熟!我拿什么忘?”
可想而知,在“掌门必备法则”面前,他永远也无法拥有真正的自由与快乐。
没错啊!他样样遵守,可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在他身边的人又落得个什么下场!李修言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倒霉蛋。不然怎么,凌云台一代剑宗,自他接管掌门之后就无一人生还。那仅有的两位徒弟,一个封印千年,一个不知所踪。
比如说现在,出门即摔倒。
倒霉体质都跟着魂穿的吗?李修言开心不起来,运气好一点又能怎样啊!
思索良久,他考虑把这破扫帚带走。毕竟人生地不熟的,需得找个东西装装样子。
调整好心态后,李修言双手枕着脑袋,嘴里哼着小曲儿,大步向前。
他去过没有约束的人生啦!
“什么狗屁人生!”
还未走出半步,他居然又被王二甲逮住了。李修言鄙夷半个时辰前的自己,人生在世,哪有什么舒坦日子!
王二甲舒坦地叫小厮摇晃着扇子,自己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嘴里还嚼着瓜子,含糊不清地冲着李修言叫:“你能扫的干净吗?会不会扫,能不能扫?不爱干就滚蛋!那颗树旁边,这么明显的几片叶子。你是没长眼,还是装看不见啊!我让你偷懒,给我扫到干净为止!”
一边辱骂,一边还将瓜子扔在地上,继续眯着眼看他。
此时,李修言已经在前院,任劳任怨做了半个时辰的洒扫。烈日灼心,他实在是忍不了王二甲此番做派,极其矫揉造作。哪里遇到过这样不知廉耻之人,积攒的情绪终于爆发。
凭什么你能过舒坦日子,我现在就让你不舒坦!
他将扫帚扔到王二甲的脚边,眼神带着狠历地步步逼近,边走边将衣袖卷起,露出光洁的小臂。指着王二甲的鼻子,开口即骂:“你个乌龟臭王八,脑浆摇匀了再与你爷爷说话。我看你倒是比瓜子壳更像个垃圾,把你清理干净才最为合适。脸皮都这么厚了,还擦什么铅粉,不如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长得像一坨什么狗屎!”
李修言舒畅的一口气骂完,除了好受一点,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在心里飘忽不定。
记得上次骂人,还是因为大长老欺负他徒弟。突然有些庆幸,得亏那两小孩什么都没听到,简直有损形象。反正师尊不会骂人,但李修言会。这才是真正而有缺陷的他,李修言现在可不管什么为人师表,不爽就是不爽,何必惹气吞声。
王二甲闻言,震惊地跌坐在凳子上,倒吸一口冷气。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嚣张跋扈之人,是平时乖巧听话的方有。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好啊!你现在出息了,敢顶撞老子了!二狗把他给我抓住,别让他跑了!”
李修言被这名字整的捧腹大笑,还没来得及弯腰。那叫二狗的小厮,颤颤巍巍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还没碰到身体,李修言先发制人,将他手腕一翻。疼的二狗“哇哇”直叫。李修言倒是损,还有空打趣:“你怎么不旺旺的叫!”他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是一脚横踢直接将他送走。不料二狗直接昏了过去,吓得王二甲一颤。
李修言擦了擦手,慢悠悠道:“不,自,量,力。”
王二甲因着急显露出原本粗犷难听的声音,历声道:“方有!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再放肆,你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李修言摊开手,挑眉道:“那又如何呢?今日非但要打你,还要折磨你,谁叫你惹到我了。”
王二甲明显有些慌了,“扑通”一声跪在李修言腿边,将他紧紧抱住。故作谄媚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二狗简直太不像话了,居然敢如此冲撞您。回头我定好好教训他,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李修言被这一幕刺得恶心,变脸比翻书还快。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人,因为他睚眦必报。抬脚就将王二甲踹到树上,他被反弹在栅栏上,痛得只捂屁股。
李修言捡起旁边的绳子,顺带拎起王二甲的领子。动作行云如流水,一气呵成。将他绑在树上,还顺手往嘴里塞了个巾帕。
一切完成之后,李修言懒洋洋得靠在树上,用树枝拍了拍他的脸。威胁道:“下次再敢惹我,直接去死!看见我最好绕道走,听见了吗?”
王二甲做不出动作只是猛地的点头,嘴里还嘀咕着什么。李修言听不太清,寻思着大概是什么求饶的话。
临走之前,李修言把他衣服扒的精光,只留下裤衩子。还故意将树枝插在王二甲的下面,一脸嫌弃道:“好好在这儿待着吧你!我看你也不怎么想做男人,就大发慈悲的帮帮你。”
王二甲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泪水裹着铅粉直流而下,本就麻麻赖赖的脸更是显得乱七八糟。
李修言见状,好心的将自己眼睛捂住,摆了摆手。朗声道:“你不必如此感动,举手之劳而已。应该的应该的……不必送了,我自己走。”
随后他转身离去,只见王二甲望着李修言走得大摇大摆的背影,脸憋的通红。还有趴在地上仍在昏迷的二狗。
谁料李修言突然回头,大声道:“王八配狗,天长地久!再也不见,拜拜喽!”
天机阁前前后后有数不清的院楼,布局规整,端方有序。让李修言不禁想到凌云台,似乎也是这般。只不过天机阁显得更为神秘森严,也不知他走到了什么地方,每隔半米就有一个守卫。
倒是让偷偷摸摸躲在柱子后观察的李修言,背后生出一丝凉意,心想:“什么地方,如此严防死守?”
一男声道:“你这畜牲,跑这儿阁主楼干什么。一边待着去,要是冲撞了几位贵客,仔细着你这脑袋!”
什么动静!!!
李修言僵硬地转过身去,怪不得背后发凉,原来是大有人在。在看到这一群人后,脸色更差了。
李修言大脑飞速运转,心里不免惊奇:“为首这人就穿衣打扮来说,应当有个一官半职,见他习惯性的卑躬屈膝,是个仆从没跑了。见其微张的口,许是刚刚骂他的人。”
更让他紧绷的,则是一群身穿淡绿祥幽兰纹的男子。清素淡雅,身上混杂的草药味铺面而来,给人一种恬淡宁静之感。他们头上戴着十分精美的兰花冠,上面统共有两朵白玉兰花,而翠绿叶片成了丝带状的模样,垂至腰间。
这一看就是百花谷的人。他们不是自称避世不见人多年,如今怎舍得出山?他心想。
李修言记得小时候随祖父去求药,一时没看住他,烧毁谷中名贵药草不计其数。害得祖父拖着他连连道歉,还将家中至宝,清兰剑,拿去给谷主宁苍术赔罪。得亏祖父与谷主是挚友,知道宁苍术早就想要那把剑。要不然李修言非得被脱一层皮,抽几根筋。
紧接着,李修言条件反射地就往后躲,生怕被他们认出来。不过他似乎忘记,现在的模样并非从前,心中暗自祈祷着百花谷的人不要注意自己。
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位气质斐然的翩翩公子,身负长剑,脸带兰青玉纹面纱。优雅神秘地从人群中走来。与旁人不同,他头上有三朵白玉兰花。
百花谷向来依据头冠的兰花数量分为三等,根据修炼丹药的品质来确定。
一等:三多一枝兰,白花谷最高级别的药师,寥寥无几。多为谷主,长老等。可炼制一品丹,制九针。扶正祛邪,调和致平。可所谓阴阳五行,天人合一。
二等:两朵一只兰,稀缺。多为内门亲传弟子。可炼制二品丹,画八卦。基本掌握药理知识,可遇而不可求。
三等:一朵一枝兰,普遍。多为外门弟子。可炼制三品丹,可堪堪疗疾伤。除非你是天才,不然还得修炼几千年方才晋升。
也不枉李修言当掌门这么多年,对仙家百门了如指掌。
见优雅公子上前,你仆从顿时喜笑颜开:“宁谷主,见笑了。您里边请!”
说着就要将他往门口,李修言一怔,他也姓宁,宁老先生呢?
这位“宁谷主”突然改了道,芝兰玉树般地站在李修言跟前,好听如清泉似的声音缓缓入耳:“无妨。我想问问这位公子,先前莫不是落入水中。”
李修言眼神四处游离,窘迫地看着脚尖。
这是认出我了?不对啊,我现在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张脸。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道:“你别紧张,我先前看你脸色苍白,面部肿胀,还伴随着咳喘。这才推断出,你先前许是溺水了。”
宁暗迟从小生活在百花谷,经耳濡目染。如今逮着生病的人,就忍不住开始诊断。
现如今是百花谷主谷主,宁苍术是他祖父,但不久前隐居山林。临走前将谷主之位,这沉重的担子扔给他。
可宁暗迟本人,一点都没有他祖父,震慑四方的气质。反而,脸上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总是显露出温和的笑意。显得平易近人,令人产生三分好感。
就是如此性格,宁苍术才过分着急,草草走之。将百花谷的希望寄托在宁暗迟身上,希望他挑起大梁,担起重任。
宁暗迟此人,偏偏是个慢性子。怎么形容呢?他特别像一只水豚,情绪稳定。要是说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并非如此,因为他不仅是置身于百姓疾苦之中的谷主,也是憧憬人间烟火的宁暗迟。
见李修言还未开口,一少年便气愤道:“我们谷主与你说话,你怎的装弄作哑。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李修言一怔,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抬头,突然来这么一句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去接。
好在宁暗迟难得有些情绪道:“青黛,休要无理。”
其实李修言也没多大,弱冠之年而已。
也没比现在大多少。
李修言和宁暗迟是兄弟!!!你们应该不会乱磕吧。
攻还没出来呢,稍等,等我先铺垫一下。
感谢你看到这儿,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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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礼仪三百复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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