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白拙到家,见郑开羽和杜鸿飞在院子里逗弄几只小鸡小鸭和前几天捡到的一只叫啊路的小狗,二人很开心,是那种,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开心。
“大人回来了,快些吃饭吧,菜饭出锅有一会儿了,眼看要凉了。”郑开羽见到白拙果然收敛了笑容,起身接下白拙身上剩下的几个包子。
“嗯。”白拙面色不大好看,她见不得逼良为娼的事,想到最后柳氏说的那句话,若不是郑开羽偷了那钱他或许还能给自己赎身,就又添了点愧疚。
菜饭已经摆上桌,白拙第一个坐下夹了口菜放进嘴里,竟是没放盐,且已经冷透了。
白拙‘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下,“这可是人吃的?拿回去,重新做!”
郑开羽见白拙脸色不好,并未与她顶撞,只拿了两盘菜回去重新炒。
反倒是杜鸿飞,他来了几天了,见白拙很好说话,除了每天上午要出门卖包子,别的与青龙女子也没什么不同,便越发胆大起来,此时双目要冒出火来一样怒视着白拙,“开羽哥给隔壁那个老匹夫洗了一上午衣服,伤口都裂开了,他做饭的时候疼的直出冷汗,开羽哥说你对他好,我看一点都不好。”
“鸿飞,你去外面!”郑开羽喝到,“再给啊路添点水。”
杜鸿飞见郑开羽不帮自己,心里更觉得委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要哭出来,却又怕白拙再为难郑开羽,只好出去。
白拙看着这兄弟情深的一幕,自己倒成了那折磨他们的恶人,她何尝不知道是自己这气生的没来由,叹了口气,接了郑开羽手中炒勺,“你去歇着吧,我来。是我不对,不该胡乱发脾气。”
郑开羽一笑,只站在白拙旁边,“没什么,本来菜也冷了,该热一下的。”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你的变化很大。”白拙看着一点也没生气的郑开羽,他顺从的让她措手不及。
“以前大人是朱雀人,我是青龙人,我们是敌人,自然要严阵以待。”郑开羽说:“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当然不会那样了。以前将军府里可养了好几个我这样的孩子,还有少将军,二哥儿、三哥儿,加起来十多个,我是所有孩子的大哥他们都听我的。”
“你这不是大哥,是孩子头儿。”白拙把菜倒进锅里,“你们将军是不是头疼死了?”
郑开羽提起将军二字有些失落,却还是勉强笑了笑,“是啊,不过将军也有办法,他把我们丢给了他的一个铁面副官,那个副官像是铁打的一样,丝毫不讲情面,稍不听话就是一顿军棍,挨了几顿之后就都老实了。”
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你们将军还有你的兄弟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至少还有你记得那些日子。”白拙拍拍郑开羽。
“大人放心,我不会寻死觅活的。”郑开羽说:“大人和将军都是我的恩人。”
“我可比不了你们将军。”白拙摇头,然后想了想,指着郑开羽警告他,“你要是敢趁我洗澡的时候把我的衣服拿走,我就、我就……”
白拙也不知道她能怎么样。
“大人放心,用过一次的手段,我才不会用第二次。”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菜热好了,白拙端着菜到桌上,“段氏不是已经几天没过来了,怎么还帮他洗衣服?”
“他见我洗的又快又干净,每次去河边洗衣服都叫上我,我洗完自己的可以帮他洗一些。”郑开羽答。
“下次你若不愿去,只说我不让你出去或者说还有别事,推了就是。”白拙不觉得郑开羽是个拒绝不了段氏的人。
“难得他愿意带我出去,我就去透透气。”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们出去。”白拙想想,不算逃出去那两次,郑开羽确实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只是她不知道这只偶尔有几个蒙面男子走过的朱雀街道,究竟能不能给他带来快乐。
一会儿饭菜做好,白拙叫了杜鸿飞进来,这小少年还气呼呼的瞪着白拙。
“明早开始要比每天更早起一个时辰做给天香楼送的包子,你们以后白天没事多休息休息。”白拙一边吃饭一边叮嘱。
杜鸿飞依旧怒目而视。
“你的开羽哥需要更忙更累不是因为我逼迫他,而是因为家里多了你,知道吗?”
杜鸿飞低下头不说话了。这个小少年像个柔弱的小猫一样大部分时候还是听话的,只是有人欺负他的开羽哥他就会炸毛。有的时候白拙有点后悔把他买回来,有了杜鸿飞,好像自己与郑开羽的距离无形之间拉远了,可是看到郑开羽偶尔露出来的开心,白拙又觉得有杜鸿飞也不错。
一下午三人很忙,郑开羽忙着喂鸡喂鸭,白拙忙着准备明天的包子,从把摘菜开始,到弄成一盆一盆的馅料,然后将弄好的馅料放到阴凉地方,再趁着下午最热的时候发面……
小吉镇位置偏北,五月的天气还不算很热,白拙才能这么做,等过段时间就全都需要早起开始弄,那样子时一过就要起床,黑夜白天几乎都是颠倒的。
连杜鸿飞都被安排了洗菜的活儿,然而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才洗了两盆菜,整个手都冻得通红,郑开羽又接下了他的活儿。
“鸿飞是将军唯一的妾室所生,出生后不到三个月那位姨娘就去世了,临走前叮嘱将军一定要照顾好鸿飞,加上他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将军几乎把他当女儿来养的,从没受过半点委屈,也不知道生计艰难。”郑开羽解释。
白拙也不追究,说:“这倒有利于他适应朱雀的生活。只是你受得了吗?”
郑开羽摇头,“已经没有大碍了。”
阳光温暖,不时有北归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叫着,白拙忽然觉得,自己的家里多了几丝人的气息。
“明日第一天给天香楼送,绝不能出错,不然以后我们都揽不到这样的事了。”白拙叮嘱。
“是,我明白,大人放心。”郑开羽一笑,继续洗菜。
两个人忙到很晚,没睡几个时辰又起来了。郑开羽把他的床加宽了一些,他就跟杜鸿飞挤在一张床上。
白拙本想一个人起来先干一阵儿,回头需要人的时候再叫郑开羽,毕竟他还有伤。白拙苦笑,也不知道郑开羽有什么好,把自己弄的五迷三道的,这主仆关系都快倒过来了。
可是郑开羽向来警觉,白拙这边才一动,那边立刻就醒了,二人又是一阵忙乱,等到第一锅肉包子出来,白拙特意拿出来几个,给郑开羽叫他吃了。
平时白拙是舍不得拿肉包子出来吃的。
“大人不必这样。”郑开羽想拒绝,却已经被白拙塞到嘴边,也就没再拒绝,说:“谢谢大人。”
说完就要咬下去。
“不能吃!”之前还在‘睡觉’的杜鸿飞一下子坐起来阻止道。
白拙和郑开羽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白拙问。
杜鸿飞下床来,脸上通红,眼里都是泪水,声若蚊蝇,“不能吃!”
“到底为何不能吃?”郑开羽也问。
杜鸿飞暗自搓着手指,不语。
“你不说,我就吃了。”郑开羽拿着包子要往嘴里送。
杜鸿飞急了,赶紧跑过来夺下了郑开羽手里的包子,“我、我昨晚去茅房时,往、往里面尿了尿。”
白拙和郑开羽愣住了。
“你为何这么做?”郑开羽问。
杜鸿飞眼里的泪水啪啦啪啦的往下掉,靠在郑开羽身边,“我、我看不惯她打你。”
刚刚被白拙买回来那天,白拙把他们送到家就出去卖包子了,留下郑开羽帮杜鸿飞洗澡、换衣服,给他做饭,又忙着喂鸡喂鸭,还要扫鸡粪鸭粪。那时候杜鸿飞就觉得郑开羽跟以前不同,开羽哥是个皮猴子一样的人,总要搞出点什么事情把父亲惹怒才肯罢休。
那时他虽未必十分讲究,这些下等仆役做的活却也断不会做,可是那天郑开羽很沉默,所有活计一气呵成。
杜鸿飞还看见了郑开羽身上慢慢透出血迹来,郑开羽帮他洗澡之后给他身上几处擦伤都涂了些劣质的药粉(段氏眼中的上等药粉),杜鸿飞便缠着郑开羽要给他也擦一些,后来郑开羽禁不住他缠,便答应了。杜鸿飞看到郑开羽的伤时吓得浑身一哆嗦,不仅仅是臀部的棍伤层层叠叠,背部还有纵横交错的鞭伤痕迹。
那时候杜鸿飞就恨起了白拙,但是他也怕白拙,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昨日白拙无端呵斥郑开羽,杜鸿飞深深记在心里,他不知道后来白拙给郑开羽道了歉,还以为把他赶出去后白拙又罚了郑开羽。半夜起床时就趁着白拙和郑开羽都在睡觉,偷偷在拌好的馅料里撒了尿,不过不多,待今早白拙她们起来,已经看不出来了。
“我跟你说过了,那伤并不是大人打的。”郑开羽赶紧起来,想要给白拙赔罪。
“不错,那伤并不是我打的,而是郑开羽为了救你被逃奴所的人捉去,被逃奴所的人打的,罪魁祸首是你!”其实白拙说的有些偏颇,不过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我……”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断了我们一家生计?难道我们一起冻死饿死就是你想要的吗?”好心没好报,白拙被气得冷笑。
“几个包子而已……”杜鸿飞小声咕哝。
“几个包子、几碗饭大少爷不放在眼里,那好,从今以后你不要吃,我看你能活几天?”
最近更新比较慢,因为之前就有腰突,前几天犯病了,躺了一个礼拜,现在每天也是坐一会儿就得立刻去躺着,所以写的慢,估计等几天能躺着用电脑的桌子到了就会快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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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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