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去了?”祝亦燃仰头喝着水,嗓子喊得有些哑。他看看季浔的脸色,微微拧眉,“脸怎么这么白,你中暑了?”
“……”季浔推开他的脸,无奈地问,“秋天怎么会中暑?”
“倒也是。”祝亦燃点点头,没等他追问,四周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场中央穿着红色球服的男生冲对面主力轻蔑一笑,随手抹了把汗,朝台下某处走去。
“我操,又进了,这哥们真牛逼!”
虽然脏话连连,但祝亦燃的夸奖绝对发自真心。
中场休息。
附中以一分之差暂时领先二中,终于打破了千年老二的名号。
而这历史性时刻的缔造者,此刻正春风得意的朝着看台下的某个人走去。
锋利的眉眼显露出与场上交锋时完全不同的神情,他的目光稍低,鸦羽般的睫毛半遮住细碎的笑意,单边勾起的唇角满是难以抵挡的温柔。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一举动引得现场无数女生尖叫。
祝亦燃扭紧水瓶朝身后一排看了一眼,看到某个女生神情认真而淡漠地盯着膝间的练习册后,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耳边的立体环绕叫声实在太大,祝亦燃还是忍不住吐槽,死孔雀,等小爷腿好了骚死你!
季浔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周围嘈杂纷乱,交叠的说话声缠绕在一起变成雾蒙蒙的一团,然后悄悄消失不见。
耳边是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季浔看着正一步步靠近的少年,俊美的五官逐渐放大。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明目张胆的侵略性,笑得温柔又肆意。
孟时瑀真的很好看。
季浔不合适宜地想,如果把他做成标本流芳百世,没准这张脸仍旧会为后世称道。
“把你帅傻了?”
发愣间,孟时瑀已经走近,他弯腰冲她轻笑。
距离很近。
季浔如梦初醒般眨眨眼,那双藏着一整个银河的清亮黑眸,此刻只倒映着她的影子。
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满脸通红。
孟时瑀看着她这幅脸红发愣的样子,低沉的笑声自胸腔缓慢晕开。
视线下移,他拿过季浔手上握着的矿泉水,大咧咧地席地而坐。
就坐在季浔脚边。
祝亦燃实在对季浔这幅花痴样子看不过眼,忍不住拆台,“诶,人家的水是给你的么你就喝,真不害臊。”
孟时瑀扬眉,笑得一脸春色,“你姐特地给我买的,别羡慕,好弟弟。”
“你才是弟弟!”
真不要脸!
祝亦燃此刻恨急了自己不是天赋异禀的神仙,要是这条腿能一秒长好,他准要和孟时瑀较量一番。
孟时瑀得了便宜才自然懒得和祝亦燃计较,他笑看着季浔,将瓶口抵在唇上,仰头灌水。
随着抬头的动作,锋利的下巴一点点扬起,跟随吞咽动作而上下滑动的喉结格外突出,他的眼皮微阖,但目光仍旧落在季浔身上,眸色晦暗。
季浔只觉得脸热心跳,却不知自己此刻从脖子根到手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整个人媚如桃花。
她舔舔唇,故作镇静地问:“累吗?”
“累了怎么办?”
原本撑在身后的双手收回,孟时瑀身子前倾,语气不明地看着她。
他的眸色幽深,带着捕猎者的危险意味。
季浔被他看得有些心慌。
怎么办……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张沾着水的红唇上。
徐子安的话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
她垂下眸,不说话。
祝亦燃的红毛如果能变成一把火,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孟时瑀点了。
“怎么办?”他无语地接话,语气冲得横冲直撞,“让她替你上去打!”
“……”
季浔一言难尽地看着祝亦燃,这孩子好像吃炸药了一样。
孟时瑀也不生气,冲他得意地扬眉,“嫉妒了?嫉妒你也上啊?”
他朝后一排的某处瞄了一眼,语意隐晦。
祝亦燃秒懂。
他表情愤愤的,却没再出声。
教练的哨声在不远处响起,招呼着队员集合,大概是要商量下半场的对策。
孟时瑀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烦躁。
方一栩和温佑结伴走过来,弯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跟这恋恋不舍的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说出去以后还怎么混啊?”
温佑:“又岂在朝朝暮暮。”
孟时瑀笑骂了几句,利落地起身。
他微垂着眼眸看向小姑娘柔软的发顶,强忍住伸手的动作,嗓音极低,“等我啊。”
季浔抿唇,没有抬头。
“嗯。”
回应声温柔而坚定。
祝亦燃碍于腿伤不能行动,只能表情扭曲地抠着十指,一字一句地冲孟时瑀说:“求你,快滚!”
孟时瑀本来已经走出两步,突然脚步一顿又转了回来,忍了半天的手重重按在那头火红的发色上。
他笑得极其张狂,“乖弟弟,等我给你拿奖杯啊。”
“孟!时!瑀!!”
空旷的体育场上方回荡着一阵极为嘹亮的喊声。
隔壁二中队员被震得一愣,身穿白色球服的某个队员惊叹,“孟时瑀的粉丝也太疯狂了吧。”
其他队员也忍不住侧目,瞄了几眼后又悻悻回头。
人疯,粉丝更疯。
附中以后改名叫疯人院算了。
下半场比赛很快开始,双方替补都没有上场,场中阵容不变。
因为篮球赛属娱乐项目,附中也支持学生们全面发展,所以场中除了教练和带队教师之外再没有其他老师。
季浔也逐渐大胆起来,她的目光始终跟随场上的某个身影游走。
毫不避讳。
她看着他单手勾球灵活地绕过对方的防守,步伐矫健,准备投球。
火红的球服衣摆随着弹跳的动作上扬,露出一节雪□□瘦的腰线,腹肌分明。
球进了。
满场喝彩。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滑落的汗滴顺着额头落下,他抬起手背随手一抹。
然后回视她,空气在这一刻泛起丝丝甜意。
季浔专注地看着场上飞扬的少年,连徐子安在她眼前多次路过也毫不在意。
这种无视倒不是坦然或笃定,而是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听天由命。
过好这一刻就好。
正想着,身旁的祝亦燃冷声喝道:“徐子安,你他妈肾不好吗?少在小爷跟前晃悠!”
徐子安脚步一顿,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祝亦燃的腿,而后笑道:“你的腿还没好啊,真可惜,不然这场你应该也蛮风光的。”
也。
是在暗示孟时瑀抢了其他人的风头。
祝亦燃一向不喜欢徐子安的弯弯绕绕,觉得他像个做作的老母鸡。
他哼笑出声,“你这腿脚不错的怎么不上场啊,倒是有闲心在这放些个七拐八绕的臭屁。”
徐子安的脸逐渐扭曲,他像是虚心提问一般歪头,“你这腿……以后还能打篮球么?”
祝亦燃的脸色变了变,他本就不是阴阳怪气的料,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一巴掌呼死徐子安。
季浔按住祝亦燃,像是吃瓜群众一般,故意大声开口:“这位同学你有没有素质啊,你就这么站在中间挡住了多少人看比赛,竟然还穿着附中球队的队服,难怪教练不让你上场。”
身后隔着一排坐的张晓雅已经忍了许久,只是见对方是个男生,才不敢贸然开口。
此刻见季浔起了头,张晓雅决定暂时和她同仇敌忾一次。
她附和:“就是啊,大家都在看比赛怎么就你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啊?”
接连的说话声引起周围同学注意,抱怨声瞬间堆积如山。
徐子安不堪重负,临走前仍冷笑着看了季浔一眼,“没想到啊,你的魅力蛮大哦。”
季浔莫名。
她仍旧盯着正在投球的孟时瑀看,一点余光都不想分给旁人。
后知后觉间她才想起,徐子安不知道祝亦燃是她弟弟,应该是误会了。
果然,污秽之人满心尽是污秽。
屎闻全世界都是臭的。
“徐子安认识你?”祝亦燃厌恶地拧眉。
季浔重重呼了口气,淡淡道:“嗯,初中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
祝亦燃了然,沉痛地拍了拍她的肩。
“同情你我,竟然和这么恶心的人一个班。”
“嗯。”季浔随口应着。
心里却默默附和,是的,很恶心。
-
“这人是谁啊,这么莫名其妙的。”
张晓雅身旁,韩明露盯着红色球服离去的背影问。
张晓雅瞥了一眼,语气嫌恶。
“七班的徐子安,就他们班被塞进来的二流子最多,拉低附中的声誉。”
“啊……真的是。”
韩明露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表情若有所思。
-
随着最后一个球进框,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附中以一球之差拿下冠军,这一分简直是有资格被写进附中史书的一笔,千年老二的名号就此摆脱,主教练几乎要喜极而泣。
场外,张飞和方一栩等人笑嘻嘻地聚在一团,趁教练不备一把将人捞起,队员们一人一边将人托起,然后高高抛出。
看台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但扔掩盖不住主教练恐高的惊呼,场面滑稽却可爱。
孟时瑀主导整蛊事件却不上手,功成身退后朝着另一头走去。
“完了,这货又来了。”祝亦燃撇嘴,仿佛突然和孟时瑀结下了深仇大恨。
季浔有些好笑。
还没走近,孟时瑀便冲着季浔大声说:“我渴了!”
姿态懒懒散散,像是无赖一般。
季浔抿唇轻笑,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孟时瑀没接,柔弱地坐在她的脚边。
表情委委屈屈,“累累,开不开,你帮我。”
“靠!”
祝亦燃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无限转体成千上万度,强忍着不方便的腿,毅然决然地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张飞他们走去。
孟时瑀立马喜笑颜开,迅速坐到祝亦燃的位置上。
赞赏道:“你弟挺有眼力见儿。”
季浔边帮他扭瓶盖边忍不住吐槽,“他是被你恶心跑的。”
孟时瑀直接拿过水瓶,自己拧开,灌了一口水后才好笑地问:“咱们这是正常的同学交流,朋友交流,怎么恶心了?”
“哦。”
季浔敷衍。
孟时瑀被她逗笑,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让人对着自己。
“哦什么,”他的嗓音很轻,语气正经了些,“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季浔不自觉地捏紧了指尖。
“我帅不帅?”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扫过季浔的眉眼,一寸一寸,眼里闪出柔软的星光。
季浔张了张嘴,错愕一瞬才不好意思地推他。
她小声埋怨,“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哦。”
孟时瑀撇撇嘴,低敛的眉眼有些受伤,“那就换个话题吧。”
季浔看着他的委屈模样,突然有些不忍,正搜刮着辞海想着该怎么委婉的夸夸他。
然后,她听见他轻快地问话。
“你喜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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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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