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扑擦擦，扑扑擦擦，还有些痒，感觉不大清晰，不过也无所谓了。

要闭上眼睛，放空身心，感受来自大脑深处的舒适感…还有逐渐放缓的呼吸……

“林老师！”

耳边像是炸雷一样，一下将林潇然从梦乡中拽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捧着我的脸……”林潇然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刚因为惊吓而狂跳的心脏安稳下来。

化妆师李瑶瑶用手托住林潇然的脸，手上还拿着腮红刷，与她的脸颊不到咫尺距离。

“林老师，你刚刚睡着了，我怕你栽过去，就伸手扶住你了。”李瑶瑶用腮红刷的根部指了下两人间的空隙，林潇然这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在偏向一侧。还好李瑶瑶托住了自己的脸，不然一定是人和椅子一起翻倒在她身上。

“对不起…我昨天没有休息好……”林潇然把住扶手，把身子正过来，“我这次保证不睡着。”

李瑶瑶惊讶得嘴都合不上，手里的刷子都掉在了地上，“林老师你眼睛里红血丝好多，还有您不用和我道歉的，我就是一名小化妆师。”她把刷子从地上捡起来，用手拍了拍，吹掉上面沾上的灰尘，“老师您闭一下眼睛，要化妆了。”

“嗯嗯……”林潇然合上了双眼，靠在椅背上。

李瑶瑶耐心帮她画着眼影，心里想着，“都说林潇然是当红小花，一步一步自己爬上来的…如此看来，也不是很有个性咄咄逼人的那种人。”

她看着林潇然小巧而精致的侧脸，不自主地去打量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圆润的桃花眼为了配合化妆紧闭着，还有高挺的鼻梁，就连身为女人的李瑶瑶，也不禁觉得她实在是好看极了。

“也难怪之前会传出那种节奏…说林潇然跟纪如瑄之间起了争执。”李瑶瑶再次细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纪如瑄身为蝉联几届的影后，走的是成熟性感那条路线，而林潇然走的则是白月光路线，两人粉丝群体之间总会有摩擦…要是我，我也会站在林潇然这边。”

她把最后一步化完，仔细瞧着眼影，又看了看镜中反射出的妆面，点点头，“作为后起之秀的林潇然，挑战身为老前辈的纪如瑄，再配上这张脸，怎么看都是纪如瑄那边出的问题嘛。”

就在她所有步骤都结束的时候，林潇然的头慢慢沉了下去，又猛地抬起来，眼睛却还是闭上的。

“林老师，这次化好了。”李瑶瑶轻轻了拍林潇然的肩膀，

林潇然勉强睁开充满倦意的双眼，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从眼底，再到脸颊，最后是嘴唇，她挨处检查着，确认自己憔悴的面容都被遮盖住了。

“好…谢谢你。”林潇然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我要去先…嗯……休息一会儿。”

李瑶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块毯子，递给林潇然，“林老师，我这里有毯子给你，冷气太足了，不要着凉。”

林潇然接过毯子，点点头，“帮了我这么多，不要再一口一个老师了，亲近一点叫着也可以。”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把毯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那……”李瑶瑶四处瞧了一下，用卸妆湿巾袋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怯生生地叫道，“林姐…可以吗？我还是第一次跟一位大明星这么亲近……”

林潇然看到她羞怯的样子，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又摆了摆手，“我不是什么大明星啦哈哈哈……就叫我林姐也可以，嗯。”

“不可以！”小刘把门推开，手里还拎着一袋子青提。她把食指伸得笔直，嘴巴撅得老高，一脸不服气，“义警降临！林姐是我的专属称谓！你不许叫！”

李瑶瑶蔫了回去，小声地说，“那我叫什么好…林姐姐吗？”

“好肉麻的称呼，我总感觉你要这么叫，会招来什么不幸。”小刘清了下嗓子，从袋中拿出一颗青提，放在嘴里嚼着，“总之…不许叫林姐。”

“那叫然然姐总可以了吧…不然我真想不出名字了。”李瑶瑶把卸妆巾放在台子上，又抬头看着小刘。

“嗯嗯……这个阔以。”小刘还在吃着青提，一颗接着一颗。

林潇然把挑起一侧眉毛，看着面前这两个活宝，心情也舒缓了一些，“我要先休息一下，小刘别忘了十分钟左右叫我。”她抱着毯子坐到沙发上，把毯子在半空中抖开，盖在自己身上。

“我快到拍摄的时候叫林姐你，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小刘走过来，往林潇然嘴里塞了颗青提，然后帮她掖掖被角。

林潇然点点头，把眼睛合上，躺着休息去了。

空调的凉风吹在她的脸上，但却没办法让毯子下的身体也感到寒冷，这种温暖又舒适的温度，让林潇然倍感舒畅，慢慢陷入了睡眠。

两个小女生找到了共同话题，在旁边小声交流着。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林潇然的耳朵里，但却没有吵到她，让她觉得倒也不错，屋子里并不是只有自己，还有其他人陪着她。

陪伴，一个普通又很重要的词，人行走在世间，总是会感到孤独，想要另一个人去陪她一同走下去。

“将来买了房子，咱们两个人怎么住？”梦里纪如瑄正做着沙拉，用菜刀一片一片切着西红柿。

林潇然把鸡胸肉从水里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又撒上一些调味料，“我要睡里侧，我胆子小，然后你的东西什么的随便你摆就好。”

纪如瑄用勺子搅拌着沙拉，把蔬菜与色拉酱充分融合，“哦？那你的书籍之类的呢？不摆了吗？”

“当然也要摆，你替我摆就好了…我喜欢你安排的东西，就像我喜欢你抱着我一样。”

“我也喜欢……”纪如瑄抱着碗走过来，从菜叶上沾了一点色拉酱，点在林潇然的鼻尖上，“哈哈哈哈！趁你不注意，给你点成小花猫！”

“干嘛啦…在我鼻子上点东西，黄白的看起来有点……”

“太奇怪了！”小刘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不仅把自己和李瑶瑶吓一跳，也把林潇然吓得从梦中退出来。

林潇然把眼睛睁开，被子裹紧自己，脸颊藏在被子后面，注视着小刘。

“林姐…我刚刚没控制好音量……”小刘看着满脸怨气的林潇然，有些尴尬地说道，“毕竟我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让你大惊小怪的……”林潇然把脚往回缩了缩，让自己被包裹的更严实。

小刘拿着手机过来，完全没看到李瑶瑶正在消灭最后的青提。

“就是这个。”小刘指着屏幕，“有人磕你和讨厌的纪如瑄的CP。”

林潇然看着名称，又看着总人数，“才三百人，无所谓的事情……娱乐圈嘛，这也无伤大雅。”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小憩一会儿。

小刘急忙划了几下，把屏幕举到林潇然的面前，“还有这个，林姐！你看她们剪辑的！”

林潇然强打起精神，看着屏幕上的东西。闪烁的画面上是她和纪如瑄的澄清视频，每一帧眼神互动都被人剪下来，附上了特效与放大，在她们的眼神中擦出火花。

下面还配上文字，“我又磕到了，9999”，下面评论区虽然没有多少人，但足以展现出凝聚力，都在发着视频截图，并贴上各种表情。

林潇然的眉头皱在一起，又舒展开。前者是因为屏幕里的太近了，后者则是因为……就算网络上怎么说也好，两人的真实情况只有林潇然自己才知道，而且小众圈子也成不了气候，无伤大雅。

小刘把手机抽回去，眼睛看向一旁的墙壁，语重心长地说，“很难想象，在这么一个药物被严格管控的国家，居然有人会弄出这种东西！”

“嗯嗯……”林潇然点点头，“我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小刘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低头看着林潇然，“林姐，你休息好了吗？”

林潇然点点头，手上也没闲着，把毯子从身上拽下来，在空中抖了一下，然后叠放整齐。

“先走吧……谢谢你，李瑶瑶，谢谢你的毯子。”林潇然再次向李瑶瑶道谢，语气温柔，“上面栀子花的图案，我也很喜欢。”

“然然姐，你要是喜欢的话，拿走也可以。”

“不，不用了。”林潇然摆摆手，笑着婉拒了她的好意。只有小刘，还在桌上找着那剩下的青提去哪儿了。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林潇然把着休息室的门，探出头跟小刘说道。

小刘点点头，转头找了个阴凉地方自己休息去了。

林潇然看着面前落地镜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本应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但都被李瑶瑶用妆面遮盖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事业事业…还是事业，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林潇然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依旧布满裂痕，把每个小图标和字都撕裂开来。

她查看着自己的信息，看到置顶那里明晃晃的纪如瑄三个字，愣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对话里还是那天的几句话。

她的心又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一样疼痛，疼得她喘不过气，手指无法控制地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对话中间有几年的断层，刨除这一个月来的聊天，只剩下了几年前的文字。

那些曾经亲密的对话，如今看起来却格外刺眼，她狠了狠心，颤抖着将这些对话全部清空，然后关闭了手机。

她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纪如瑄，将她的身影从脑海中挖出去。不去想她们曾经发生的一切，但是眼前却仿佛都是她的身影，还有那一句“别碰我！”

林潇然把眼睛睁开，心中恐慌的情绪逐渐蔓延开。

纪如瑄那副表情，那种语气，把过去美好的幻想再次撕碎，咬在一起的牙齿也在警告着她，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林姐，再不走我就要热死啦……”小刘在外面敲了敲门，把语调拉长，恨不得拉到天上去。

“来了。”林潇然把手机收起，在临出门的时候却差点绊倒。

她手紧紧抠住墙面，保持着平衡，“嘁……”头发遮住了视线，林潇然把头发拨开，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力道之大，就像是在恨着什么一样。

开拍前，林潇然妆容精致、神采奕奕，仿佛早上那个憔悴的人不是她一样，她调整好情绪，准备投入工作。

她把包交给小刘，自己站在拍摄场地，深吸一口气，对着工作人员露出一个微笑。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