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训练室,被第一缕晨光染上温柔的金边。天刚蒙蒙亮,窗外的梧桐叶还沾着露水,风一吹,叶子轻轻晃,细碎的光影就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战术板上,连键盘的键帽都沾了点暖意。基地里还静悄悄的,只有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偶尔发出“咕噜”的补水声,衬得这晨光里的训练室格外安静。
江玄是第一个到的。他推开训练室的门时,指尖还带着点室外的凉意——早上出门没披外套,楼道里的风灌进袖口,冻得他指节泛白。可下一秒,在看到窗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指尖的凉意瞬间被暖意包裹,连呼吸都变得柔软起来。
许佳年趴在战术板前的长桌上睡着了。
长桌是实木的,平时堆着各种战术图和数据分析表,此刻她的手臂下压着几张打印得密密麻麻的纸,是国际赛对手M国战队的中单数据分析图,上面还画着红色的圈和横线,标注着对方的走位盲区和技能冷却规律;她的右手还握着支黑色的签字笔,笔尖夹在指间,笔帽没盖,显然是对着数据图梳理战术时,累得直接睡了过去。她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领口被手臂压得有些皱,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几缕浅棕色的碎发垂落在脸颊旁,遮住了眼下淡淡的青黑——那是昨晚熬夜改战术的痕迹。平日里谈合作、析对手时锐利的眉眼,在晨光里彻底柔和下来,眼尾的弧度软得像一汪春水,连呼吸都轻得没声,只有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江玄放轻脚步走过去,鞋底蹭着地板,只发出极轻的“沙沙”声,生怕惊扰了她。他站在桌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每根睫毛都清晰可见;看着她因为呼吸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像个熟睡的小孩;看着她搭在桌沿的手,指尖因为握笔久了,还留着淡淡的笔痕。心脏忽然漏了一拍,“咚咚”地跳了两下,又飞快地加速,像要撞出胸腔。
像有只柔软的羽毛在心头轻轻搔过,带着酥酥麻麻的痒,从心口一直蔓延到指尖。
他想起昨晚深夜的电话,想起自己那句没头没尾、说完就脸红的“想你”,想起她在电话那头无奈又纵容的笑声,“傻小子”三个字像带着温度,此刻又在耳边响起。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热意,从耳根一直红到脸颊,连耳朵尖都烫得厉害。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安安静静看她睡着的样子,都会觉得心跳加速,觉得全世界的好都聚在了这一方小小的训练室里。
江玄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条浅灰色的薄毯——是前几天母亲柳慧给他寄来的,说基地的空调早上开得凉,让他备着免得着凉。他捏着薄毯的边角,犹豫了一下,怕毯子上的褶皱硌到她,又轻轻抖了抖,才慢慢展开,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他先把薄毯的一角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又小心翼翼地往她腿上盖,一点一点调整位置,生怕把她压到的数据分析图弄乱,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温热的触感透过毛衣传过来,像电流似的窜进指尖。江玄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往后退了半步,耳尖瞬间红透了,连脖子都泛着粉。他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许佳年,生怕她被吵醒。许佳年却只是翻了个身,眉头微蹙了一下,似乎被薄毯的暖意惊动了,却没醒,反而往薄毯里缩了缩,脑袋轻轻靠在手臂上,像只贪暖的小猫,模样乖巧得让人心软。
江玄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刚才的紧张也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欢喜和心疼——心疼她熬夜工作,欢喜她此刻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
他悄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拉开椅子时特意放慢了动作,避免发出声响。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光他特意调暗了些,却没立刻进入训练界面,只是对着桌面发呆。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窗边的身影,每看一眼,心里的欢喜就多一分,像揣了颗不断冒泡的橘子糖,甜丝丝的,连空气都好像变甜了。
“早啊,野神。”沈括打着哈欠走进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里攥着个没拆封的面包,看到江玄红扑扑的脸,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你咋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昨晚没睡好还是发烧了?”
江玄猛地回神,像被抓包的小偷似的,下意识地往许佳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抬手,对着沈括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别吵,姐姐在睡觉,昨晚熬夜改战术了。”
沈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熟睡的许佳年,还有她身上那条明显属于江玄的薄毯——他前几天还跟江玄借过,江玄说“这是我妈给我寄的,你别弄脏了”。沈括瞬间明白了什么,冲江玄挤了挤眼睛,笑得一脸促狭,声音也放得极轻:“行,我懂,不吵,不打扰你们俩。”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座位上,把面包放在桌角,却还是忍不住凑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调侃:“可以啊你江玄,学会给人盖毯子了?以前让你帮我递瓶水都磨磨蹭蹭,还说‘自己没手啊’,怎么到佳年姐这儿,就这么细心了?”
江玄的脸更红了,像被煮熟的虾,他拿起桌上的鼠标垫,轻轻往沈括身上扔过去,压低声音凶他:“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哎哎哎,君子动手不动口……哦不,君子动口不动手!”沈括笑着躲开鼠标垫,顺手把鼠标垫捡起来放在江玄桌上,声音却放得更轻了,生怕真的吵醒许佳年。
两人的小声打闹还是惊动了许佳年。她动了动手指,笔尖从指间滑落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眼神还有点迷糊,像刚从梦里醒过来,分不清自己在哪儿。看到训练室里坐着的江玄和沈括,她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下的数据分析图,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居然在训练室睡着了,连外套都没盖。
“醒了?”江玄立刻站起身,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怕她生气似的,“要不要去洗把脸?洗手间里有温水,我刚才路过的时候放了。”
许佳年点点头,拿起盖在身上的薄毯,指尖触到熟悉的布料,才发现是江玄的,她抬头看了江玄一眼,眼底带着点笑意:“谢了,还特意给我盖毯子。”她把薄毯叠得整整齐齐,递还给江玄,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等我会儿。”
看着她走出训练室的背影,沈括又撞了撞江玄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机会啊兄弟,佳年姐刚醒,肯定没吃早餐,你赶紧去楼下便利店给她买杯热豆浆、两个包子,表现表现,说不定就能加好感度。”
江玄没理他,心里却早就盘算了起来——他刚才出门的时候,看到楼下便利店亮着灯,肯定有热豆浆,还有姐姐爱吃的青菜包。她早上好像没怎么吃东西,昨晚又熬夜,喝杯热的刚好。他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下去,许佳年就回来了。
许佳年洗了把脸,脸上带着水洗后的清爽,额前的碎发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眼底的迷茫彻底散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干练。她走到战术板前,拿起刚才滑落的签字笔,敲了敲战术板上的数据分析图:“好了,开始训练吧。今天我们重点分析一下M国战队的中单风格,他跟其他战队的中单不一样,游走频率很高,平均三分钟就会离塔一次,你要提前在河道和野区做好视野,别等他绕后了才反应过来。”
江玄立刻收敛心神,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戴上耳机,认真听着。许佳年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将对方中单的走位习惯、技能释放偏好、甚至是躲技能的小习惯一一拆解,手里的激光笔打开,红点在战术板上跳跃,一会儿指向对方的常用游走路线,一会儿标注出江玄的安全站位,像在编织一张精密的战术网,让对方的套路无所遁形。
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飞舞,落在她的毛衣上、发梢上,格外好看。江玄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听着她条理清晰的分析,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安定——不管外面有多少质疑,不管对手有多强,只要姐姐在身边,给她指点方向,他就什么都不怕。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
在赛场上能为他披荆斩棘,帮他挡下外界的挑衅;在训练时能为他指点迷津,帮他拆解对手的套路;偶尔也会累得在桌上睡着,露出柔软又脆弱的一面,让他想好好护着。
这样的姐姐,让他怎么能不心动?
“江玄?”许佳年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听到了吗?我刚才说,他喜欢在四级的时候第一波游走,你要提前升四级,做好应对。”
江玄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耳机里还放着沈括偷偷发来的消息“又看佳年姐呢?”,他赶紧把消息关掉,脸颊发烫,结结巴巴地说:“啊?听到了……当然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许佳年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笑意,显然看穿了他的走神,却没戳破,只是故意逗他。
“就是……就是要注意对方中单的游走,他四级会第一波游走,我要提前升四级,在河道做好视野,不让他绕后……”江玄努力回忆着她刚才说的话,越说越小声,眼神有点闪躲,不敢看她的眼睛。
许佳年看着他泛红的耳根,没再逗他,只是点了点头:“记住就好。现在开始模拟训练,我会用M国战队的战术跟你们打一局,沈括你跟江玄配合,其他人按平时的阵容来。”
“好!”江玄立刻挺直脊背,眼神瞬间变得格外专注,刚才的羞涩和走神全没了,只剩下赛场上“野神”的锐利。
训练赛开始了。江玄操控着自己最擅长的中单英雄,严格按照许佳年的布置走位、补兵、做视野。面对模拟出的高频游走,他果然应对得游刃有余——对方中单刚走到河道,就被他提前放的眼位看到,他立刻在语音里提醒队友“对方中单在河道,往下路去了”,还及时支援,拦住了对方的进攻;几次对方想放技能偷袭,都被他精准预判,极限躲掉,连沈括都忍不住在语音里喊“666!野神你这反应绝了,比昨天又快了!”
许佳年坐在观战席上,看着屏幕上江玄的操作,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只“小狗”,平时在她面前总是羞涩又幼稚,可一旦进入赛场状态,就像变了个人,精准、冷静、充满力量,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
只有她知道,这份力量背后,藏着多少个日夜的苦练——别人训练结束后,他还会留在训练室多练两局;别人放假休息时,他还在研究对手的比赛视频;甚至决赛前,他发烧到38度,都没说一句,硬撑着完成了训练。这份不为人知的坚持,才让他走到了今天。
训练赛结束时,已经快中午了。江玄摘下耳机,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他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却笑得一脸灿烂,快步走到许佳年身边,像只邀功的小狗:“姐姐,你看我刚才那波操作怎么样?就是对方中单绕后那波,我是不是躲得很快?还帮下路挡了技能!”
“还行。”许佳年嘴上说着“还行”,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伸手递给他一张纸巾,“比昨天进步了点,至少没像昨天那样,漏了对方的眼位。”
“那是!”江玄得意地扬起下巴,接过纸巾擦了擦汗,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可是‘野神’,进步不是应该的吗?”
沈括在旁边收拾耳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故意拆他的台:“哟,刚夸两句就飘了?刚才要不是我提醒你对方打野来了,你早就被抓了。”
江玄哼了一声,没理他,视线却又落回许佳年身上,带着点期待,像个等着被奖励的孩子:“姐姐,中午想吃什么?我去楼下买,便利店有你爱吃的青菜包,还有热豆浆。”
许佳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刚好弹出外卖订单的提醒,她笑着说:“不用了,我早上来的时候就订了外卖,是你爱吃的番茄牛腩盖饭,还有沈括爱吃的宫保鸡丁,记得你不吃香菜,特意备注了‘所有餐品都不要香菜’。”
江玄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小灯,心里暖烘烘的——他自己都忘了跟姐姐说过不吃香菜,没想到她居然记在心里,连订外卖都特意备注。他抓了抓头发,笑得一脸开心:“谢谢姐姐!姐姐你也太好了吧!”
看着他开心得像个小孩的样子,许佳年忽然觉得,早上没睡好、熬夜改战术都值了。她揉了揉江玄的头发,指尖触到他软软的发梢:“赶紧坐好,外卖应该快到了。”
阳光越发明媚,透过窗户洒在训练室的地板上,映出两人的影子——江玄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转头看着许佳年低头看手机的侧脸;许佳年偶尔抬头跟他说两句话,眼神温柔。两个影子挨得很近,像一幅温暖又安静的画。
江玄看着许佳年的侧脸,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就这样一直下去,好像也不错。
在晨光里一起训练,他走神时被她调侃,她累了时他给她盖毯子;在午后分享一份没有香菜的外卖,他跟沈括打闹,她在旁边笑着看;在赛场上并肩作战,他在台前冲锋,她在幕后为他谋划……
至于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或许可以慢慢等。等他再强大一点,能在国际赛上拿到冠军,能真正独当一面;等他再勇敢一点,能不再借着深夜的电话说“想你”,能坦然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的心意。
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亲口告诉她:姐姐,我喜欢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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