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倩施施然坐在了杨乔的旁边,杨乔见状,抬手抚额,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
陈倩再度打量周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寻物小铺,不见了的东西都可以找到?”
这问题只有林云秀才能回答,林少宇和杨乔都望向了林云秀。此时林云秀还在沉浸于两个人间的拉扯,忽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顿觉有些出戏。
她挺直了腰板,认真地说道:“要看情况,如果不是被偷了很久或者偷出某些范围之外的,一般都能找到。”
陈倩笑道:“正好我有很多东西不见了,不如你帮我找找,我也好看看你是怎样的本事。”
林云秀看了一眼杨乔,又看了一眼陈倩,忽然觉得事情走向甚是奇怪,他们二人都已经走到追问正宫的流程了,她也听到兴头上,谁知眼下当事人掉转注意力指向她,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好吧,”林云秀正色道,“首先你要找的东西价值几何?”
陈倩想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了掉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张开一只手掌,五指直立,“五十两。”
林少宇忙道:“我们有规定,价值超过十两的不接。”
陈倩对此规定也不好奇是何缘由,眼珠子转了转,“好像也有低于十两的。”
杨乔无可奈何道:“姑娘何必如此?”
“那算了。低于十两我家是没有的。”陈倩撅起小嘴。
林云秀顿时无语,要是有山匪大盗在附近听到她这样的话,她铁定是要被绑票的吧?
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陈倩身后低眉顺眼的小鱼突然出了声:“小姐,你这样很像炫富。”
林云秀眼睛一亮,这女孩儿还挺敢说的呀,而且说得不像是丫头该有的卑下。
陈倩却没有在意小鱼的态度,认真道:“是真的没有。我没有骗人,实话实说。”
小鱼一副没救了的表情,“幸好他们看着可靠,不然你会被人绑了去找老爷要赎金的。”
陈倩有些不耐烦,道:“你好烦啊,我就是觉得他们不危险才说的,我又不傻。”
小鱼翻了个白眼,“是吗?”
陈倩见状,似乎是刚意识到她如此没有丫鬟的样子,有些恼怒,“你别以为你护我了几次被爹爹赏识派你盯我,我就无法动你啦!”
小鱼顿时低眉,“不敢不敢。”
陈倩咕哝道:“下次一定要成功甩开她。”
林云秀笑了笑,她曾问过城中陈家的背景,陈员外是中年走了大运,与制作饰品上技艺精湛的手艺人合作,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有了钱后,陈员外在城中置了间大宅子,将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过来。
那时的陈倩已十岁,与别的自生下来就是千金不一样,其从小在乡间跑出来的大大咧咧、毫无心机性子都没有改掉半分,陈员外也不特意去纠正,偏爱得过分了些。
林云秀又瞧向了陈倩旁边的小鱼,她似乎也很有趣,两个人相处都没有那种明显的主仆界线。
过了一会儿,陈倩对小鱼使了眼色。小鱼立即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帖子,双手递到陈倩手里。
“三天后是我的生辰宴,你得来,”陈倩将请帖伸到杨乔面前,“这是请帖,还是我亲自来送的。有谁能有这样的待遇?你可别不赏脸。”
杨乔没有伸手,摆明了是不想接。陈倩一跺脚,将请帖放在了他倚靠的桌子上,郑重地说道:“我不会放弃的。”
杨乔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小鱼催促道:“小姐,你人已见到了,也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又要担心,我受不起他责问呐。”
陈倩又一跺脚,“知道了!你可真烦,我不该给你找郎中把你这么快治好,你就该躺床上躺上一两个月。”
小鱼抿唇笑,“小姐不会这么狠心的。”
陈倩扁了扁嘴,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憋着一股气踩着重重的脚步上了马车。
马车出动时,陈倩掀起车窗布帘一角失神地瞧了一眼小铺。站在门口隔着矮泥墙目送的林云秀也看到陈倩那双多情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屋里的杨乔投去一记眼刀,真是作孽啊。
林少宇忧心忡忡,“杨大哥,怎么办?”
杨乔道:“什么怎么办?”
林少宇指着桌上的请帖,“陈姑娘的生辰宴,你去吗?”
林云秀一边坐,一边竖起耳朵,她挺好奇他的做法。
“不去。”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不禁让林云秀对陈倩勾起一丝同情来。
“那她这么坚持……杨大哥又如何打算呢?”林少宇忽然想起什么,“还有那个王锦,她也很烦人。”
“时间久了都会放弃的。”
林少宇拧着眉头,“对两个人,你拒绝的态度截然不同。对王锦我感觉到了话少无情,对陈倩好像留了些面子。”
“陈姑娘心地不坏,只会嘴上威胁。至于另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林云秀闻言,不知怎地,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嘛。”说完,惊觉这话说得十分莫名其妙,很有戏台中反派的口吻。一定是戏看多了,导致自己不自觉地代入进去。
她立即找补,声音透着嘲讽,“既然是拒绝,干脆一视同仁,我看陈姑娘也没那么容易放弃。”
杨乔缓缓注视着林云秀,二人针尖对麦芒。林少宇见状,无力地说道:“我后日便要去衙门报到了,你们这样,我担心五天后我回来时你们已经变成仇人了。”
杨乔睁着无辜的眼睛看林少宇,道:“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已经是仇人了?”
林云秀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道:“说得没错,头一次附和你的观点。”
林少宇心中哀嚎,怎么搞得有杀父之仇似的,这让他怎么放心地去赴任呢?
一旦他去赴任,他的母亲又日日去学堂做工,如此一来,家中只剩林云秀和杨乔二人,他们可以互不打扰,但午饭的事,不是互不打扰就能混过去的。总不能两个人各做各的,各吃各的?
林少宇苦恼了多时,可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除了这份苦恼,这两日总有好些个妙龄女子从城里大老远跑过来,说东西不见了。一来二去,他发现那些妙龄千金小姐,都是与王锦一样,明着以不见东西为由让帮忙找东西,实则是冲着杨乔而来的。
比起真丢了东西的单子,这些单子还是轻松的,才两三天就已经有了五贯钱,占了刚开店到现在这三个月里的五分之一。
尽管如此,林少宇还是察觉出林云秀有些气愤又有些心虚。他知道,这些单子,只能是林云秀去找,毕竟很多“遗失”的东西大部分是在小姐闺房,而那些小姐,全在屋外对杨乔又是搭讪又是偷瞧。
接了几单后,林云秀忽觉累了。她觉得这些千金小姐可真是傻,杨乔看着是好看,但不至于为了他弄得这么大费周章。
直到她偶然间听见一位小姐对丫鬟说道:“本想看看陈倩嚷嚷要嫁的杨乔长什么样,为什么她会如此念念不忘,如今看了一眼,我都要生出将他抢过来的心思了。”
丫鬟忧心道:“小姐啊,看看就好了,抢他做什么?听说他是江湖里的一个剑客,整日里舞刀弄剑的。你知道江湖是什么吗?都是血里来血里去的,恩怨仇家那是一个也少不了。咱们是有正经营生的平民百姓,可惹不得那些武功高强的人的。”
小姐道:“那也可以让他退出江湖啊,给他份营生就是了。”
“小姐也不想想,陈员外家那么有钱,给了陈小姐五年的时间让杨乔同意入赘,可是她追了四年都没成功过。可见那位公子是有主意的。”
小姐讥笑道:“说不定杨乔觉得她傻呗。”
“不管怎样。看那位公子,一点也不像他观之可亲的外表,冷冷的难以靠近。”
小姐沉吟了许久,点点头,“你说了我才有点反应过来,他确实靠不近,甚至还会有种被蛊惑的感觉,想来要是被他卖了我还开开心心地帮他数钱。”小姐呼了一口气,“长得好看的男人这么多,我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就陈倩这傻的才会用整整四年的时间来关注他。”
这时林云秀才知道,她们特意来见一见杨乔,多半是因为陈倩的关系,虽然有些人真的被杨乔那副皮囊吸引,但也不会一头栽进里面。
她想她可能明白了杨乔为什么会对陈倩如此放心,在他的认知里,这些千金女孩儿随着时间推移,见识过更多不一样的男子,于是对追不到的人,自然而然地便会放弃。
可是,这回杨乔错了,陈倩和那些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女孩儿到底是不一样的,陈倩是在十岁时父亲中年走运才成了千金小姐,观念上自然也是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这份不一样,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都看不上陈倩。
如此看来,她对有钱人家的小姐的见解实在是粗浅,也不是很能理解她们的想法。
之后,再有来自城里的千金小姐借口看杨乔的,林云秀统统都挂了“有事外出”牌,躲在屋里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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