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娘望了一眼已经收拾碗筷离去的杨乔,说道:“我们商量了一下,你的寻物小铺就关了吧。”
林云秀惊呼了一声,“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吗?当然是为你的身体着想。我看你不出汗又嗜睡,估计和发冷有关。你也说了,你不再用那个异能,所以小铺就关了吧。”
林云秀摇摇头,“不不,我也不是全靠这个异能,我还是有基本的能力的,顶多找不到的时候我就放弃不赚那个钱了。”
黄大娘还是坚定她的意见,但耐不住林云秀的软磨硬泡,只好提出了一个条件:“若你说服了杨乔,我就同意继续开这小店铺。”
林云秀有些犯难,小铺明明是她的事,怎么把决定权交到了杨乔身上?杨乔远没有干娘这么好说话,她要如何攻下杨乔?
忽然,她又想起了自己睡在他背上的事,是不是也得解释下她不是故意的?
她的心挠啊挠,都快要挠出内伤。
她进了小铺,双手支着下巴,望着账本,努力思索该怎么劝服杨乔。
“阿秀妹妹?”
门口传来了王婉的声音,林云秀回过神来,站起身说道:“婉婉姐?你怎么来了?”
王婉跛着脚走进来,“回到村里的时候你还没醒,所以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林云秀也跛着脚邀她坐,为她倒了杯凉茶,“我没事儿。你的脚也崴着呢,应该在家里多陪陪你爹才是呀。”
王婉笑道:“家里好多人呢,都挤不下了,干脆来看看你。”说着,她握着林云秀的手,“阿秀妹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是你,还有杨少侠,说不定我爹可能一辈子在山上度过了。”
“我是不是要预备再听一百遍你的谢谢?”林云秀故皱眉头,很是烦恼。
王婉作出紧闭嘴巴状,“好吧,不说了。那你的脚如何了?”
“还行,没山上时那么痛了。这两天我也不出门,就在家里休息休息。”
王婉笑道:“我也是,这两天也在家里呆着。对了,看你在杨少侠背上睡得那么沉,怎么折腾你都不醒,你是不是很累呀?”
林云秀一愣,“折腾?折腾了什么?难道我睡相特别差?”
“睡相差倒不至于,还挺乖巧的,就是差点把杨少侠给勒得呼吸不过来。”王婉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笑了出来。
“什么?勒他?”林云秀眼神满是惊恐。
“就是你抱住人家的脖子,可能抱得有点紧,他受不了,可又腾不出手,还是我帮忙调整了你脑袋的方向。”王婉瞧得她脸色一变,觉得有趣,“他说你的呼吸搞得他脖子很痒,要不是看在你受伤、体力又差,他早把你摔地上了。
林云秀脸一阵白一阵红,耳朵也红透了,尤其是在听到王婉说她的呼吸呼在他脖子上的时候。
那是有多近?是不是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林云秀一颗心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王婉走的,只知道自己在回房时,恰好隔壁开了门,杨乔只着中衣,手上端着盆水走出来,显然刚擦洗完身子准备去倒水。
林云秀一刻也不敢多看,扭头进了房间将门重重地关上。杨乔顿觉奇怪,低头检查了自己的着装,并无不妥。
他望着门皱了皱眉,还是走入院子倒水。
林云秀在房内走来走去,脑中一直回想王婉说的那些话。她越想越头大,他可是有未婚妻的,别闹到后面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早知道自己再坚持坚持走一段,或者干脆不要他背,又或者在犯困时在屁股上扭一把,疼上加疼必定清醒……
直到躺在床上,林云秀仍在纠结,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忽然,她想起了那个她已经淡忘很久的梦,那场亲吻的梦。
天啊,多么希望天降一道雷把她劈昏过去吧!这样什么都不用想。
似乎老天真发了善心,林云秀好不容易犯了困进入梦乡,迷糊中又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梦境。这情景她已经很熟悉了,不知道这一回,会看到什么呢?
她往前飘了起来,黑暗渐渐褪去,满眼青山。她原地转了一圈,都不见有什么人。
突然,她听见了野兽的嘶吼声,还夹杂着一个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声。林云秀一惊,迅速飘往声音的来处。
果然,不远处有一头大野猪追逐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赫然就是她多次梦见的那个叫做小九的女孩。
小女孩太过慌张,奔跑的时候总是被地上石头、长藤或山沟陷坑绊了个踉跄。她一边哭,一边大叫“哥哥救我!”
林云秀的心被揪了起来,可她没办法救她,因为她什么都碰不到,除了她自己。
小女孩渐渐体力不支,尽管靠着变幻走位,利用大树、灌丛、巨石,可以一时摆脱野猪近乎野蛮直线式的接近,可没法阻断它的锲而不舍。
就在快被追上时,一个男孩飞掠而来,手中的一把木棍狠狠地砸在了野猪的鼻子上。野猪吃痛停下,甩了甩脑袋,瞪着两个孩子一阵大吼,声音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显然,野猪被激怒了。
男孩一把抱住小女孩,抬头看树,纵身跃起。林云秀一瞧,猛拍大腿,糟糕,这男孩大概是刚才使轻功太猛,体力不济,差一点就能够着树枝了。
男孩见落下来,也是着急,他急忙换了方法,背起小女孩开始爬树,还没爬至高处,树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男孩往下看,那野猪竟然在撞树。那力道之大,树干几要被撞断。
都说遇到野猪逃不过就站在树前,冲过来时躲开让它撞树眼冒金星地晕过去,可这方法放这头大野猪上,似乎起不了多少效果?
男孩抓不住,只得又落了下来。一落地,男孩轻点足尖,往边上奔跑,借着走位试图拉开与野猪的距离。
小女孩轻轻晃了晃男孩的身体,哭着说道:“哥哥,你放下我吧。”
男孩紧咬牙关背紧了她,说什么也不肯放下。
野猪被男孩轮番走位愚弄,更是卯足劲向男孩发起了攻势。男孩知道迟早会被追上,于是闪入树丛又拐了个道,趁野猪还转不过弯来时,将小女孩放在一棵树后,交待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不等她答应,男孩已换了方向一边小跑,一边引着野猪发现自己。
野猪大吼了一声,撒蹄朝他奔去。远处有一群大鸟振翅飞离,显然被惊到了。
男孩忽然停住,挺着木棍紧盯着野猪。林云秀的心提到嗓子眼了,眼看野猪转瞬间就要到他面前,他停下来是要干什么?
在野猪撞上的那瞬间,林云秀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忽然响起野兽痛叫声,林云秀心一紧,急忙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男孩把木棍卡在了野猪的嘴巴里,不让它撕咬。
可野猪横冲直撞,男孩抓住它长长的獠牙,试图让它改变自己的冲撞方式,结果被它的獠牙顶出好多伤,不只手臂是重灾,连腹部上他那青色的衣裳染出了一些血。
躲在树后的小女孩看着男孩受伤流血,哭得更加厉害。她扫了一眼地上被野猪踩断裂的粗枝,粗枝很短,一端露出许多尖锐的断刺。
她又看向男孩,眼见他要撑不住了,大着胆子捡起粗枝,一边哭一边跑。
男孩见了,又急又怒,大吼道:“你过来干嘛!”
小女孩刚接近还没动作,就被野猪脑袋一甩顶飞了一丈距离。
“小九,别过来了!快找师父过来!”
“不行……哥哥……”小女孩捂着肚子冷汗直流,“来不及了。”
她又挣扎着起来,朝野猪踉跄跑了过去。这一次,她抓住机会,将粗枝竖着塞入野猪那被木棍卡住合不拢的嘴巴里。
随即男孩懂了小女孩的意图,一只手松开抓住獠牙,将木棍横拔了出来。野猪没了木棍的阻塞,嘴巴一合,顿时发出惨叫声,疯狂地跳动,立即逃跑消失不见。
男孩见危机解除,颓然失力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小女孩捂着仍发疼的肚子跑到男孩身旁,看着他那被划破的衣服渗着血,眼泪大团大团地掉,“对不起……”
男孩“丝”了一声,勉强开口说话:“别哭啦,也都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自己练,我自己躺树上晒阳光睡懒觉。”
看到男孩笑得一副受伤也无所谓的样子,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男孩摸了摸她的头安慰了几句,又问道:“刚才那么危险,你可别再跑过来了。要不是我抓着它的獠牙,它可能把你顶到没命,看你被顶飞了这么远,一定疼得要命吧?”
“我不疼,我没流血……哥哥,你不要死……”
男孩顿时不知所措,“好端端地干嘛要说不要死?我哪里像要死的样子?”
“好多血……”小女孩盯着他渗着血的衣服,越哭越凶。
林云秀有些呆,这些伤都不在重要部位,血也没有越流越多,不会死的。转念一想,小女孩估计也没见过这阵仗,所以才会以为到处是血就是要死的样子。
男孩笑了,又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伤口不大,回去处理下血很快就止住了,我没事,真不会死。”
“真的吗?”小女孩作势要扶男孩,“那等什么,快回家,让师父来给你治。”末了,她抽噎小声说道:“你要是也死了,我又要没有家了。”
男孩一怔,只随着她扶的动作慢慢站起身来,往回走去。他轻拍她的背,“肚子疼吗?”
小女孩见他这么问,知道瞒不过,只好“嗯”了一声。
“你要真把我当家人当哥哥的话,疼就说出来,心里想什么也直接说出来。我不会丢下你的。”
小女孩过了很久,才点点头,应得糯声糯气的。林云秀忽觉心里暖暖的,这句话对失了亲生父母又没了养母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来说,无异于一颗定心丸。
“傻瓜。”
“哥哥为什么说我傻瓜?”
男孩只是笑笑,什么也没回答。
林云秀飘在空中,看着两个人互相扶持,渐行渐远。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夕阳,自言自语道:“这个梦是有些吓人,但也挺温馨。只是,为什么我总会梦见这个小女孩呀?为什么……我好像很能体会她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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