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现在是附近一片地方修为最高的人了。
这个环境相对来说比较让她安心。
——毕竟进出神秀塔的的顾忌少了很多。
想着两年多后的藏锋剑派宗门大比,沐寒又是觉得成为高阶炼丹士或许更稳妥一些,又是觉得专心修炼剑诀法术到时候去擂台上拼个前百名或许更简单些。
……其实哪个都不简单。
“苍歌,再陪我练会儿剑诀?”
沐寒去磨伯赏。
“我向来不擅长战斗。”伯赏笑了,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可打我是足够的。”沐寒听了,垂头丧气道。
伯赏笑出声。
他并不是真的不擅长战斗。
只是比起执着追求战力提升的那最尖端的一批人来说,是不擅长罢了。
如今世道不同,世人对丹修总有许多偏见,沐寒会被郑家兄弟算计,除了她身上很可能有别处没有的两种丹药的丹方,确实有利可图之外,也有她被那些人一厢情愿地判定为软柿子的原因。
这个软不是基于炼气八层的修为说的,而是基于她擅长炼丹来说的。
哪怕她一直跟着剑术甲班听课,他们也不认为她真的能跟上进度。
反而因为她一个月能听二十几天七**门课,而认为她不是真的在学,只是没见过世面或者志大才疏心比天高。
然而这种刻板的印象无疑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丹修战力不高,那不是丹修的人就全都战斗力强悍吗?显然不是。
丹修战斗力不行那也只是因为有些人志不在此,是因为精力不够而选择专研一道,而不是因为在炼丹上有天赋的人天生就体弱不适合战斗。
相应地,若是炼丹士真的想变强,战斗力也没什么不能提升的。
伯赏嘴上自谦,但论起战斗经验,他当年依旧在同阶修士的一般水准以上。
而且他生活的年代并不太平。那个时候,可没有人对丹修这个群体有什么不擅长战斗的印象。
可要说让他去指点沐寒,伯赏就觉得很是苦手了。
塔内现在灵气充足,沐寒还隔三差五地搬灵珠进来给他,动手的消耗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他把实力压在炼气期,只是对剑,并不斗法,灵气的消耗更是微乎其微。
但实力压到炼气,他也不是真的炼气期。
“我来指导你炼丹,让你早日达到高阶炼丹士的水准,我觉得这条路好走一些。”伯赏抬手摸了摸沐寒发顶。
之前不是没指导过沐寒剑术。
但伯赏着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引导者,他以前也不曾指点过任何人战斗,他不懂得如何引导对方出招、格挡、躲避,对阵时每每都是一招结束战斗,沐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彻底输了。
倒是够节省灵气的。
打个几十场,他的消耗连一个下品灵珠都不到。
伯赏一边自嘲,一边带着忧虑想,这么下去,是他在浪费沐寒的时间。
“两个一起吧。”沐寒盘腿坐着,笑眯眯地仰脸继续磨着。
“你和练武场的那几个灵傀打,都比跟我练要靠谱。”
“我是觉得,跟苍歌对剑,蛮练胆的。”沐寒收起笑容,端正了脸色:“我觉得多和你练几回,以后斗法时发生什么意外我都不可能慌了。”
那可不,有什么情况能比一招败北更严峻又更令人猝不及防呢。
且苍歌执剑时的气势十分强硬,这种强硬甚至超脱了境界的压迫,只要能顶住这股气势,沐寒就几乎再不可能在战斗中被旁人的气势压住。
——在这种压迫下向伯赏挥剑,甚至可以帮助沐寒一点一点磨出她自己的气势来。
“我还可以顺路琢磨一下,眼看着要输了,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周旋一下。”沐寒摊摊手:“而且每次都只有一招的机会……我再练练剑势。”
沐寒转眼就给伯赏找出来了一大堆理由,伯赏含笑听着,最后只能轻咳了一声,应了下来。
其实以现在的灵力供应,他可以给沐寒炼筑基丹的。
沐寒也知道。
但头痛的是,塔里没存筑基丹不说,也没存筑基丹的材料。
筑基丹需要的药材种类很多,而且主要的六种材料阶位都在五六阶,沐寒暂时接触不到。
之前去给林长老收拾药园子,沐寒拿到了其中两种三阶药材的种子。算上机缘巧合下的积累,神秀塔里现在有筑基丹需要的所有低阶材料了,但四阶以上的十几种药材她是一样都没有。
想短时间内获取筑基丹,多半,还是要指望宗门拉一把了。
一个下午连败了二十一场后,沐寒整理了一番战败感悟,才拎着最后一把没报废但也已经微微走形的普通长剑回到小屋里。
她把窗子微微抬起了一条缝,倚着窗子吹了会儿小风。
她吹着风,眼神放空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扯过一张普通宣纸,在上面几笔就画了一堆痕迹出来。
像是乱画又不像。
她停下来,直勾勾盯着纸上痕迹看了一会儿,出了口气,听着似乎是声叹息。
然后顺手把纸扔进神秀塔她堆放杂物的地方去了。
她很少留着没有用的东西,那堆杂物不多,能看到里面还有一两张这样的纸。
她又修炼了一会儿,再睁眼已经是深夜了。
楼下有人停留,虽然并没有掩饰行踪,但此时夜色正浓,万籁俱寂,根本不是走亲访友的时候,沐寒还是被激起了防备。
神识扫下去,沐寒眉头一跳。
外面逗留的那个人,是谈妗。
谈妗坐在楼下的草地上,垂着头,抱着膝盖,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什么都没干,单纯在发呆。
她大半夜在楼下发什么呆?回屋里不更好吗?
沐寒觉得她这举动反常得很。
不过想想谈妗偶尔也会有点怪脾气,做一些旁人无法理解但也不会干扰到旁人的事情。
这或者可以说是矫情与任性,又或者是讲究,大抵是名门养出来的闺秀所独爱的伤春悲秋。
沐寒也就没管。
可能是心情太好又或者太不好,想吹吹夜风吧。
青虎宿这边,二月份的夜风虽然有点冷,但不硬,不很伤人,谈妗是修士,更不至于因为吹点冷风就病了。
沐寒把许久没翻的炼丹的手记取出来,温习回顾了一番,然后取出了她当年从正在搬家的叶记那里买来的丹炉。
这些年她主要靠炼丹来维持开支,手是从没生过,但除却几种售卖的丹药,余者她多是成功一两炉就再没炼过了。
她打算挑个不怎么熟的丹方,练一练之前比较忽视的手法。
等半个多时辰后,沐寒已经可以撒手等着出丹的时候,她站起来活动手脚,却发现谈妗还在外面呆着。
不是在外面睡着了吧?
不太可能。
沐寒开始觉得,事情或许有些不对头了。
她把丹炉扔在一边让它在火上自己慢慢养着,两步跨到窗边,推开窗子往下面看去。
窗子打开的撞击声,在黑夜里十分鲜明,出现在这阒静无人的时候也该当具有相当强的指向性,但底下的人却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沐寒向下看去,正好发现谈妗在这扇窗子的前方偏左的位置,背对着小楼坐着。
她穿着沐寒第一次见她时穿过的那件法衣,依旧和半个时辰前一样埋着头,手臂抱着腿,背影在夜风中显得脆弱而单薄。
是真的状况不对。
沐寒心里直打鼓。
她生平最怕碰见这种事。因为就如伯赏不懂得怎样给人喂招,她也完全不懂得如何宽慰一个情绪不对的人。
要是因为男女之间的问题而情绪不对,那她就更抓瞎了。
而事情发生在谈妗身上,沐寒觉得根本不用想,肯定还是她那个表哥牵带出来的问题。
上回谈妗在传道院揪着沈玉萱大闹了一通,后续好像也没再额外发生什么事。
沈玉萱还是不尴不尬地撑着一张和气又无辜的面孔混在外门,但人缘和风评显然也比不上从前了,而那个叫刘易府的内门修士似乎对此毫无反应。
倒是沈玉萱身边关系特别密切的、和谈妗因为沈玉萱而数次发生冲突的几个朋友,在事情发生后疏远了三四个。
沐寒在某天,还罕见地看见了谈妗和其中一位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话。
说的什么沐寒没留意。
但谈妗处境变好了是显而易见的。
要知道那个和谈妗在竹林里说话的人,就是那天跑到青虎宿来,和谈妗直接动上手的两个女修之一。
那回事情发生后不久,沐寒就去白风谷了。
她以为谈妗的感情问题至少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但今晚看来,这事很可能还是一笔坏账,一团乱麻。
沐寒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又觉得扔谈妗一个人在外面不好。
正为难间,一个想法如火花般突然在她脑海中闪现。
谈妗她……
该不会是上不来了吧!
她之前没有立刻感觉出外面的人是谈妗,还是用神识看了才知道的。
——她根本没感觉到熟悉的灵力气息。
沐寒在心里对谈妗说了句抱歉,神识涌过去细查,发现谈妗此时果真几乎与凡人无异,全身上下简直找不出一点灵力来。
而且,她……还受伤了。
沐寒沉下了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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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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