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灵出鞘,断恨方归。
当年罗汉殿所有神照法器都被华悯生一一斩碎,如今沈豫川手中,只剩下少时华悯生赠予他的一柄青玉扇。
“你用我的扇子挡我的剑?”华悯生边打边笑,远远看去癫狂至极。
罗汉殿岌岌可危,沈豫川被击落之时,空中出现一道法阵,沈豫川落入其中,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华悯生循着身影望去,正是墨宸轩;华悯生脚下也显现出佛光,渐渐延伸,缚地为阵。
罗汉殿周围,各殿神君纷纷上前凝聚灵力,开出了一张强劲的天罗地网,华悯生正在中心。
“谢墨神君!”沈豫川手中的青玉扇面早已被挑破,只剩几根扇骨苟延残喘。
恨灵一个个阅过周围众神君,华悯生面色愈发疯癫:“好啊,好啊!都来齐了!”
沈豫川面色难堪,略微凑近墨宸轩道:“墨神君,机不可失,今日华悯生自投罗网,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闻言,墨宸轩瞬间眉头紧蹙,手中的禅杖也下意识亮起符咒,沈豫川察觉自己失言,默然退到了墨宸轩身后。
“华悯生,你犯下诸多杀孽,竟然还敢只身来到灵山!”陈与初最先开口,身后盘旋着神照赤龙。
赤龙吟声响彻灵山,顾少君不耐地钻出禾蕤领口,禾蕤慌不迭将他藏了回去:“几乎所有神君都来了,你出来不是自寻死路么?”
顾少君倒是没有那么在意,又缠住禾蕤手指:“我来的次数多了,也没见他们发现啊,今日我同几位朋友一起来凑热闹,当然要看看他们如何了结。”
“几位?”禾蕤远远地盯着华悯生,又转头找寻:“还有人么?”
顾少君忽然缩了回去:“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禾蕤便听到身后银竹一行人喊他:“禾蕤!”
禾蕤循声望去,修戮殿四人纷纷御灵力而来。
“又见面啦!”银竹面上欣喜,带着符叙快步到禾蕤身边,“怎么站地这么远?不上前看看?”
沐叶啼与谢卿也跟着二人落到地上:“华悯生何时来的?”
“大概是日落后一炷香,罗汉殿便开打了,后面沈神君差点招架不住,墨神君及时赶到施以援手,之后便是双方对峙,便是眼前这般景象。”
见几人缄默不言,禾蕤好奇道:“以往灵山有事很少见你们,今日来了华悯生,怎的都来了?”
谢卿被逗笑:“并非我们要来,本来去了在西王母殿,遇到这华悯生前来找事,欢神君铁了心要收了他,片刻不停地追到了灵山,命聆剑鸣声震了一路。”
“欢神君呢?”
沐叶啼抬手道:“已经过去了。”
恰在此时,天罗地网中迸发出一圈强劲的灵力,这边六人都使了法诀才稳住了身形。
“好强劲的灵力……”谢卿被震撼,不过凝神细看了一番,却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华悯生不见了!”
众神等到欢伯,降下天罗地网,然而刹那间,灵山地裂,华悯生就那么消失在了天罗地网之下,天罗地网的灵力与灵山相撞,才有了刚才那个阵势。
“当时华悯生好像说还有三人一同前来?”银竹仔细回想着,“顾,刁,薛?”
“顾?”禾蕤当即便想到了顾少君。
顾少君显然也听到了,身子一翻往禾蕤里衣钻去。
禾蕤猛的捂住胸口,其余几人关切问道:“怎么了?”
禾蕤懵了一瞬,随即捂住胸口咳了两声:“之前和安无忧一役,怕是伤到了,胸口一直闷痛。”
见四人没有生疑,禾蕤暗自松了口气,谁承想顾少君还是不老实,传音道:“差点忘了小神君见过安无忧,不如一会再见见?”
“安无忧也来了?”禾蕤忘记收音,沐谢银符四人被惊地齐齐转头:“谁?”
禾蕤连连拱手作揖:“是我失言,是我胡诌。”
顾少君乐得打滚,一不小心翻进衣衫,禾蕤忽觉胸前一道冰凉,顾少君也瞬间不敢动弹,禾蕤胸口一条小龙静静趴着,半天不敢直起身。
“伤得这般重?”谢卿察觉不对,关切上前,禾蕤立马朝后跳了出去,继续捂着心口弓着身子低着头。
顾少君顿觉身旁一片滚烫,禾蕤心跳声震得他脑袋里一片混沌。
谢卿四人满面疑惑,禾蕤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解释道:“你们来之前我寻到了一个……一块很好看的石头,然后我方才……不小心丢到了地上,我在找!”
银竹疑惑,刚要上前帮忙找,就被沐叶啼拦住:“人家找东西,咱们就不要插手了吧!”
“我去帮帮忙……”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叶啼一把拦着朝着罗汉殿走去,谢卿会意,和符叙一同跟了上去:“那我们先走了。”
“好!”禾蕤如获大赦,暗暗松了口气。
顾少君探出头来,盯着走远的沐叶啼道:“你认识他?”
“萍水相逢,怎么了?”
顾少君眼中蓝光荧荧:“没事,我的老朋友了。”
罗汉殿那边又是一声龙吟,顾少君不耐地张牙舞爪:“装模作样!”
神照赤龙忽然重重打了个喷嚏,众人目瞪口呆。
“原来龙还会打喷嚏?”燕语涟两眼惊奇,被陈与初一瞪,默默退回到欢伯身后。
“此番来犯者,不止华悯生一人!”
墨宸轩拿着禅杖在空中画出一道究极大阵,三缕灵力被剥离出来。
“有三个人,”墨宸轩将法阵打入地底,方才塌陷的土地瞬间恢复如初;“华悯生是为罗汉殿,其余二人,不同来此,定有其他目的。”
沈豫川手中抓着那把破扇子,扇骨被硌地作响:“管他们什么目的,今日诸位神君都在此,不如将他们一同了结了!”
“沈神君!”墨宸轩显然多了几分不悦,“今日你的杀气怎么这么重?”
沈豫川被噎,半天说不出话,谢庭手中的三尖两刃杀气腾腾:“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谢庭!”沈豫川几乎是咬牙切齿,奈何手中空无一物,没能掀起什么风浪。
欢伯与柳惟释相视一眼,开口劝道:“诸位且先息怒,先找到华悯生三人!”
谢卿四人姗姗来迟,谢庭见谢卿身边还站着沐叶啼,一道灵气直冲谢卿身后三人。
铮——
承练剑鸣响彻灵山,谢卿手臂淌出一股鲜血。
那一道灵力谢庭用了十成力,谢卿挡下了几分,剩下几分穿过打在银竹身上,割出一道血口,唯有银竹身下的符叙安然无恙。
“谢卿!你还要护着他们!你连他们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谢卿憋着一口血,手快要拿不住承练,其余神君也察觉出了异常,纷纷侧目看向沐叶啼。
“受了神照一击,竟然毫发无伤!”
不知是谁提了这一嘴,众神君手中神照都指向了沐叶啼。
沐叶啼早有预料般,手一抬,众神君纷纷退后一步;眼见如此,沐叶啼嗤笑一声,银竹腰间的情人扇便到了他手中。
“第三回了,以后若是再遇到,能打就还手,打不过就跑。”情人扇化为齑粉,中间逃出两道魂灵,一道回到银竹体内,一道回到符叙体内。
魂身相斥,哪道魂,哪个身。
银竹身上的伤口迅速被自身灵力萦绕,血肉交融,符叙却没什么异常,依旧静静看着银竹。
诸天之上,谈繁神色松动,盯着银竹的眼神中满含期待,却在银竹感应到转过身时躲了过去。
“谢神君,灵山之责,是为使人间安定,而非滥杀无辜!莫要为了一己私欲,扰乱诸殿和气!”谈繁开口,不少神君都觉得稀奇,谢庭刚要开口反驳,被墨宸轩堵了回去。
“先寻到华悯生三人。”
墨宸轩入灵山最早,当初人间第一人的名声震慑天下。
“得令!”
众人纷纷四散追寻,沐叶啼纹丝不动:“我守着银竹。”
谢卿点点头,召出承练,飞身去了他处。
沐叶啼转过身,低头看着银竹。
“现在没人了,告诉我以前发生的事吧。”银竹衣衫血迹斑斑,但是眼中却又希冀,“让我知道以前发生了些什么。”
“想听听你的还是我的?”
“还有他的,我们三个人的。”
提到那人,沐叶啼面色变得温柔:“好。”
“很久之前了,还没有天裂,那时候我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说到此处,沐叶啼自嘲道:“当时觉得,修炼了几年,飞到南天门就能把天捶个窟窿。”
天裂之时,南天门也坍塌陨落人间,最后成了一个神话。
这世上没有神仙了。
“若这世上还有神仙就好了……”戚何暮结果小松妖端过来的茶,指尖挽过耳边小辫,轻轻摆弄着发尾的比翼结。
“闹的人不得安生。”戚何暮饮尽杯中茶,起身打开殿门,外面阳光久违地跌进姻缘殿,那棵古松之上歇着一道白色身影。
“好久不见,戚殿主。”
戚何暮脸色看不出喜怒:“不是还有两个么?”
“没必要将他二人牵扯进来,他们自己的事,自己了结就好。”
“所以你就把我牵扯进来了?”
“戚殿主这是什么话,听闻戚殿主避世多年,怕戚殿主觉得闷,请戚殿主一同热闹热闹。”
“华悯生!”身后远远传来一道怒喝。
“旧人相逢,果然热闹。”戚何暮淡淡笑着,倚在墙上看着华悯生和追来的沈豫川。
华悯生做游戏一般,拿出恨灵:“戚殿主,你说旧人相逢,可这世上哪来真正的旧人?”
说罢,没等戚何暮反应,一剑劈向那棵古松。
华悯生那一剑用足了力道,姻缘殿的那颗青松被劈成了两半,松针抖落一地,赶来的众人双双愣住,戚何暮面上笑容已然僵硬,难得动了怒:“华!悯!生!”
这棵古松是在戚何暮刚被点将入姻缘殿那时就有的,后面戚何暮自己点将,点了燕栖怜。
燕栖怜入殿之后,姻缘殿难得有了几年热闹。
后面便是燕语涟降生,被定为劫数,燕栖怜拼了命地救下这个妹妹,也因此被劈碎了命格,后面直至垂暮,也没能被补回来。
最后,无力回天。
燕栖怜满头霜华,眼中净是疲惫:“神君,我死了之后,您再点一位神使吧。”
当日二人便是在这棵古松之上。
“不会,等你转生,我把你掳回姻缘殿继续当我的神使。”
后面戚何暮也的确等了。
等了一百多年,渐渐慌了。
开始满世间寻找燕栖怜的转世,但是都是无功而返,后面又变得颓靡,姻缘殿成了如今的样子。
“放肆!”戚何暮召出万千红线,发疯一般直充华悯生,将其捆成了一个蚕茧,不过一道银光闪过,红线被尽数斩断。
“心慈手软。”华悯生伫立在古松残躯之上,满目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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