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余听梵脚步一滞,定睛看向面前狱卒。

那狱卒生得清瘦,虽是在牢狱这种常年暗无天日的地方当职,面相看着却很有精神。

此时,狱卒那对浅褐色的眼珠如狸猫一般盯着她,言语间虽是在问香,余听梵听时却隐隐觉得,此人许是还有些旁的想同她说,不由斟酌一番,方才开口。

“这香是我一位友人所制,差役大哥助我等良多,若是对我身上这香有兴趣,不妨拿纸笔于我,我可将这方子写下赠您。”

她这幅上道的样子让狱卒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又道,“多谢,那姑娘且在此处候着,我这就去为姑娘取纸笔来。”

一旁的苏合有些不太懂,分明二人都要出去了,余听梵却为何还要与之攀谈,于是等到狱卒转身离开,苏合就靠近她,低声道:“梵姑娘,你其实不必跟他一个守牢的多费话这些,茶宜和紫茸还在外头等着我们呢。”

余听梵用余光注意了一下周围,确认四处无人后,这才轻声回应:“我觉得这狱卒似乎知道些什么,反正咱们现在出去了也是没有头绪,苏合姐不妨陪我一起,在此处等上一等,兴许还能从这狱卒口中套上些信息。”

恰巧狱卒也在此时转回,手中已取了纸笔,走近她身侧递给她。

余听梵顺手接过,状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余光果见纸面右下方处,用隶书写着一行蝇头小字——死因:体虚受损,过劳脱阳。

距离此句空两格处,还有两个字,分别是“反”和“是”。

余听梵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暗自将那句话记下后,提笔齐刷刷地将陶璟要她制的香方写于纸上,直至最后一笔时,她假意手抖一下,笔尖顺理成章落于右下角,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一行字以浓墨抹去。

狱卒将写好的香方接过,细细看了一遍后,又问她:“姑娘这方子保真?”

余听梵笑着点头:“保真。”

“是无心还是有意所制的?”

“自然是有意。”

狱卒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扬了扬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

出了这牢门,回到其他二人当中,苏合难得展现些许心切,急急问她:“梵姑娘,你同那狱卒方才就跟打哑谜似的,可套出什么有用的么?”

余听梵正打算向众人和盘托出,见苏合既主动提起,索性顺着她的话答下去。

“若我没猜错的话,那狱卒恐怕是想告诉我,这钱府老爷的死背后必然大有文章,恐怕其中有人在捣鬼。”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惊,连紫茸都从茶宜怀中探出头,大大的圆眼睛里盈满了光亮:“梵姐姐,这样说来,我姐果真是冤枉的,那我们是不是有办法救她出来?”

苏合却比紫茸要忧心一些,再次问到,“梵姑娘,你确定那狱卒的话可信?万一他是诓你的怎么办?”

余听梵摇摇头。

“没有必要,再说了,我先前进去时就有注意,那差役大哥腰带上系着的香囊是可以拆开的。我瞧着那香囊的开口和绳子都有磨损的痕迹,想必是时常打开赏玩,猜他大抵也是个懂香之人。何况,我既将先生的香方给了他,他就更加没有理由要骗我。”

闻言,一旁的茶宜耸了耸肩:“可是,即便知道这些,我们还是云里雾里的,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揪出杀人凶手,不然我们还是没有办法救出零陵姐啊。”

四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乘马车打道回府。

然而行程过半时,低头思虑了许久的余听梵却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合,缓缓开口:“苏合姐,我要想办法进那钱府老爷的屋子去看一看。”

见她满脸的坚定,苏合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茶宜却先上前一步,双手迅速按上了她的肩膀,一时使余听梵动弹不得。

“阿梵,我和紫茸在外头等着时,可是找人打听过了,这钱府一家子都不是个好东西,在当地兴风作浪已有好久,官府说不定都被他们买通,我……我们如何能允许你独自一人去那等地方!”

背靠着马车后座,又被茶宜这么锢在她的臂弯之中,四目相对,余听梵几乎能感受到面前绿衣少女温热的吐息,一时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小声应道。

“……我也没说我要一个人去呀。”

趁着茶宜愣神,余听梵顺势扯过她垂下的一片衣袖,轻轻拽了拽,方才还侧过去的脸又悄悄转了回来,眼里也沾了些令人心软的哀求之意,嗫嚅道:“那个……茶宜,其实我想了个主意,可以正大光明进去陶府。可如你所说,如我一个人去,实在有些不安全,大伙儿们也都担心。好在茶宜你武功高强,不如你陪我去,权当是保护我,好不好?”

“你……”茶宜后知后觉被她套路了进去,可面对余听梵那张惹人怜惜的脸,心里的气怎么都生不出来,只得用食指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嗔怪一句。

“你真是……安啦安啦,我陪你去就是了。”

余听梵笑眯了眼,将她一把从自己身上拉下来,重坐回自己身边,又将头靠在茶宜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

“茶宜你真好!多谢你啦。”

一旁的苏合看着她二人笑颜,也受感染跟着笑了笑,可很快想起零陵人还在大牢,心中焦急,弯起的唇角很快又被压下去。

“听梵姑娘这样说,似是有主意了?”

余听梵点了点头,手也无意识捉住茶宜肩上垂下的一缕流苏,摩挲着尾端的穗子,细细把玩起来。

“我想那钱府老爷是最近几日走的,恐怕房里还没来得及清扫。而像他们这等大户人家向来将风水之事看得很重,免不了要去请些神婆,风水先生什么的。所以……”

苏合心领神会。

“梵姑娘的意思,是想与茶宜同扮作那法事人员,如此既有了正当理由入府,又能不被怀疑地去查探那间屋子,是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合忽然又想起什么,面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想起来,谢公子家也住在此处,兴许他家与这钱家认识,可以让他举荐你们前去,那样也不容易让人生疑。”

“谢公子?”

听余听梵下意识提了一句,苏合不知怎的,脸上生出些绯色,声音却努力保持着如往日一般的沉稳。

“啊,梵姑娘同他会过面的,就在陶府门口。先前他还跟我说,梵姑娘帮过他大忙呢。”

陶府门口?余听梵隐约想起了那位红衣男子,似乎也只有他能对的上号。

思及此,她笑着同苏合颔首,“是见过的,谢公子人确实不错,只是我没想到,他竟与苏合姐也认识。”

“岂止是认识,那谢岁公子可是苏合姐的心上人。”茶宜也在此时凑到余听梵耳畔,悄悄同她咬耳朵。

“茶宜!”饶是像苏合这般端庄的女子,在这事上被打趣,竟也急眼起来,又羞又恼地嗔了茶宜一句。

茶宜吐了吐舌头,余听梵则是将此事在心中默默记下,随即抬头,又冲苏合笑起来。

“不打紧的,我既进了这陶府,与姐姐们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早晚都会知道这些,苏合姐也不必把我当外人,且将心放进肚子里就好。此事我定会守口如瓶。我只是高兴,倘若谢公子真能帮上忙,苏合姐与他关系又好,那我们救零陵姐一事自然也就顺利许多。”

这一番回答滴水不漏,将各方面都照顾得妥帖,让苏合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心中不禁对余听梵又生出几分好感。

“梵姑娘放心,我回去就同长友去说,保管那钱府做法事时,寻的是你们前去。”

……

钱府内。

苏合向来是府里最靠谱的,就在她做完那番承诺后,仅过一日,余听梵和茶宜就被邀到钱家,要求她们为钱老爷的房间做些洒扫净化之事。

为图行动方便,两人在去之前都化了装。余听梵扮作了神婆,而茶宜个子略高一些,所以扮了算命先生。

两人皆是一改往日风格,将自己改造的老气横秋,让人看起来很能放心信任的模样,这才去了钱家府上。

钱府老爷有三个儿子,他死后,大儿子钱越顺理成章继承了家主之位。许是事务繁忙,扰得他焦头烂额,自然也没功夫去应付她们这两位不算重要的人物。

因此,余听梵和茶宜也没见着他人,一进府就被仆人带着,引进了那钱府老爷生前的房中。

余听梵常年识香,鼻子比旁人要灵敏许多。虽是已经过去几日,然而一进门,她仍是闻到了房中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猜想应该就是零陵提及的那味香,迅速在脑海中检索香方的同时,心底也隐隐生出猜测。

引她们进屋的仆人还在一旁站着,余听梵不欲让他们知道自己与茶宜前来的目的,索性拾了老本行,面色自若地诓骗他们,以净化屋内时不得有闲杂人等在场,否则易使逝者魂灵难安为由,将他们通通赶了出去。

直到房中只剩了她与茶宜,余听梵终于放心下来,目光在房中扫视一圈,很快锁定了屋中的鹊尾香炉,走近发现其中并未被清理时,她不由长舒口气。

茶宜一直守在她身边,见余听梵伸出手,轻轻掀开炉盖,又用手指沿着炉壁刮上一周,沾了些香灰凑到鼻前闻了闻,眉心微微蹙,不由问到。

“如何,可是这香有什么异常之处么?”

余听梵搭上鹊尾炉修长的手柄,很是怜惜地抚了抚,眼中也随着茶宜所问,迅速闪过一抹冷色。

“如果我没闻错,这炉里之前日日燃着,应当是鹅梨帐中香,只是……”

茶宜看她面露迟疑,有些不解。

“鹅梨帐中香?似乎是寻常夫妻行房时助兴会用的,还挺常见,有什么问题吗?”

余听梵摇摇头。

“单燃这香当然没问题,可若是,有人在里头掺了依兰花与蛇床子,将这一味香催情的功效,给放大了数倍呢?”

昨天天津刮大风,赶着囤粮去了,所以没有更,今天补上,明天也会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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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疯:好想写感情线好想写感情线!作者写感情线很好看的!当然这句属于王婆卖瓜,以及我什么时候我才能写到饺子醋啊呜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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