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宜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先前那狱卒说钱府老爷的死不是意外,莫非陷害之人就在钱府当中?可若事实如此,又会是谁干的呢……”
余听梵不答话,目光盯着那鹊尾香炉,眼里生出些许惋惜。
“我印象里,有关鹊尾炉的典故总与佛家挂钩,此物佛缘深厚,那人也实在不避讳,竟用来燃这催情香,当真是亵渎了它。”
一旁的茶宜撇了撇嘴,“他都居心不良要害人了,哪里还会管这香用的是什么炉……啊!”
忽听她一声惊叫,余听梵也歇了看香炉的心思,转去关心茶宜。
“你怎么了,没事吧?”
茶宜拎着袖子,余听梵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那灰色的袖底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些暗色的液体,又听茶宜哀嚎一声。
“这家人也真是的,这药碗都放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去倒一下……罢了罢了,反正这衣服我也就是穿着做样子,回去我就给它扔掉……咦,阿梵你在看什么?”
她见余听梵只是瞥了眼她的袖子,就匆去看弄脏她衣服的药碗,一时间也明白几分。
“对哦,那人不会在钱老爷的药里也动了什么手脚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此人未免太过胆大包天……阿梵,阿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余听梵盯着药碗里褐色的药渍,那药只喝了一半,最上面甚至都落了层灰,让剩下的药汁都看上有些斑驳。
余听梵却不嫌弃,甚至还凑近嗅了一下,恍惚间又听到茶宜喊她,忙回应道。
“……我听见了,不过这碗里其实也没什么,我闻着似乎是寻常补药。只是我对药学所知不多,判断未必准确。茶宜,你可有什么能用来装液体的器皿,咱们带点回去,兴许会有用。”
“补药?”茶宜挑了挑眉,“那老爷子岁数都一大把了,又纵欲过度,还补药,他受的起吗就补,我看他怕不是就是瞎补才给自己补没的。”
摸着下巴思索的余听梵闻言一愣,眼神直直盯向茶宜。
“你方才说的,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啊……我就是说他精神不济,虚不受补,大致这个意思,怎么了吗?”
余听梵笑起来。
“虚不受补……虚不受补!怪不得要用催情香呢,那钱老爷**不离十就是这个死因。多亏了你啊,茶宜,不然我一时间还真没想到。那个,茶宜,你将那药装些,再把这个鹊尾炉也包起来一起带走,我们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
茶宜有些纳闷,可余听梵面上一脸笃定,倒也让她觉得心安,索性不多问,全照着她说的做了。
两人一同出了房门,余听梵却没有如茶宜想象中那样径直出府,而是从房间外寻了个年轻侍女,指着茶宜手中持着的鹊尾香炉,眉峰微蹙,眯起眼睛,换上一副神神叨叨的做派。
“姑娘,老身想问问……这个香炉,在钱老爷房里放了有多久了?”
与她相处有一段时日,茶宜见她这模样,便知是她要开始诓人的节奏。她努力憋住笑,积极配合余听梵,也装作深思熟虑的模样,摸了摸下巴上粘着的假胡子,摇了摇头,且听余听梵打算怎么说。
那侍女瞧着是个没甚经验的,很容易就被她二人吓住,以为有什么大事,故不敢怠慢,立刻就答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自我到府中以来,这香炉好像就一直在老爷房里放着了。敢问……二位仙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余听梵故作深沉地开口。
“是这样的,你们家老爷的房间,先前恐怕未请风水师来看,设计的布局不是很合理。这南面代表的方位是朱雀,你们却冲着那一方放置这鹊尾香炉,实为冒犯之举,也因此冲撞了神灵。长此以往,不仅住在里头的人受影响,严重一些恐怕还会波及到整个府宅的运势,所以,我等想要将此物带走净化,可主人家不在,就打算同姑娘知会一声。”
侍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听余听梵这一番胡扯,脸色都白了,嘴唇颤抖地回应道:“不打紧不打紧,这房里的东西,现任钱大人嫌晦气,原本也都打算要卖掉的,二位尽管放心带走就好。”
说完这些,她又喃喃自语一句,“怪不得……阿香她……”
茶宜耳朵敏锐的很,一下就听清了侍女口中所言,神情关切地问道,“我观姑娘眉心郁结,似有烦扰之事缠身,方便的话,可否透露一二,兴许我等还有法子帮姑娘解这心结。”
侍女环顾四周,确认并无旁人偷听后,才叫她二人过去,小声说。
“我入府时,与一名为阿香的侍女十分交好。当时的阿香是主要照顾老爷起居的人,这炉里的香也一直都是她在换。只是几日前,阿香生了怪病,她家里又一直需要她在府上做奴赚的那些钱撑着,阿香就想快些好起来,哪曾想喝药的时候太过心急,滚烫的一碗下去,竟把嗓子烧坏了……”
说到这里,侍女忍不住掩面低泣,得余听梵一阵好生安抚后,才继续说下去:“烧坏了嗓子的奴婢,主人家自然是不肯再要,这不,前日里给了她一笔钱,就给人送回乡下去了……阿香向来为人良善,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二位所言,大抵是这香炉作祟。”
言罢,侍女红着眼睛,恨恨地瞪了那鹊尾炉一眼,好言相求道:“二位仙师功德无量,还是尽快销毁了此物,省得它再去祸害旁人。”
余听梵自然连声应下,为了让自己和茶宜看起来靠谱一些,临走之前,还让那侍女寻了些家丁过来,叮嘱了一堆有的没的,例如南面切不可再放如雀鸟状的物什,还有每日早中午要记得各清扫一次之类云云。
当然,这些神神叨叨的劝告全是她胡诌的,不过好在古人大多迷信,见她说的有理有据,个个都信服得很,皆点头称是。
应付完这一帮人后,二人迅速离开了钱府,又在路边拦了辆马车,直往陶府方向回去。
在马车上一坐定,余听梵就将茶宜怀中的鹊尾炉夺了过来,放在手里细细把玩着。
瞧着她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茶宜没忍住问了一句:“看你这样子,似乎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了?”
余听梵的手指摩挲过炉上精致的祥云图案,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茶宜,你想想看,这府里能使唤侍女在钱老爷房里混入催情香,寻来各位补药,又能在这老头死后顺理成章坐收渔翁之利的,会是谁?”
顺着她的话想下去,茶宜几乎要发出惊呼,意识到两人此时在外头,索性凑到余听梵身边,与她挨挤着坐在马车的一角,压低嗓音道:“你的意思是,那钱府老爷的死……是钱家现任家主,也就是那钱老爷的大儿子做的?”
余听梵不置可否,反问了茶宜另一件事:“你说,依先生的势力,想在这城里寻个人出来,应当是可以的吧?”
“你是说……寻那阿香吗?公子家大业大,背后势力扎根整个兰溪,搜个人定然是没问题的。只是你没听那侍女方才说,阿香的嗓子已经哑了吗,再说了,万一她并不知那香中的异处,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怎么办?”
余听梵摇摇头。
“我不信天底下还有事情能如此凑巧。这么巧,钱老爷人刚死,侍奉照顾他起居的阿香就被烫坏了嗓子?想必就是那阿香知道些什么,所以凶手才要想办法把她的嗓子毁了,让她口不能言,又不至于伤人性命。而且,我们寻她来,也并非要从她口中得知什么,而是……让她给我们当个人证。”
她这副模样,用的这般语气,莫名让茶宜觉得有些熟悉。再看余听梵垂头漫不经心赏玩手中香炉的姿态,一下就让她想起来,嘴角也带上了一抹调侃的笑。
“阿梵,你这样子,倒有几分像公子呢。话说,公子有说他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吗?”
余听梵放下了手中的香炉,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周昭逼京的时间,又掰起指头算了下日子:“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吧,他这次参与的战役挺平和的,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她算完这些,话锋忽的一转,调侃似的问了一句,“嗯,他走了才几日,你怎么就问起他来了,茶宜你莫不是……”
“没有没有!我对公子能有什么心思,我喜欢的是……”
茶宜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出口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余听梵虽是个古灵精怪不走寻常路子的人,可也未必能接受她这种太过不符常理的观念。
她索性将话咽进肚子里,摇了摇头。
“害,公子那性格,虽是温温柔柔的,平时相与共事还好,可要是作夫婿,那可是万万不合适的。就那么个人淡如菊的性子,对红尘俗事又向来不感兴趣,要真娶了夫人,怕是对调香的兴趣还要胜过对夫人去。跟着公子这种人太遭罪了,还是找个会疼人的比较好。”
余听梵本只是随口一提,见茶宜竟认真答了,不由得也顺着她的话往脑海里想了想。
要是拿先生的标准去看陶璟,那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自然是很高的,可若是拿夫婿的标准去看……
她想起穿越前谈着玩的那么一两段恋爱,又想想陶璟的性格,心里下意识思量起来。
嗯……性子蛮温和的,应该不大容易吵架。而世人又盛赞他是君子,这种人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严苛,秉承着洁身自好的原则,身旁莺莺燕燕的估摸也不会有。
至于在茶宜口中是严重扣分点的相敬如宾,不会疼人……其实在她这里反倒是加分点,相敬如宾意味着能有充足的个人空间,不会疼人意味着也不缠人……那就能腾出足够的时间空间精力去顾着自己,对她这种总把自己放心理第一位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
只是这么看来,她倒觉得陶璟若真能拿来作夫婿其实也挺好的,且出乎意料的……好像还蛮适合她?
阿梵你现在跟宣和还不熟所以产生了这种错觉,等以后熟了……嘻嘻,他不仅会疼人而且……很缠人的哈哈
男主应该再过一章就能出来,到时候就能继续发展感情线嘻嘻[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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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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