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反应算快，没有失态，注视沈听晚片刻后，像曾经每次跟沈听晚碰面时一样，中规中矩地叫她：“学姐，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是在五年前，沈听晚临时回国，社团又聚了一次。那次，两个人坐得很远，甚至都没打招呼。

交集屈指可数，桑宁意外沈听晚还记得自己这号人。

因为耳朵吧，她最容易这样被人记住，助听器的存在感忽然变强了些，轻轻抓着她耳朵。

沈听晚：“想起来了？”

桑宁微笑颔首。

沈听晚倒不意外没被第一时间认出来，在她印象里，这位学妹虽然笑起来甜，但人却不冷不热的，除了摄影，其他好像都漠不关心。

一旁于爽睁大了眼，显得比当事人还激动，“你们认识？”

桑宁转头跟于爽解释，“大学学姐。”

同一个学院，沈听晚比她高两届。

于爽看桑宁平淡如水的模样，更傻眼了，这么漂亮的学姐居然都记不住？属实丧心病狂了，怕不是有脸盲。

“你学妹？”在场的另一个女人也开了口，她往吧台前探了探身，“你们想喝什么，全场免费。”

这哪好意思，桑宁立即摇头，“不用。”

“客气什么，让你的好学姐请客。”蔚雪笑意盈盈，歪头瞥向沈听晚，“这么有缘，不得请学妹随便喝？”

一被调侃，桑宁更不好意思了，她跟沈听晚压根不熟，没到这程度。

沈听晚没理会蔚雪的不正经，她看着桑宁，“难得这么巧遇见，帮忙试喝一下吧。”

这番话一说，尴尬缓和许多。

于爽的嘴又快又甜：“好呀，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桑宁：“……”

沈听晚问：“想喝什么？”

于爽要了招牌的特调拿铁，桑宁跟她一样。

沈听晚又询问了具体的口味细节，“你们先坐，很快就好。”

“谢谢。”

转过身后，于爽朝桑宁挤眉弄眼说了句话，看桑宁没反应，她不嫌麻烦地给桑宁发了条微信。

桑宁看看消息。

【于爽】好苏好温柔啊

桑宁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沈听晚，毋庸置疑的共识。

没多久，咖啡好了，四人在桌旁坐了下来。

桑宁还稀里糊涂的，她恰好坐在沈听晚对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没有细细跟沈听晚对视，目光偶尔拂过，但也能将很多东西敛入眼底，头发更长了，微卷，淡妆雅致，言谈笑容都透露出温柔涵养。

变化不大，只是比她记忆中添了更多的知性成熟，是时光额外赋予的魅力。

沈听晚问：“留在桦城工作？”

“嗯。”桑宁手指摸着咖啡杯，依旧中规中矩回以寒暄，“听说学姐在国外工作？”

沈听晚：“上个月回来的，以后打算留在桦城。”

会留在桦城，桑宁不动声色，只是简单回答：“桦城也挺好的。”

桑宁聊天时不冷场，但也不会对他人的事情有过多探究欲，这种分寸感在社交上很受用，所以她跟各种性格的人都合得来，不过也难以深交。

沈听晚：“是，挺好的。”

搭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半生不熟，这情形和桑宁想象中如出一辙。

反观另一边，于爽已经跟蔚雪聊得成一片，弄得久别重逢的更像是她们。

从聊天中桑宁得知这家咖啡店是蔚雪开的，蔚雪是沈听晚的发小。

蔚雪：“你是摄影师？好酷。”

“哪里，就是个拍照的。”于爽自来熟的本领炉火纯青，“我才羡慕你，从小到大我的梦想就是开家咖啡馆，你这弄得太有格调了，刚刚一下就被吸引了，老板还这么漂亮，生意肯定好。”

桑宁默默瞥于爽一眼，想到于爽刚才还在说人家半年要倒闭……说谎话不脸红是种很厉害的本事。

“借你吉言。”蔚雪直笑，又说，“我店里正想找摄影师拍片宣传。”

于爽：“找我们呀！你请我们喝咖啡，我们给你打折。”

蔚雪：“这么好？”

于爽：“必须必须。”

桑宁也很佩服于爽，不愧是摄影师中的销冠，没聊五分钟已经发起了名片，不浪费任何一个拓展人脉的机会。

也多亏于爽，她们工作室一直都不缺客户。

沈听晚接过于爽递过来的名片，一家叫“未名”的摄影工作室，她看向桑宁：“当摄影师了？”

桑宁：“嗯。”

沈听晚：“很适合你。”

桑宁莞尔，不知道沈听晚是对她留有更多的印象，还是单纯出自礼貌。

蔚雪和于爽还在热聊，已经顺利进入到互加微信的环节。

说到底是为了工作，通常这种情况，于爽那边加了，桑宁就不重复加了。而且，她有沈听晚的微信，虽然只联系过一次。

沈听晚加上于爽后，又问桑宁：“我们有加微信吧？”

问的恰好是自己在想的，微妙，桑宁佯装思索，才回答：“好像有。”

沈听晚浅笑说：“我在杂志社工作，希望会有机会合作。”

桑宁指尖又揩了揩咖啡杯，再短暂看看她，“希望。”

沈听晚轻轻挑眉，这声“希望”没太听出希望的意思。

于爽热情问：“姐，你是在哪家杂志？”

沈听晚：“《观察》。”

于爽：“哇，好厉害哎。”

沈听晚谦逊笑，“过奖了。”

桑宁端起杯子想继续喝咖啡，送到嘴边才发现已经喝完了。

沈听晚有留意到，问她：“还要一杯吗？”

桑宁一脸冷静地放下杯子，“不用了。”

沈听晚：“晚上摄入太多咖啡因影响睡眠，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喝。”

桑宁笑着点点头。跟以前一样，沈听晚娓娓说话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舒服。

蔚雪看见桑宁的笑，“听晚，你学妹好甜啊。”

桑宁没少被人说甜，她向来笑笑接受，不解释什么。

沈听晚笑而不语，甜？假象而已。

*

八点半，桑宁和于爽离开。

一出去，于爽就迫不及待吐槽起来，“不是我说你，你什么记性，这种女神都能忘了？”

桑宁低声说道：“碰过几次面，不熟。”

于爽笑说：“才发现你这个人好没心没肺，这么久人家还记得你，你一句不熟。”

桑宁心不在焉迈着步子，她知道沈听晚很多事，桦城本地人，家境优渥书香门第，沈听晚中学时就频繁在杂志上发表文章，会弹钢琴，多才多艺，成绩也优异，是学校里的焦点人物，是众人口中挑不出缺点的高岭之花。

但确实不熟。

她跟沈听晚最亲密的交集也就像今晚这样，遇见了，叫她一声“学姐”。

于爽继续说着：“她大学的时候很多人喜欢吧？绝对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

桑宁望了望远处，“应该吧。”

心里的答案更确切，沈听晚从来不缺喜欢，多到“被喜欢是种打扰”的程度。

于爽歪头瞧了桑宁几眼，“你确定你是弯的？”

桑宁没反应过来，给于爽一个疑惑的表情。

于爽都着急了，“你怎么看到美女一点也不激动？！你不觉得你学姐的气质很‘姬圈天菜’吗？”

桑宁默了默，平和望着于爽，今晚已经很激动了。

……

沈听晚在蔚雪店里多坐了会儿，无聊打开微信。

她平时不怎么发朋友圈，也不看朋友圈，微信对她来说就是个联络工具。

她心血来潮在联系人列表里搜索“桑宁”，前排出现对应联系人，头像是一片静谧星空。

点进朋友圈主页。

全都是摄影相关的内容，有工作拍摄，也有日常记录，还有些公益活动拍摄的照片。

沈听晚慢慢往下滑，饶有兴致看着。

桑宁拍的照片很灵，画面干净简单却有故事感，以前她就注意到了，桑宁很适合当摄影师。

再往下看，有一张拍摄花絮。

沈听晚点开，画面里的人举着相机，侧影清瘦单薄，气质是恬静温和的，却又有一股韧劲。

又遇见了。

是很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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