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太极殿,见皇帝和万贵妃坐于上首,右侧下坐着同安长公主,三人早早就在殿内等候,似很看重万家夫妇今日进宫这事。
万贵妃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耐人寻味的瞟了眼同安长公主,弟弟这婚是长公主保的媒,就因没及时去那郑家定期,还被皇帝斥责了一番,这婚别说弟弟娶的不高兴,就是她也并不想娶那郑家女。
那郑家男儿贪生怕死,害得弟弟落入贼寇之手,可见人品不端,家风不正,这家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者,她与东宫又有仇怨,郑家长房之女又是太子妃,如此关系,弟弟这新妇日后必是麻烦。
思虑间,万贵妃抬眸一眼便见弟弟一脸青紫,还有一边脸明显肿大,满心疑虑又不好细问,碍于皇帝在此,只能干着急的坐在位置上。
“臣万宣玉携新妇郑氏,谢皇上赐婚,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宣玉领着郑浔拜见皇帝。
皇帝见万宣玉如此狼狈模样,并未喊二人起来,反而是见怪不怪的问:“你这新婚夜出去打架了,满脸青肿,成何体统。”
万宣玉好面子,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很不情愿,“回皇上话,昨夜酒喝多了,摔地上了。”
皇帝可不信这番说辞,眉毛一挑,见旁边的新媳妇板着脸,心下明了怎么个事,男人脸面是很金贵的,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新婚夜被媳妇打了吧,同为男人他懂。“行吧,带你媳妇去坐着。”
郑浔并非第一次进宫,却是第一次面圣,天家在上,不敢放肆,乖巧的跟在万宣玉身后。
二人方才落座,只听对面问道:“怎会是你嫁到万家?你不是该嫁到柳家去的么?”
郑浔抬眸,见长公主眉头紧蹙极力压制着怒火,似马上就要发作了,正欲解释,万宣玉两手一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抢先呛道:“长公主这话说的,臣就不明白了,媒是您保的,您都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了。”
长公主吃瘪,气得胸口微微轻颤,望向上座的兄长,指着对面的郑浔,急道:“哥哥可知她是谁,她是亭敬兄弟的外孙女,她本该嫁入河东柳家去的……”长公主止了声,昨日郑家可是嫁了两个女儿的,郑浔未嫁到柳家去,那谁嫁去了柳家?
长公主越想越不对劲,唤来贴身老媪,吩咐了几句。
皇帝听了长公主解释,方正眼瞧了瞧那万家新妇,问:“郭家的人?同八郎有婚约的不是郑家二房的人么?怎又与郭家牵扯上了。”
“这婚事错了,错了”长公主急急解释:“哥哥不知,跟万家有婚约的是二房,眼前这人是郑家三房的女儿,她外祖夫正是亭敬表兄。”
皇帝听见故人名字,心头一触,确认道:“亭敬弟弟的外孙女?”
“是。”长公主说着点点头:“按辈分,还得喊你一声伯爷,喊我一声姑婆。”
皇帝的表侄孙女?万宣玉并没想到郑浔这层身份,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家阿姐,这要是真的,可就差辈儿,可这洞房花烛都过了,总不能退婚吧。
长公主没给万宣玉机会,同郑浔招招手,慈爱道:“你过来,坐到姑婆身边来。”随后又解释道:“上次在山上,我还未同你好好叙旧,今日家宴,你就陪姑婆好好说会儿话。”
郑浔本欲拒绝,上首的皇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她只能去了长公主身边。
万贵妃脑子里打了无数个转,想起了前朝安成侯叫此名,那安成侯还是皇帝的表亲,年幼时与皇帝一起在皇宫做伴读,只是后来李家起势,两家就分开了。
万贵妃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观察皇帝和长公主的神色,二人似乎都不太高兴,她不敢贸然触二人霉头,选择做哑巴。
片刻后,万贵妃按耐不住将目光落在长公主的位置上,这婚事有些棘手了,本是她们姓万的不高兴,这下是长公主和皇帝不高兴了,偏偏这两位万家都得罪不起。这叫什么事啊!娶个媳妇得供着,就弟弟那暴脾气,不掀桌子才怪。
郑浔重新落座,长公主并未提起昨日的婚事,拉着她的手,事无巨细的关心了一通,从去岁入京到昨日出嫁,长公主能问的都问了,她能答的都答了。
长公主满眼慈爱的看着郑浔,恍惚间,郑浔好似看到过世的外祖母,倘若外祖母还在世,肯定不会舍得她受这些委屈,肯定会娶柳老夫人跟前讨个公道。
半个时辰后,长公主派出去的婢女匆匆而来,在她老人家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老人家变了脸。
郑浔识趣的闭了嘴,顺带将身子往后挪了挪避开长公主的怒火。若是她猜的不错,方才长公主派人去柳家了,柳杭与郑泠新婚二日,天家贵胄到访,何等荣光,压根就没往他处想,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堂前接礼。
送礼的老媪,自幼时便跟着长公主,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瞧那一家子笑得眼不见牙,那还不明白什么事。出了柳家门,稍微一打探,什么都明白了。
先前,柳家伙同郑家二房如何逼孤女退亲,如何利用长公主让万家低头,如何在婚仪当日换亲,这些家宅阴私,可比长公主问她的那些琐事有意思多了。
为了能将这些事一件不落的说给长公主听,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早早买了几个人就在柳家门外等着了。
“这郑柳两家实在不像样子,先前那郑陈氏还专门到山上来,请我相助让万家去定期,没想到是为了她女儿铺路,还有那柳家,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毫无诚信之言。”长公主愤愤不平,当着皇帝面点了郑柳两家。
郑浔当初决定走万家这条道,就想着与长公主搞好关系,再者想要在万家站稳脚跟,还得需要长公主相助,至于换亲这事,只能让二伯母背锅了。
郑浔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万宣玉眼底,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借刀杀人,脑瓜子一转,连忙将自己摘干净。
“陛下,这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是不愿意娶郑女,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是眼前这个郑女了。”他当时没揭穿二房,就是想看看算计他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可这也不能怪他呀,期都定了,怎么都得娶一个吧。
皇帝久久不语,沉思片刻方道:“那柳家确实不像样子。”说罢,指了指那新婚夫妻,与身旁的万贵妃道:“红玉啊,小两口不懂事,你多帮衬些,明日三朝回门,切不可再失了礼数。”
皇帝这话就是认了这状婚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能不认么,洞房花烛都过了,他就是皇帝还能怎么办。
“是。”万贵妃笑着领旨,心里乱成一团,从弟弟进了殿,她就一脑子糊涂,到现在还没捋清楚关系。不过有一点她是很高兴的,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想跟郑家二房有关系,现在弟媳跟二房隔了一层,跟长公主关系又很亲密,长公主在皇室很有威信,能得她青睐,是新弟媳的服气,有这一层关系,日后太子登基,保下弟弟又多了一个筹码。
午膳后,皇帝和长公主这两座大山离去。
万贵妃特意支开郑浔,迫不及待的喊来弟弟问清楚发生了何事,万宣玉也不瞒着掖着,添油加醋将郑浔的恶行统统告知了长姐。
万贵妃听罢,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不可置信的问:“你说,那郑女有如此心机,手段如此恶毒,新婚夜将你打得满身伤痕?”
“嗯。”万宣玉生怕姐姐不相信,捞起袖子,露出身上青紫,后有指着后脑勺,恶狠狠道:“我身上的伤都是她打的。”
“她怎下手如此不知轻重。”万贵妃看这弟弟的伤痕,眉头紧皱,心痛之余,又十分担忧。“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她有皇帝和长公主两座靠山,何况还有东宫哪位,我便是贵妃,也不好轻易问责了。”
“阿姐放心,弟弟自有妙计。”万宣玉狡黠一笑,眉头一跳道:“她嫁到万家,就得遵守万家的规矩。”
那郑女利用长公主换亲,是何等会算计?新婚夜都能将自己男人打成重伤,还指望弟弟能斗得过那恶毒的女子?万贵妃是不太相信了,老万家遇到对手了,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摇摇手喊人送弟弟回府。
万宣玉说到做到,回了府,急不可耐的喊来下人,将手无寸铁的郑浔锁在卧室里。
这是郑浔第二次被关,上一世的回忆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子里翻滚,银竹还在郑家,长姐还在东宫,难到她这一世改变不了什么?又要重复上一世的命运?不,不会,这一世,她决不能随意让人拿捏。
郑浔环顾四周,提起一把圆凳,狠狠的砸在门上,一下又一下,直之门破。她出了门,询问下人厨房在哪儿。
下人被这一幕吓呆了,指了指一侧,颤颤巍巍道:“在左边,左边直走右拐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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