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啊，今天天气真好……不，我是说今天运气真差，不，不对……”

“没睡醒吗？”云出岫点了点门框，视线自然往下垂落，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堵了个正着。

季槿赶忙凑上来，脑子断线了似的，极力制止她想起那个“不祥之物”，“我感觉我好像有点生病了，阿岫，我脑袋昏昏的很难受。”

说完她装模作样的捂了捂脑袋，云出岫似乎愣了一下，短促的“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半点没信。

云出岫纯疑惑：“可是你刚刚满屋子喊我的时候还很中气十足。”

季槿：“……”

季槿尴尬的咳了一声，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其实我那是回光返照……”

“咚咚，”云出岫皱眉敲了敲门框，声音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季槿咕噜了一下，又没声了。

“我们能不能出去吃早餐呀，”她挤在云出岫视线里，声音稍稍放大，说完这句后又干咳一声，继续窝窝囊囊：“总是吃一样的，也需要换换口味嘛……”

云出岫：“。”

云出岫连眼神都懒得变，侧目扫了眼还没端上桌的三明治和粥，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嗯，你想换谁做的？”

季槿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低下脑袋装起了鸵鸟。

云出岫幽幽看了季槿一眼，没好气卡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说：“想换就换，平常没看见你这么谨小慎微听我的话。”

季槿下意识反驳：“除了在床上，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

云出岫：“……”

云出岫掐住她的脸，丝滑挤成鸭子嘴。

季槿想说话，张不开口，遂“嘟”了一声。

云出岫冷淡的脸没绷住，还是忍不住笑了。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吃什么现在去还来得及，”她松了手，解开身上围裙，见季槿还守在原地不走，又抬手按在肩上给人拐了个弯。

“就当是你听话的奖励，餐桌上有……”

“啊！”季槿短促惊叫一声，吸引云出岫全部注意后才意识到用力过猛，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往回圆，“奖励，奖励……这我可不要能要，我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还没给阿岫准备道歉礼物呢。”

“呵，”云出岫冷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开口道：“你要是自觉‘戴罪之身’，那昨晚睡在我床上的是狗吗？”

季槿拼尽全力无法圆话：“……其实，昨晚，只是因为我脸皮厚。”

云出岫这会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懒得跟她耗了。

“不喜欢就算了，用不着找借口，”她错身从季槿肩膀擦过，直接拿起了桌面上的丝绒盒子，放在手心掂了掂，完全没有被反复拒绝的挫败。

季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脑袋翁的一下炸开，致使她说话声也嗡嗡：“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还太早了，我没有做好准备，阿岫……”

云出岫冷淡扯了下嘴角，“一个项链也要做好准备才能收？那正好，林醒的脖子也空着，我看她也挺合适的。”

“等等！”

项链，什么项链？只是项链？！

季槿脑子一下子又转了，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蹭”一下滑到云出岫面前，又当个宝贝似的将盒子揣走。

“我的，”季槿不存在的耳朵差点竖起来，再一次强调：“给我的，你都不能给别人。”

云出岫似笑非笑：“嗯？可是你刚刚不是坚决不要吗？”

季槿一时说不出来话，只一味的摇头。

缀着蓝色宝石的项链静悄悄躺在丝绒盒子里，拧成一只指尖花环，就算是并不明亮的室内，也依旧难掩光芒。季槿小心触碰着，轻易发现它的模样与曾经在云出岫桌面上匆匆一撇的设计图重合，一时心口发涩，“这个……你准备了很久吧？是昨晚准备送给我的吗？”

是她眼拙，将这样好的心意之物当做了可怖的缚锁，甚至还败坏了阿岫的好心情。

季槿压了压唇，面上看着更愧疚了，“对不起，我昨晚……”

“你在说什么，”云出岫忽而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弧度似有若无，“昨晚？这东西我今天早上才刚刚取回来，你昨晚就看见了吗？”

季槿：“！”

季槿没梳好的头发惊得往上翘了一下。

起承转“盒”，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开，这下才算是彻底完了。

季槿一动不动，双脚疑似被胶水死死黏在了原地——那胶水顺带还黏住了她的脑子！

“记错了吧。”

季槿脑子被冻僵，下意识点头，点完才发现这话不是自己说的。

云出岫又笑了一下，捧起季槿的脸揉了揉，好半晌才抑制住浅淡的笑声：“随便说些什么就能让你混乱，好歹也要反抗一下我啊。”

“阿岫总是对的，”忽然被温柔对待，季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磨磨蹭蹭抱住她的腰才闷闷开口：“是阿岫想看到的，那混乱也没关系。”

“……再撒娇下去就没时间吃早餐了，”云出岫声音冷淡了一瞬，很快又重新恢复原状，“我今天约了合作方要去看材料，大概会很久，晚上也没办法和你一起吃晚餐了。”

季槿有些迟疑，奈何这样的原因过于正当，她确实没有反对的理由。

“会喝酒吗？需要我去接你吗？”季槿问道。

云出岫摇了摇头，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雨声中像是掺了墨，“我不喜欢酒精麻痹神经的感觉，这次的合作方同样如此。”

季槿抓了一下头发，很小气的讨厌起了云出岫口中的那句“同样如此”。

“我以后非必要也不喝酒了，”她顿了顿，用更温和的语气承诺，“我不会再做阿岫不喜欢的事。”

云出岫：“？”

“话题是怎么拐到这里的，”云出岫戳了戳她凑过来的脸，完全受不了对方找到一点机会就要表决心的样子。避开根本问题而在细枝末节上猛下功夫……就算是云出岫，也很少能看见这么执着走弯路的了。

“没必要，”她摆摆手，拿了把伞往外走，临到门口才短暂停留了一下，背着身，雨水砸下的错落声响混进唇齿咬合里，模糊了那句话的情感。

“我要的又不是另一个‘我’，要真是那样，我这控制狂的标签大概就彻底撕不下来了。”

虽然现在其实也大差不差。

云出岫坐在驾驶座上，抬眸看着满天大雨，没急着走，而是点开手机上的定位，将之定在了屏幕最显眼的位置。

三次求婚三次折戟，就算她自己不多说什么，隐隐知道内情的好友大概也坐不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把季槿约出去“长聊”。

她不否认这样做的无用性，季槿要是愿意说，之前一次次旁敲侧击就不会埋着脑袋当鸵鸟，但，即便如此，云出岫也没办法拒绝朋友的好意，其实拒绝也没用就是了。

最后的解决办法似乎也只剩下早点赶过去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恋爱谈的像是随时要救火一样？云出岫有些不合时宜的想。

昨晚的失利到底还是影响了她的冷静判断，雨越下越大，所幸路上车流并不算拥挤，云出岫紧赶慢赶卡着时间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前，红色数字跳动，仅剩30秒就能越过。

……30秒。

云出岫打住方向盘，低头看着手机上代表着“季槿”的绿点不断偏离轨道，缓缓移动到一个过分熟悉却又实在不应该此时停留的位置。

……怎么这么着急。

云出岫有些无奈的调取了季槿今天所有的工作安排，确认她就是在偏航后，揉了揉眉心，沉默两秒，丝滑点开合作方的聊天框，直接取消今天的见面。

然后找了最短的路线直接往回赶。

——

早上十点，季槿鸽掉例会来到了倦鸟酒吧。

时间尚早，酒吧虽然开着门，却也清清冷冷没什么人，和夜晚情调满满的样子完全不同。

季槿刚踏入就皱起了眉。

“林醒，”她压了压声音，目光扫过最右侧一桌的不速之客，眼里闪烁的眸光尖锐而冰冷，“她们是怎么回事？”

“好久不见，嗯……或许也不能这么说，”江繁音率先朝她举杯，随后点了点桌上的其他人，哼笑道：“我算不上，倒是这些朋友你确实会有些陌生，毕竟，那些待在一起的青春岁月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啊。”

季槿白了她一眼，只觉得对方笑得有些恶心：“我跟你们可算不上朋友。”

“但我们将要的话题你一定会感兴趣，‘云出岫隐瞒着你的秘密’，你是被这样的理由吸引过来的吧，”江繁音语调微微上扬，像是挑衅似的，她继续眉眼弯弯道：“本来嘛，这目前还算是你的家务事，我本来也不太想落井下石的，但是——谁让我们林小姐请求我了呢？”

季槿警告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没出声的林醒身上，看在云出岫的面子上，她暂且忍住了火气，还试图平静翻过这一场闹剧：“看在你是阿岫朋友的份上，我尊重你对她的关心，但这并不代表着你能继续挑战我的底线。”

林醒冷静扶了扶黑框眼镜，并没有被她骤然沉下去的态度吓到，“我没有和江总联系，上次只是被她撞到了，今天更是纯属意外遇见。”

江繁音摆手，还是笑：“意外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而已，谁让林小姐昨晚打电话的时候，脸色真的已经差到无法掩饰的地步了呢，我实在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把她气到那份上……嗯，现在似乎是完全知道了呢。”

季槿脸色彻底冷淡下去，很明显已经想到了什么。

电话，昨晚……她深知自己或许不该继续留在这里，扭头就想走。

“等等，”江繁音再一次喊住了她，比起尚且留有余地的云出岫，她可是要直白多了，半点不给对方逃避的机会，“季槿，你跑什么？是害怕听见林小姐为什么生气吗？”

季槿冷声：“我不在……”

“你当然不在意，”江繁音径自打断她，看了眼被自己领过来的“观众”们，神色稍暗，语气却抬了起来，“毕竟最初就是想跟云小姐保持金钱关系，这样的你……又怎么会在意她捧着一颗真心一次次试探的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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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朝着弯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