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谢别安仿若找到了救命稻草,改换姿势俯身趴在柔软的床被上,眼神迷离地看向孟寒初,孟寒初坐在床沿,用手轻轻地扯了扯细链,发出叮铃碰撞的脆响,宛若催促的请求一般刺激着谢别安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像寒冬中的旅人靠近热源一般贴近孟寒初,然而孟寒初只是将谢别安虚推往外,定定地看向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别安,先皇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祭祖临近,恐怕眼下不行……”

谢别安此刻听不进孟寒初的话语,犹如水蛇一般晃动着腰肢,无不是在挑战着孟寒初的底线。孟寒初稳了稳心神,却并未触碰谢别安分毫,他看了看四周,床边架着一个崭新的铜盆,里面波漾着凉水,孟寒初丝毫没有犹豫,便掀起铜盆往谢别安身上泼去。

哗啦——

刺骨的凉水激起了谢别安身上一阵鸡皮疙瘩,褪去了些许的热意。谢别安眼神清明起来,指尖覆盖上冰冷,连肌肤的温热都消融在冰凉之中。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孟寒初,似乎在疑惑自己做了些什么,而后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又姿势诡异,先前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至,谢别安从未如此清晰而又荒谬地感知到这般的情绪——慌乱而又可笑地在孟寒初面前失态。

但凉水的镇压只是一时,那股熟悉的、燥热的感觉又从小腹升起,谢别安拢好自己的衣襟和下摆,忙乱地冲着孟寒初比划道:水……还有吗?

孟寒初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前,吩咐着锦影再取几盆凉水过来。凉水很快就送到,谢别安将脸颊贴在湿透的被褥上,试图汲取着凉意,驱散燥热,然而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孟寒初取来一块净帕,饱沾着凉水坐在床沿,低声道:“你过来,用凉水擦拭身体或许会好受些。”

谢别安乖巧地凑近,或许是药//物的原因让他格外温顺,想要靠近孟寒初,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让他软绵绵地搭靠在孟寒初身上,双手还不自觉地撩拨着,皆被孟寒初挡了回来。

今日的孟寒初不似以往般,犹如一尊石像般,任凭谢别安如何动静,岿然不动,但谢别安眼尖,分明看见他也是起了反应的,却依旧能稳定好自己的心神,耐心而又沉稳地为谢别安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身体,感受着皮肤缓缓降低而又升起的温度,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动作,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专注。

谢别安泡胀的意识模糊地想起,孟寒初隐约提到了先皇的事情……先皇、祭祖,先皇对他来说,很重要么?

但那对谢别安来说,都没有眼下的孟寒初令人在意。

“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孟寒初手上的动作未停,为了不刻意激敏到谢别安的神经,二人的距离分明那么近,他甚至说话的时候都有意维持着抬头的动作,不停留在谢别安的耳畔,收起了平时的坏,恍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声音依旧低沉,却仿佛染上了深深的疲惫。

谢别安意识不清,闭着眼,却仍旧点了点头,不知道孟寒初是否能看到。谢别安的发丝擦在孟寒初的腕侧,有些痒,孟寒初腾出手将他的发丝轻挽到耳后,又郑重其事地理了理,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多少,但仍旧十分耐心地继续说道。

“祭祖之事……你一定要来。”孟寒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将手埋进谢别安的颈窝捏了捏,谢别安感受到炽热的温度,不由得歪了歪脑袋,不想就此放任孟寒初离去,然而孟寒初只停留了短短片刻,便松开了谢别安的软肉。

谢别安不满地睁开双眼,正巧对上孟寒初讳莫如深的眸子,一时间被震慑得心神恍惚,微启双唇,孟寒初垂眸,指尖拂过他的唇瓣,力道微重地压了压,谢别安舌尖一顶,孟寒初眸色变了变,松开了。

屋内檀香升起的烟线袅袅冉冉,穿过层层纱帐帷幕,飘散在床边四目相接的二人身侧。细金链子悬在半空中颤巍巍地抖动着,宣告囚//禁着的主人此刻不宁的心绪。

被凉水反复擦拭了将近有半个时辰,谢别安身上的烧热终究是褪了下来,再面对孟寒初时,他只有心中那份羞耻和不安。回想孟寒初刚进屋时自己的那番模样,加上孟寒初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与话语……

谢别安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驱散心中的不安一般,转头看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孟寒初。这样的姿势与熟悉的眼神,旧日的回忆如同扑面而来的飞蝶一般袭来,悉数涌上谢别安的心头,叫他在这般舒适安逸的环境之下,几乎忘了孟寒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如佛子、内如修罗,止小儿夜啼,在不经意之间能将人的软肋紧抓,继而片片撕碎。

他还有一个男宠,冠绝京华,人人称道。

他不应当与自己这般卑微如草芥的人物待在一起。

莫名的自卑感在一瞬间占据了谢别安的心头,叫他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再也不敢直视孟寒初的双眼,甚至不敢去看他身上的任何一处。

而分明在前一刻,这样的人还在温柔地为自己擦拭身体。

孟寒初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谢别安沉默了片刻,才比划道:你……要住在这儿吗?

孟寒初沉了沉眸子,盯着他看:“这里是我的寝居,你想我去哪儿?”

谢别安却摇了摇头,手指一根根地握紧,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询问。然而他在片刻的思索之后还是问了出来:行宫重地,到处都是眼线,我在这儿不会被发现吗?

孟寒初低笑了一声,声音在白雾缭绕之中缓缓铺散开来,继而四散消弭,最后沉没于谢别安的耳畔,听得他直发痒:“你似乎低估了摄政王的权力。周围已经调换成了我的人手,没有旁人,皇帝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况且你被束缚,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

短烛照亮了每一处昏暗,在微微地晃动着,与烟线缠绕在一起。锦影前来更换打湿的被褥,一言不发,很快离开。谢别安自觉有些难堪,却又觉得幸好只是锦影,并不是其他人。这般的变化被孟寒初收入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锦影自然是他最信赖的人,从尸山血海中捡出来的孤儿,携在身边一同带大,自然口风严密,如谢别安一般的人,并非能理解这份情谊。

“睡吧。”孟寒初更换了错金香炉内的熏香,将香炉移得离床稍近了些。不知是更换了熏香的缘故,谢别安没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沉沉的,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孟寒初和衣躺在自己的身边,说了些什么,但那只是谢别安模糊不清的记忆,辗转而过,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是……歉疚吗?

-

夜半。

谢别安睡得朦朦胧胧,随手一摸枕边,竟然摸到了自己第一日入摄政王府亲手制作的结发荷包。

……荷包在前不久之前便丢了,没想到竟然被孟寒初捡了去,还放在了自己的枕边。

谢别安原本的困倦被一扫而空,瞪圆了一双眼睛,脸瞬间滚烫起来。想必孟寒初已经看过了荷包内的东西,那他是否也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呢?

空寂的寝居内,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谢别安颈侧白皙的皮肤,还有侧睡被压出的红印,然而在他身旁,只有尚且温热的一团,却不见孟寒初的身影。

孟寒初……去哪儿了?

谢别安支起身子,脑子有些发晕地看了看寝居四周,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被束缚在床上,没有任何人影。

谢别安有些口渴,眼神一扫,发现床边便摆放着一盏水。谢别安伸手去够,却听得什么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是窸窣的声音,悄然的脚步声,听着却不像是孟寒初。

或许是怕惊扰到自己,脚步声格外地轻,却又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谢别安暂且不管,兀自捧着茶盏喝,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猛地一惊,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来人身着夜行衣,身量高大,面着黑纱,手中佩剑,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刺客。

谢别安不会说话,只能拼命地摇晃着细链尽量发出声响,然而在茶盏破碎的瞬间就有来人注意到动静,屋外灯火幢幢,此起彼伏的跑动声响起,有人扯着嗓子高喊道:“抓刺客——有刺客闯入摄政王寝居——!!”

刺客手中的利剑犹如寒铁泥削,三两下便斩断了囚//禁着谢别安的细链,紧接着将一块布塞入谢别安的口中,犹如拎小鸡一般的将谢别安提溜着从后窗翻走,整个过程甚至不超过两分钟,一气呵成。其身手之快,足以看出训练有素,在巡逻的卫兵尚未集结之前,便已经乘上一匹快马,趁着夜色逃离了行宫之外。

谢别安这才恐怖地意识到,为什么孟寒初说祭祖之事,自己一定要来。

原来是为孟寒初抵挡刺客一事。

他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来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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