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两人估算着时间赶在酉时来到酒肆,要了一壶素酒几个小菜,等待换班的衙役上门。也许是赶着回家过节,陆续过来的衙役都是打了酒就走,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元念卿也有些坐不住,最后又要了壶酒,决定喝完没人来就结账。

就在他们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个歪嘴的衙役进到店里打酒,看穿着应该是名狱卒。

掌柜觉得狱卒来的时间蹊跷,主动问道:“换班早过了,你怎么才出来?”

狱卒忍不住抱怨道:“我这是偷跑出来,拿了酒还得回去。今天牢里关了位难缠的主顾,班头让我们警醒着点儿,没酒哪顶得住。”

掌柜消息灵通,大概猜到是谁:“是不是中午在合连庄吃了霸王餐,又掀桌子的那位?”

狱卒连连点头:“就是那位,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白面小生,其实凶煞得狠,一脚就把秦头从店里踢到街上。”

掌柜惊叹道:“我听说秦头的功夫可不弱,能把他一脚踢出门……这人什么来历?”

“不知道,他进了衙门一句话不说,谁问都不理。老爷拿他没辙,再说明天王爷的车队就要到,这个节骨眼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先收在牢里了。”说到这里,狱卒故作神秘道,“不过那人穿着打扮不一般,尤其是手上那把剑,剑鞘上随便一块石头都能把你这店盘下来。”

掌柜不理解:“拿着那么贵重的剑还能吃饭不给钱?”

“咳,谁知道他是不是哪个达官显贵家的傻儿子,出门连个钱袋都不懂带。之前知州老爷家的小少爷就这个德行,什么都往嘴里塞,拿个面人当点心给吃了。”

“在这乱说小心被人听见!”掌柜见他口无遮拦赶紧喝止,将装满的酒壶递过去,“你赶紧回去,免得拖久了被人发现又挨板子。”

白露听到傻儿子那里差点笑出来,对面的元念卿也是忍俊不禁。不过狱卒的话还是让他们安心不少,不紧不慢把剩下酒喝完,这才离开酒肆。

回客栈的路上他们路过河道,星星点点的灯光铺在河面上,与天上星河遥相呼应。河岸上晚风拂面,有情人携手而行,也别有一番意境。

可惜元红娇的事没有彻底解决,他们无心细赏。

白露回想起狱卒的话,越发觉得好笑:“那狱卒一定知道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傻儿子。”

元念卿也笑道:“要不是他还要当值,我很想请他坐下来,跟咱们细说那些傻儿子。”

“既然衙门里的人都能看出元红娇身份不一般,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元念卿点点头:“知县有意先应付车队的事,就说明我离开居阳之前她不会有事。而且我觉得知县大概会故意拖延不审,希望赶紧来人把她保走。”

白露不懂:“为什么要拖延不审?问清楚身份联络家里人,不是更好?”

“这是官场中的门道,官府审人也分层级,若是不慎审到比自己地位高出许多的人,日后被人追究,要定失察之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但终归对仕途不利。若不是糊涂官,一般遇到拿捏不准的嫌犯,都会先拖一拖,等对方身份明朗再做打算。”

见元念卿说得有模有样,他不禁怀疑:“你又没做过官,怎么知道这些?”

“你以为我的封号只是摆设?没有它我是民,有了它我就是臣,有封地领俸禄。”

白露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你有俸禄?”

“不然呢?塞给你的银票都是捡来的?”

一想到自己在京城,尤其是回春堂花了那么多钱,他就又开始心疼:“你又没提哪来的钱,你要是说了我就省着点儿花。”

元念卿反倒沉下脸来:“不许省,给你就是让你花的!还有别总想着药,也想想别的。就算是假扮,你也得给自己添东西,不能衣服首饰这些都靠我和春铃替你操心。”

“我又不懂女人的东西……”他小声嘟囔。

“我也不懂,挑的东西不是照样能与你相称?”

白露辩不过,赌气道:“那我回去就花光你的俸禄!”

元念卿对此自信满满:“真的?能花光我的俸禄可不容易。”

他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元念卿的俸禄是多少:“很多吗?”

“我没仔细算过,因为明细繁杂,有银钱、禄米、田地还有奉料,一部分由朝廷出,一部分由封地地方出,如果都折算下来,应该比父亲还多。”

侯府是安陵数一数二的深宅大院,虽然人丁不算兴旺,但使唤的家仆侍女、护院教头等,算在一起不下百人,都靠侯爷的俸禄支撑。

比侯爷的俸禄还多,他难以想象:“难怪我见那些皇子皇女十分在意这件事。”

“因为他们用钱不像我这般自由。按规制,皇子皇女未分封之前,用度随后宫一起发放。也就是钱都攥在母妃的手里,用多用少不能自己做主。而且比起俸禄,他们应该更在意我一个外臣之子为何能无故受封。”元念卿叹气道,“别说他们,我也想知道,可那个人……实在太难懂。”

明知转天还要早起,两人却在窗边坐到入夜,依依不舍盯着空寂的街道。倒不是街景引人入胜,而是过了今晚他们就要告别这份自在逍遥,回到高墙桎梏中去。

“咱们多说些话吧?”元念卿提议道,“回去之后你就开不了口了。”

白露心里是有些话,可这一路下来几次互诉衷肠,又觉得这些话就算不说对方也都知道,反而不想说了:“你想说什么?”

元念卿想了想:“不如趁着你还能回嘴,我们吵一架?”

能不能回嘴自己一样吵不赢,他连连摇头:“要吵你自己吵,我不吵。”

“一个人吵多没意思。”元念卿翻了翻眼珠,“那你唠叨我几句?”

这个白露可是张口就来:“回去以后好好吃药。”

“哎呦,不许提药!”元念卿立刻哭丧着脸,捂着心口唉声叹气,“我本来好好的,你一提就变难受了。”

明知道对方又在耍赖,但这一招他除了顺着哄也没别的办法:“好好好,不提药!你也别吓我,真的难受就直说。”

元念卿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确实有点儿难受。”

看那眼中狡黠闪烁,他就知道对方又要作怪:“怎么个难受法?”

“我说不清楚,你凑过来听听?”

他谨慎地凑到近前,贴在元念卿胸口,凝神听了一会儿。

“听到什么了?”

“就是心音。”白露没听出什么异样。

“你没听见它在说话?”

他疑惑地摇头:“说什么?”

“说我喜欢你。”

白露的脸立刻红了,虽说这话不是第一次听,但每次仍会羞赧不已:“油嘴滑舌。”

“既然你不喜欢听,我以后就不说了。”

他怕元念卿记仇真的不说,低声嗫嚅:“我又没说不喜欢听……”

对方趁机反问道:“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心里话想说给我听?”

他的脸还在发烫,羞人的话自然说不出口:“我的心意你明明都知道。”

元念卿枕在他心口,言语带着些许伤感:“我是知道,可就想听你说出来,毕竟之后又要好久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原本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出不出声都一样,可真到我叫你再多次,你也不能回应的时候,却忽然觉得好寂寞。可我不能让你出声,因为不能保证在别院之中,不会被人听到。”

白露也跟着心酸起来,情不自禁把人抱在怀里:“你寂寞的时候要跟我说,就算不能说话,我也在你身边,也可以像这样帮你派遣寂寞。”

“所以我现在要听你说!”元念卿回抱住他任性道。

“小泼皮!”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被诓了,咬着元念卿的耳朵骂道。但对方话中的伤感却不是假的,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感同身受。

不只在京城别苑或是安国侯府,早在药庐的时候,每当他无法呼唤元念卿,又何尝不觉得寂寞。

“我喜欢你。”两人相拥许久,白露终于酝酿出这句表白,“一直都好喜欢。”

元念卿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窗外月挂枝头夜色正浓,眼前的笑容却灿如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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