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海棠醒来时天光大亮。
她只记得昨日去酒楼吃饭,后面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扶着额头起身,脑子发晕,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微凉的带着酒香的薄唇,强势的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纠缠在一起的吐息……
林海棠心下狂跳,惊慌的捂住自己的唇。
难道……难道她昨日醉了,轻薄了江城?
这个念头一起,林海棠脑子混乱,等到启程时上了马车,一直低着脑袋不敢看对面的江城。
“昨夜可安睡?”
林海棠声如蚊讷:“很好。”
江城不说话了,林海棠松了口气。
尴尬的事情莫要再提,最好烂在肚子里。也兴许并不是事实,只是一场梦罢了。
晌午休息,马车就靠在路边,几个人找了块平坦的草地,青山去打猎,青松手脚麻利的铺上布料,请江城和林海棠坐下。
当食盒里的精致糕点一样样摆放出来时,林海棠错开目光表示自己不饿。
她昨日没空为自己准备干粮,早上出来的急,更是没吃什么东西。五脏庙早就空空,偏偏还要装作没什么食欲的模样。
江城抬眼给青松一个眼神,青松比青山聪明的多,当即笑吟吟的道:“我家主子朋友多,昨日碰见一个,对方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正好送了两盒。”
旁人送的东西自然不花钱,不涉及到算账。见林海棠有些动摇,青松再接再厉道:
“不瞒姑娘,这些精致糕点都是最新鲜的材料做的,您瞧瞧这鲜花饼,当真是采集花瓣制作而成。这等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耐放,虽说现在天气冷,但也就能放两天,不如趁着味道最好的时候吃入腹中,也算成全主子和友人的情谊。”
不枉江城出门都带着青松,把江城的精明学了十之**,撒谎不眨眼,像是林海棠这样单纯的姑娘,自然不会怀疑。
说着,青松还取出精致的小碟子,用公筷每样夹起一块,双手捧着递到林海棠眼前。
她自然不好拒绝了,匆忙的用帕子擦手后接过,小口吃起来。
意外的符合她的口味,甜而不腻,尤其是那道栗子糕,还真有几分江南吃食的味道。
青松起身也钻林子里去帮忙,见到青山拎着一只肥兔子后,还夸青山能干。
“嘿嘿,那是。”
青山没那么花花肠子,被青松一夸就飘飘然了,没一会又射中一只野鸡。
青松制止:“行了,赶紧回去处理,吃完就走。”
青山:“不急,昨日不是买了很多糕点给林姑娘吃吗?”
青松:“嘘~切记,那些糕点是旁人送的,没花钱!”
青山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
俩人先在水边把兔子和野鸡处理好,把野鸡烤了,四个人分着吃了继续上路。
总有赶不上进城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只能找破屋或者随便应付一晚。
白日里打的兔子还在,拢起一堆火直接架在上面烤,青松从马上拿下来酒葫芦,又去车后的箱子里掏出酒盏。
江城接过一盏递给林海棠,她摇了摇头:“不喝了,我酒量不好。”
那件事情到现在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林海棠想着还是不喝酒为好。
江城也没强迫,仰头将一盏酒喝了。
“你好像酒量不错。”她说。
因为刚认识他时候就整日出去谈生意喝酒,每次回家都是一身酒气,但从不见他出现过醉态。
夜色下他眸子比星辰还闪亮,直直的看着远处的火堆,沉默一瞬后才答道:“漠北人擅长这个。”
就算不擅长,喝的多了也就会了。
酒酿圆子还好,吃起来甜津津的,但林海棠想不通又辣又苦的酒有什么好喝的,想到那种味道,她鼻子皱了皱,道:“不好喝。”
江城笑而不语。
即便江城如此照顾她,本该十天的路生生走了二十天,林海棠还是病倒了。
马车疾行时难免颠簸,江城铺了厚实的被褥,叫林海棠躺在被窝里,他侧躺在她身侧,时不时的给她擦拭额头,喂几口水。
车外青松大喊:“主子,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
江城嗯了一声,吩咐道:“直接去苗大夫那。”
漠北是一片城池的称呼,准确来讲,江氏一族所在的城池叫漠城,是本朝边疆,紧邻擅长蛊毒之术的南疆。
待到了地方,江城抱着人下车,急匆匆的从后门进去。而被他称为苗大夫的人是个中年男人,等江城把人放好后,他立刻上前看诊。
江城面色紧绷,旁边青松提醒道:“主子,您该回去了,后日就是老爷子大寿,若是您再不回去,怕是会落人把柄。”
如果按照正常行程推算,他们早该到了,但没想到横生枝节,林海棠身体虚弱慢上不少。
“无碍。”江城视线紧盯着林海棠,青山都看出来他担忧了。
没过一会,苗大夫松开手,道:“郁结于胸,加之身体虚弱,所以才病了。我开汤药给她调理身体,但心病还得心药医,你自己的女人得自己开导,光吃药没用。”
江城颔首,既是应下她是他女人,又应下苗大夫的嘱托。
趁着熬药的空挡,江城走出房间去隔壁房,让苗大夫给他把脉,也将发作时详情和盘托出。
苗大夫皱着眉头道:“衣服脱了我瞧瞧。”
江城照做,苗大夫观察了一会,还用银针刺他的心口处,最后确定道:“是蛊,而且叫同心蛊。”
苗大夫一直皱着眉头,江城穿好衣裳。“这蛊难解?”
苗大夫摇头又点头。
“实话同你说,现在南疆能下同心蛊的人都少了,这玩意甚少用且都是下给外乡人的。我看了,你身上的这只蛊不够成熟,比一般的好解。”
江城:“请帮忙解开。”
“不是我不想帮你解,只有下蛊之人才能解开,哎,不对啊,”苗大夫看了看江城,又想到方才那个貌美的姑娘。
“是她给你下的蛊?”
“同心蛊,顾名思义,只要蛊虫认主后,被下蛊之人便会死心塌地的爱着下蛊者。刚开始只会抓心挠腮的想念,等时间越长,就越渴望与对方接触,且身体会疼痛,如果不能得到纾解,最后会活活疼死。”
这也解释了为何苗大夫断定林海棠是下蛊者,如若不然,江城早就蛊发暴痛而亡。
江城不置可否。
苗大夫道:“你满足她的要求叫她给你解开算了。”
苗大夫曾对江城有救命之恩,俩人算是忘年交。江城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苗大夫低低吸口气:“这不巧了吗?那不成熟的蛊虫阴差阳错下认了她当主子,好啊,这是好事!”
江城:“可解的更容易?”
苗大夫点头:“容易是容易,不过要给我一点时间调配解药,对了,最重要的引子是她的血,到时候你给我弄两滴就成。”
江城无不答应,仔细询问相关症状。青山将汤药熬好了,江城瞧见之后快步往外走,还喊青松去把蜜饯取出来。
回到房间后,林海棠依旧是双眸紧闭,青山傻眼了,“主子,林姑娘晕着该怎么喝药?”
江城道:“去取汤匙过来。”
“哎,这就去。”
很快汤匙拿来,先在碗里搅动散热之后,才舀起一勺喂到林海棠的嘴边。
“喝药才好的快。”他俯身对她道。
可惜昏迷的人什么都没听见,一动不动。
取蜜饯的青松也回来了,贴心的切成小指甲大小方便入口。江城则是再次尝试,用左手去掰开她的嘴。
她皮肤嫩的像是豆腐,一碰就红,一勺汤药洒了大半,只喂进去一点。
江城放下汤匙,起身出去了。
青山好奇他去做什么了,就跟着走了出去,瞧见他家主子和苗大夫借用药盐,随手揪下一截柳树枝,揉松散之后当刷子,站在那清洗。
待回来之后又用清茶漱了一遍口,然后江城仰头喝了一口汤药,再俯身渡给她。
也洒了,可喝下去的更多。
如此几次之后,一碗汤药见底,江城用帕子细心擦拭她的面颊,见她发鬓乱,又伸手给她拢了拢。
一直陪着林海棠清醒,江城叫她先在苗大夫这里修养,他办完事情就来接她。
“青山留下,若有事立刻叫人寻我。”
青山嘿嘿笑,“知道了主子!”
青松偷偷摸摸嘱咐青山道:“老实保护林姑娘就好,其他的事情千万别说。”
主要是指江城中蛊的事情,江城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青山:“我又不傻。”
青松鄙夷的看他,青山气的要动手,那边江城呵了一声,青松脚底抹油溜了。
驱车回到江府,在江城迈进府门的那一刻,不少人便收到了消息。尤其是素来被江城压一头的江福,气汹汹的带人拦住江城。
“明知道祖父大寿,还回来的这么晚?”
江城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看路边的石头,甚至都不曾停留,直接和他擦身而过。
“喂,江城,我和你说话呢,你聋了是不是?”
江福跟在江城身后,浑圆若球的身材更显江城长身玉立,翩翩贵公子。
一直走到江老爷子的清心斋,江福才闭嘴不敢大声喧哗,但暗狠狠的看江城,像是要剜掉他一块肉。
江氏一族经商,祖父乃是整个江氏的家主,掌管整个江氏发展未来。如今老爷子年纪渐长,有意甄选下一代家主。
按理来说,该从江城父亲这一辈中选人,但老爷子清明,看出根本没有堪当大用之人,所以打算直接从孙子辈里选。
这几年江城表现最好,老爷子也属意他,所以本就不和的兄弟们对他越发的嫉妒。
凭什么?就凭江城贱种身份?
清心斋里出来一个老者,是老管家,笑的慈祥:“几位公子里面请。”
江城先迈步进去,等江福跟着往里去时,老管家笑着提醒道:“最近老爷子休息不好,最不喜吵闹了。”
江福一张脸涨的通红,像是烧红的土豆,连忙点头说知道了。
只是他不敢对管家说什么,却是敢添油加醋的说江城。“祖父,您大寿在即,所有外出的孩子们都回来了,但有些人啊,好像没将祖父放在眼里,竟然今日才归。”
故意看向江城,指谁很明显。
主座上精神烁立的老者面相严肃,浑浊的眼珠子转向江城的方向。“怎么今日才归?”
江福抱着看戏的心态,心道他若是敢说为祖父寻生辰礼,老爷子会更加生气,轻饶不了他!
“回祖父,有个单子谈不拢,耽误了些时日。”
商人重利多薄情。
江城从六岁进江家之后为了明白这句话,吃了许多苦头,这句话也成了他的人生信条。
所以,他并不会用所谓的孝顺心当借口,明晃晃告诉老爷子是为了生意,想必他会更高兴。
果然,老爷子目光柔和不少,江城又顺势说了担心寿礼损坏放慢了赶路速度,老爷子已经开始对他嘘寒问暖了。
江福咬碎一口牙,却奈何不得。
应付完江家的事情,已经黄昏时分了,江城不知为何,想迫切的见到林海棠,在想到她的时候胸腔里那颗心跳的热烈,奇异的感觉蔓延全身。
等不及坐马车,江城牵过马飞身而上,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哈哈哈,你小子坠入爱河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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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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