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落了座,林雁琼把霍仙仙安排在自己身边,还将菜谱递到了霍仙仙手中。
没有见到要找的人,霍仙仙实则胃口不大,她随意选了几个,又递到了薛桓手里。
林雁琼误以为霍仙仙是薛桓的侍女,处处要看薛桓眼色,不由多看了几眼薛家公子,他今日不知因何缘由,面色极差,不过这也好,男人总是要面子,好面子的男人才能方便她下一步行事。
另一边的薛桓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就炒一本吧。”
反正这位林姑娘据说食量不小,只要吃的完,何必纠结于点什么。
小二领命下去,林雁琼又看了看窗外的街景,薛桓整理好情绪,和她寒暄。
他经商多年,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方面的本事还是有的,语态自然,问及林雁琼归家后可还适应,林雁琼只说:“身边人都待我极好,我自然上手得快。”
薛桓道:“这是自然,陈伯与令妹找了你这么些年,你能回来,必然爱护有加。”
林雁琼心想谁跟你伯来伯去的,她笑了声,说起别的:“霍姑娘武功真好,上回多亏有你。”
霍仙仙摆手:“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何必自谦,”她倒了杯酒,“敬你。”
林玉雪终于拉了拉姐姐的衣袖:“阿姐,你能喝酒吗?”
林雁琼大气道:“稍饮一些,无妨!”
兰竹伸长脖子看了眼,不是烈酒,她稍微放下心。霍仙仙见林雁琼这样痛快,也不推脱,两杯下肚,她面色如常,倒是林雁琼被辛辣味儿给呛了会儿。
她没有喝过酒。
借着酒意,林雁琼摸了摸妹妹的手,安抚她之后,开口:“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要跟薛家公子说。”
薛桓眼皮一跳:“什么事?”
“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妹妹玉雪胆子很小,上回她回来,哭了一整日。”
她话说一半,薛桓已猜到一二,连忙站起身:“三弟欺负她了?”
薛桓的三弟是妾生的,本来就跟他不亲近,这些年性情也愈发顽劣。要惩治三弟,这不是难事儿,让薛桓过意不去的是,就连霍仙仙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额头青筋直跳,让人去把正在家中做功课薛三拉过来。
林玉雪眨了眨眼:“我……”
她想说自己已经不难过了,林雁琼示意她先别说话,那头的薛桓在霍仙仙的注视下,不得不道歉:“三弟顽劣,若有言行不当,我先代他道一句不是。”
林雁琼赶忙接话:“孩子不懂事,不是你的错嘛。”
要真觉得不是他的错,还特意跑这一趟?薛桓打量着眼前的林雁琼,心道陈家把她找回来,是找了个刺茬。
薛三没一会儿就被粗使管事抓了过来,他浑身湿透,水迹滴了一路,场上众人都面色起疑,林雁琼呐呐道:“这是怎么了?”
薛桓也拧紧眉心:“薛宁远,你怎么回事?”
小厮福身,叫冤:“大少爷,小的只不过转了个身去拿东西,三少爷就掉到河里,小人立马就跳下去捞人……”
薛宁远身上湿透,看脸色也有几分狼狈,长得是跟薛桓有几成相似,他倔劲儿更重些,一见到林玉雪也在,只“哼”了一声,就别过脸。
薛桓拎着他到林玉雪面前,让他道歉,薛宁远不肯,二人僵持一会儿,倒是林玉雪先吓得要流泪。
林雁琼安慰了几句,还是先问起别的:“薛三少爷,你怎么掉到河里去了?”
薛宁远不吱声,被薛桓敲了两下脑袋,他才恼怒道:“我被踢下去的!”
“啊?”几人面面相觑,薛桓问他,“谁踢的?”
“没看见!”薛宁远说着觉得怪丢人,装出不在乎的模样,“反正我在城里仇家众多,无非就是哪个看我不顺眼的呗。”
“你还好意思提,”薛桓把话茬拐回去,“你是不是欺负林二姑娘了?”
“我没有!”薛宁远目光闪躲,“只是说了她几句,谁知道她哭得那么厉害。”
薛桓在他后脑上又用力敲了两下,仿佛真要动手,林雁琼假模假样地劝:“哎呀,打孩子多不好呀,可千万别打了,他年纪小不懂事嘛。”
霍仙仙看在眼里,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独自饮酒。
薛宁远正是最混账的年岁,也最要面子,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一下子也觉着委屈,眼中憋着泪。
好一会儿,林玉雪才说:“别打了,我不怪他了。”
薛桓看了眼林玉雪,又看了眼林雁琼:“当真?”
“真的。”林玉雪颔首,见薛宁远还盯着自己,她皱眉说,“先用膳吧,阿姐,我饿了。”
薛桓如释重负地让薛宁远滚出去了,大概是房内气氛微妙,他自寻了个由头,说是去看看三弟,就退了出去。林雁琼跟霍仙仙在喝酒,她一直听闻胡姬好酒,也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好,没一会儿,林雁琼有些醉了。
兰竹连忙劝她回去,林雁琼点点头,对霍仙仙说:“恩人,可惜你是薛家的侍女,不然我一定把你聘到府上……”
霍仙仙怪道:“谁说我是薛家侍女?”
“我见你跟着薛桓……”林雁琼咬了咬舌尖,原来是她先入为主,误会恩人了,她赶忙正色,“是我误解了,见你是胡姬打扮,以为你是薛公子身边的人。”
霍仙仙站起身,脚腕上银铃作响,她说:“我可不是薛桓的侍女,就他?这些日子,我借住此地罢了。”
且她也不是胡姬啊!不过,霍仙仙没有说出来。
“那霍姑娘武功这么高强,不如来我身边吧?”林雁琼醉意上头,面上浮着一层薄红,“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
一旁的兰竹心想这话怎么听着好生奇怪。
林雁琼主动请君,霍仙仙哪有不入瓮的理?她当即就说:“自是可以,不过今日太赶了些,我先送你回去,待你酒醒再说。”
出来吃顿饭,又带了个貌美的胡姬归府,兰竹沉思:难道大姑娘天生惹美人喜欢?这也算天赋异禀了。
林雁琼在马车上还未醉得彻底,她问妹妹:“薛三被踹到河里,会不会是秦夙做的?”
林玉雪想也不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嘛,他很珍重你。”
“可是,照他的脾气,他只会说,”林玉雪板起脸,学着秦夙的语气,“若是人人都能私下行刑动手,那还要衙门和大理寺干什么,还要刑律做什么!”
“哦……我忘记他日后要当官了。”林雁琼道,“那也是,未来的朝廷官员怎么能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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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重的酒意,等回府的时候已经彻底让林雁琼睡着了,兰竹试着把她抱下来,霍仙仙主动接手:“我来吧,你带路。”
怀里的人很瘦,霍仙仙抱着她一点也不费力,林雁琼睡得迷迷糊糊看见自己被恩人抱在怀里,倍感安心,于是睡得更熟。
一行人进了院里,玉雪也不放心地跟了进去,和兰竹一起看着林雁琼睡觉,等回过神,却发现霍仙仙不见了。
霍仙仙趁她们不注意,在院中走动,她记得薛桓说有一个模样如狐媚的少年,又跟在林雁琼身边,心想必然也住在这个院子里。
她想得并没有错,宋斐听闻林雁琼回府,还喝多了,下意识就想去看她,只他如今的身份不方便进她房里,于是在圆拱门下踌躇,霍仙仙靠近他时,他警觉地抬起脸,和她对视。
这个女人……她的打扮像个寻常胡姬,但她双目如星,天穴饱满,脚步轻盈,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理都是紧实的线条,若非练家子,绝不会能到这种程度,更不论她的虎口还有茧子。
宋斐瞥见她腰间的鞭子,已直觉不好,想要离开。
这女人的武功不是陈隽那样地废物能比,上一回他能运功是侥幸,自己哪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要走,霍仙仙也看出来了,她当即喝道:“站住!”
语毕,她抽出长鞭,卷住宋斐的手腕,他稍作挣扎就丹田剧痛,一时立在原地,看她走过来。
霍仙仙听薛桓说有个跟画像很相似的男子,她没听说能像成这样,等走近了,她问:“你是什么人?”
她不认识他?宋斐吃惊,难道她不是为了《莲若录》来的?
他试探着说:“我是这府上的下人。”
霍仙仙松开鞭子:“叫什么名字。”
“……江斐。”
霍仙仙又问:“你一直在这府上?你爹娘呢?”
“我娘在老家,”宋斐眯眼,“我爹?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霍仙仙掏出一卷羊皮,画上的男人除了年岁和宋斐几乎没有区别,无非是画像之人更哀愁些。
宋斐也愣在原地:“这人是?”
太像了,脸庞与五官近似也就罢了,这双狐眼连上挑的模样都一样,宋斐愣怔。
“这是个……”霍仙仙欲言又止,“你不知你爹在哪儿,你娘总知道吧?”
这个女人要找的是他爹?宋斐头疼,他总不好让霍仙仙去找他娘,毕竟她武功这么好。
他细想一番,如实道:“我娘也未必知道,她只见过我爹一面。更何况,长得像也未必就是我爹。”
“什么一面,没让你爹娶她?”
宋斐避而不答,他根本就不清楚当年自己是什么出生的,沉默良久:“你找这个男人做什么?”
霍仙仙不打算告诉他,只说:“带我去见你娘。”
倏然间,远处传来兰竹的惊呼声,说是林雁琼发烧了,让人去请大夫,宋斐远远听到,顾不得太多,先应了下来,就往院里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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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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