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外人声渐消,财神爷和北海龙王渐渐走远。陶蹊双手卸了力,阮芥就软软地坐在了地上,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陶蹊,一脸惶急。
“看我作甚么?我又不打算把你吃了。”陶蹊被他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怕成这样?”
他本意是逗逗阮芥,却没想到说完这话,小土地神的眼泪竟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他还怕自己的声音被人听到,一边掉眼泪一边捂着自己的嘴,上气不接下气。
“他……他怕是要被人吃了……”阮芥悲伤道,灰尘蹭在了脸颊上,混着眼泪弄花了他的脸:“他……他要被人吃了……”
阮芥在假山后面嚎啕大哭,还不敢哭出声来,一脸委屈地捂着嘴,哭得抽抽噎噎。
陶蹊被他突然来的眼泪弄得无措极了,又怕他憋眼泪憋坏了身体,右手抚着他后背帮他顺气:“活了几千年的人了,还说哭就哭。”
他边安慰阮芥,边心里面冒了些酸气儿:“这睚眦,是你什么时候遇到的?他是可助你良多?”
阮芥哭了一会儿,心情通畅了些,才想起来丢人的事儿,喏喏地不敢抬头看陶蹊,也不敢说话,只红着眼睛蹲在假山后面,抽抽噎噎地打着嗝。
“真是服了你了。”陶蹊叹了口气道:“我当年真不应该看你呆傻好欺,在你树根底下刨灵根占便宜。现在琢磨琢磨,真是亏大发了。”
“我又没有占你便宜。”阮芥红着鼻头小声道:“我就是傻一点罢了。”
陶蹊忍不住笑道:“你还知道自己呆傻?你若是聪明一点,我倒也能少操些心,少耗费些精力。你说,我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耗费的心血,比起当年偷你灵根得的那一点修为,可不是吃了亏吗?”
陶蹊虽平易近人,但是跟人交谈时总是礼节有余而情谊不足,今日能这样坦诚地说这一番话,也是难得。阮芥被陶蹊这一番话说的心情稍好了些,抿了抿嘴,露出了嘴角的小酒窝,然后想起了睚眦被困的事儿,脸色又暗淡了下来。
“若你担心你的那位故人,那我帮你四处打问打问。说不定财神爷在胡说呢,天庭仁慈,如何能作出以血饲树这样的事儿?”陶蹊安慰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中秋,嫦娥必会唤我回月宫捣药祈福,到时候,我去蟠桃园看看,看看是不是真如财神爷说的那般。”
阮芥心里存了些侥幸,点了点头应了。
中秋那日,牛家村百姓阖家团圆,还有一些受过阮芥恩惠的村民给他拿来了月饼。
上次阮芥帮村中人找羊,虽未找到,但是也如约赔了村中人十头羊。村中人淳朴,当时来找阮芥和睚眦麻烦只是因为排外气大,后来睚眦消失,村中人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们冤枉了那个年轻人,才将人气走,所以心中一直愧疚,看阮芥一人住在此地,也是能照拂的地方多多照拂,以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之情。
阮芥正在土地庙中等着陶蹊的消息。月圆之日,团圆之时,更显得阮芥一人独处的孤寂凄凉。
“情况如何?”
陶蹊从月中翩翩落下,还没站稳,就被阮芥揪住了袖子:“他可还好?”
匆匆压下心中独特的不适感,陶蹊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那这就是了。
阮芥明白了陶蹊的意思。
财神爷说的,确是睚眦的现状。
他在蟠桃园里,树长进了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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