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师承兔子

陶蹊见他失魂落魄,不由道:“不论那人与你是何关系,有过甚么交情,你都应当住手了,我此去,见上仙们净喜气洋洋,喝酒赏月,中秋团圆,何其快活,无一人忧虑,亦无一人为其落泪求情。”

“就算是之前因祸乱人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狮头妖兽,也有与之相好的小仙小妖为其求情,暗地里送去些仙丹灵器护他周全,可他竟无一人为其说话,你可知,你那故人,是甚么大神?”陶蹊盯着阮芥的眼睛:“凶兽睚眦。他死了,众仙家拍手称快者有,物伤其类者无,你可知为何?”

“睚眦必报,就算是芝麻粒那么一丁点大的仇怨,他也要如数奉还。”陶蹊摇头:“如此品行,这般货色,何故竟让你伤心至此?也不怪天庭众神对其冷漠,必是平日便遍失人心,如今又将那宝物九鼎窃去,犯下滔天罪行,罪有应得罢了。”

阮芥不语,那灾大仙心胸狭隘,为人悭吝,无人比他更加知情。

但,他看他潦倒落魄,心里就揪得难受,看他受罪,就想落泪,虽然知道那是一个指头就能捏死自己的大神,但是还是忍不住怜他,想把他藏在自己的庙里,像是养黄鼠狼那样养他个天长地久。如今知道他性命垂危,莫说是区区天庭,就算是被十万天兵天将追捕,拼了一身性命,也要护他片刻安稳。

他忆起了他崎岖的眉目,深陷的两颊,福薄的命相,须用温情好好擦拭成团圆安乐的吉相。

陶蹊见他冥顽不灵,甚至因他三言两语两眼便蓄了两窝泪,顿时无语。

“我与你几百年的交情,竟不见你对我如此爱护有加,你与他认识多久?”陶蹊质问道:“上次我见你,还好好一个土地公公,没成想,几天没见,竟成了个土地娘娘。”

“也没多久,左右不过一个月罢了。”阮芥略有不服:“你是兔子,如何能懂人间风月,吃你的糖醋大白菜和干煸胡萝卜吧,情爱一事,你只通了八窍,自是不懂。”

陶蹊气笑了:“好好好,才认识一个月的贼小子,也值你跟十万天兵天将斗法去护他周全?你说我一窍不通,你又通了几窍?他可还认得你吗?现如今还知你姓甚名谁?如此一尊大佛,如何记得你这连天庭都上不去的小土地公公?你纵是拼上性命,也难在他眼前停留片刻。”

“你说话就说话,如何讽刺我位卑言轻人微命贱?”阮芥被刺痛到了,眼含热泪:“你修为深厚,你位高权重,你懂人间风月,行了吧?”

陶蹊见不得他哭,登时告饶道:“我不该说你,我亦不是甚么紧要人物,并无讽刺之意。只是……”他叹了口气:“你是土地,他是天神,你看这天地对望,遥遥万里,你如何登得上去?”

“他不是我们能结交的人,他的事,更不是你我之力所能摆平的。”

阮芥沉默了,眼泪挂着,要掉不掉。

陶蹊见此言有用,更添油加醋道:“那蟠桃园可是王母娘娘之地,那蟠桃可是用于众仙君采补修炼之用,啧啧啧,睚眦必报,睚眦必报,以他那心性,怕是将人都得罪净了,众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呢,麻烦麻烦。”

阮芥思索片刻,望向陶蹊,眼神清澈:“不若,你教我飞天术?区区万里,若是快的话,不过三四个时辰的脚程罢了。”

陶蹊觉得自己要被气得四脚朝天撅过去了。

“你必是朽木成仙。”陶蹊诚恳道:“真真是不可雕也。”

世间仙法众多,不一而论,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最基本的仙法,如飞天、遁地、避水、洁净、变化祛尘等,没甚稀罕,只能影响自身,力量也不大。

另一类仙法也是修习仙法之人皆可使唤的,诸如控火、运水、唤风、送土等术,神识通天地风云,灵力控山川湖泊,若是使得好,修为深,有搬山分海之能,亦可魂通天地,沟通万物,操控生灵。

人间的风水堪舆也可观之一二,有些许大神,若是搬动河山,可破龙脉、夺气运,使富饶肥沃之地变为险峻山川,波涛深海变为水草丰美之地,可使日月变色,斗转星移,便是诗人讲的,换了人间。

还有一类便是仙人的异能,各仙并不一致,如灶王爷,异能便是控灶,尤其是控灶的火力,就算是玉皇大帝使灶的时候,那也是灶王爷控制火候。

灶王爷说油温是六成,那就不可能是八成九成,一旦离了六成,必是灶凉火灭。

这也是人间拜神势利眼的原因,若是求财,拜玉皇大帝太白金星都不如拜财神,若是喜欢哪家公子小姐,也只有月老的红线能解你相思之意。

阮芥作为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也只会最基本的避水洁净术等,连第一类中较难一点的飞天术、变化术都使得不甚熟练。

而陶蹊的仙术自是在阮芥之上,虽还并未发觉自身异能,却也可使些仙术控制地脉——若他没有这点本事,他这京城神仙也不用当了,今天这个地仙来窃一点龙脉,明天那个精怪来偷点灵气,京城早成了荒郊野岭了,哪里还轮得着它当京城呢?

陶蹊也并没有如大神般的搬山之能,只能维持着京城现有的龙脉地气,赶赶小妖,逗逗小仙罢了,若是太上老君之类的神仙搬山移海,使山河破碎,龙脉大改,那他这京官,可就要摘帽子了。

但是千年来,自阮芥通灵智,就无此事发生。

就算是大神,也不会闲着没事胡乱增改河山,一是耗费灵力,再是对人间影响未知,人间山河大改,也可能影响天庭之上的格局,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如此。

故而,这千百年来,除了一些心理阴暗,破坏欲极强,心胸狭隘,擅使邪门歪道的神仙,没人愿意打人间山河的主意。这也是神仙的大忌,诸多凶兽就是因性情过于暴戾,无可控地祸乱人间,才被关到地下牢牢锁住,永世不出。

阮芥向陶蹊请教的飞行术,实在不难,难的是如何名正言顺地上天去。

陶蹊生于广寒宫,母亲原是捣药的玉兔,家中嫦娥为宫中兔子筹谋铺路,便提请玉帝让他做一些时日的地仙,之后总有机会升调天庭。但因家中女眷思念,故陶蹊每年中秋便会回广寒宫中,与家人共度中秋,借此机会,才能替阮芥调查财神爷口中之人下落。

而阮芥,生于土地,长于土地,由于无用武之地,甚至连飞行术都没学会的一个土地公公,在天上一无人脉,二无缘由,这天,如何上?

更何况他要探望的人是天庭人见人憎的睚眦,从王母用其血肉养桃就可知,天庭诸神,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如何能容许一个小地仙去探望。

这比愚公移山都难的事情,在阮芥眼里,竟只是学个飞行术就能解决的吗?

陶蹊暗自摇头,也不点破,兀自教了他飞行术,就忙自己的去了。

他料定阮芥在那小小的村子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不过是与那人相处些许日子,突然离去,思念之情自是强烈。但若是日久天长地上不了天,那就是再长的思念,再刻骨的感情,也得被磨得剩些鸡零狗碎的情绪,成不了气候,也就再无心力去折腾。

他与阮芥相处了一千年的日子,知他只是孩子心性,一派天真,可也残忍,与你好的时候黏黏糊糊,眼睛里全是你,可若是把你转过头忘了,那也是忘得干干净净,他自是开心。

阮芥学了飞行术,对陶蹊道了谢,转头回了土地庙里。

还顺带练习了一下自己新学的飞行术,一路飘飘然乘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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