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左手揽佳人,右手持酒樽,声色犬马,言笑晏晏,好不快活。阮芥看着他心烦,索性一转头回了自己的小破土地庙,做了几个他拿手的家常小菜,等着大仙回来。
但是在那天夜里,大仙并未回来。
第二日,大仙也未回来。
第三日……
大仙回来倒是回来了,但是却是被官府的人拷着镣铐牵回来的。
那时候,阮芥正在牛二狗家设法抓黄鼠狼。
黄鼠狼在民间又称作黄皮子,很是通灵。而且它们还鬼得很,尤其喜欢捉弄人。有的人走夜路的时候碰到的“鬼打墙”,就是它们弄出来吓唬人的东西。
牛二狗家近来就遇到了不少离奇的事儿,不是小儿常常夜啼,就是家里老人常常抱怨看到了已经去世的老伴,家里人心惶惶,以为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就请了个道士来驱鬼。
这个道士就是阮芥。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阮芥变作了一身道士打扮,粘了两撇小胡子,拿了张黄符在牛二狗家院子里跳大神一般弄鬼。圆圆乎乎的身子敏捷得很,一会儿蹿上,一会儿蹿下,一会儿挥剑,一会儿烧符。
他边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剑,边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个缝儿,打量着房间里的布局。
说来惭愧,他虽是个神仙,但是偶尔也得用用人类研究出的堪舆之术。
阴阳调和,风水堪舆之术虽是最不起眼的人类对自然的一些妄言,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上古大神虽有改天动地之能,但是也没法解释一草一树的来由,而人类这种最最渺小的生物,既不知天地来由,也不明天壁之上是为何物,只能着眼于神仙们瞧不上的小东西,用几世几代的光阴积累、总结出了一套理论。
阮芥对人类此举非常满意,对于算命看相,风水堪舆之术,他用得极其顺手。
他左眼半睁,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几圈,突然挥手横劈,手中木剑指向一处:“就是这儿!”
“什……什么东西?!”牛二狗瞪大眼睛道。
阮芥半闭眼睛,沉吟片刻,才悠悠道:“八卦五行,相生相克,坎主水,忌辰砂。你于坎位放置干草,本就不妥,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中女眷事事稍有病痛就罢了,但坏就坏在你这间屋子格局不好,走向东西,西宽东窄,是个破财的局势,这种屋子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容易招来一些坏东西。这些东西一开始只是让人惊惧,如果不尽快解决……怕是你一家老小……都会有些问题。”
牛二狗被阮芥这一通的作势震住了,静了半天才开口问道:“那大仙,我应当如何?可否需要将屋子推到重建?”
阮芥稍稍蹙眉,叹气道:“世人真是愚昧不堪!”
“那应当如何?”牛二狗更加惶恐:“若我给大仙道观捐献银钱,可否免于灾祸?”
阮芥摇头不语。
牛二狗陷入绝望,跪地不起:“请大仙救命!!!”
“你如何能如此愚昧顽固!”作为牛家村的神官,看到自己土地上的人头脑如此不通,阮芥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摇摇头,无奈道:“把门口的那堆干草搬走就好。”
牛二狗张了张口,一时语塞。
搬干草的时候,一个灰黄色的瘦长身影从干草堆一闪而过,阮芥状若无事地随手一抄,将那团东西抄进了自己袖子。
果然村里人没文化好骗。
坎主水,阴气盛什么的都是骗人。真实原因其实是天气渐凉,黄鼠狼看上了他家门口的的干草堆,在里面搭了个窝取暖。
黄皮子性子烈,被阮芥抓在手里都不老实,张着满口尖牙就要来咬他,被被阮芥捏住了嘴才罢休。阮芥拿捏住了黄鼠狼,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它油水光滑的皮毛,闲闲地看着牛二狗一家人干活,深觉自己深明大义,管理得当,这些日子堆积在心头的阴霾稍稍散了一些。
直到他看到了入村的小路尽头上,头戴枷锁,脚戴镣铐,被两个官差押解回乡的黑衣大仙,他才明白,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黑衣大仙也看见了他,一双凤目猝然眯起,脸上表情用四个字就可以概括:
恼羞成怒。
阮芥连忙迎了上去,细细问了官差,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大仙这一遭,也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白嫖被捕。
大仙虽然气度不凡,但是气度毕竟不能当银子花。他久居天庭,虽然知道人间红尘有诸多赏心乐事,但是却不知这些乐事都需要银子买。
在他待在妓院里面三天还分文不掏的时候,老鸨起了疑心。
她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多次暗示明示都无果之后,老鸨承认,自己确实是看走眼了。
然后她为了弥补自己看走眼的损失,带人将大仙叉了出去。
大仙的肚量是多么的小,一个村童冲他喷鼻涕泡都被他苦心谋划地踹了一脚,被人叉出妓院受的气,如何能忍?他只恨自己身体未愈法术未复,不能一气儿将这妓院夷为平地,只能用自己的手脚拳头往老鸨那可恨的脸上招呼。
然后,老鸨顶着青紫红肿的脸,向官府报案了。
官府的人来之时,大仙正一拳一拳地揍着妓院大堂的柱子,像是想凭自己的一双拳头,把这地方拆成废墟。四周躺满了人,正在哎哎叫唤,不说里面的小厮奴婢有多少,就连陪了大仙三天的花魁,也被揍的满脸青红。
官差一看这事儿,不小,还很恶劣,就立马又带了一群人马过来。
大仙没有法力也自是武力超群,但是奈何寡不敌众,被官差们一拥而上,按在地上,还被拷上了枷锁和镣铐。
这还没完,为首的那个官差竟还敢用鞭子打他的脸?!
他堂堂谢灵君,乃是龙神之子,天庭战将。就是那些上古大神也没人敢这样折辱他,今日竟折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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