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四目相对的一瞬,夕芽本能感觉到危险,但程佑羽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将她锁得紧紧的,甚至都不让她转回身去,灼热的气息西面八方将她围困住。

天卷云舒,草地空旷,远山层层叠叠,风景无限。

可她就像是磁铁,将他的视线牢牢吸住,再无暇其它,他看见她眼底的倒影,看见波光潋滟中的惊慌失措。

犹如一只被他捕获的精灵,是独属于他的战利品!

程佑羽的视线顺着她翘挺的鼻尖,落到晶莹的嘴唇,眸光一暗再暗。

这一刻,夕芽眼前已不是那个毫无公害的阳光大男孩,而是一头耐心狩猎的狼。

“刚刚,明明是姐姐先碰的我……”

之前好几次她让他叫姐姐他都不理睬,偏偏这个时候,他压着嗓子在她耳边叫姐姐,撩拨的意图昭然若揭。

夕芽假装无辜,欲开口争辩。

“还有昨晚,姐姐记得吗?昨晚你是怎么搂着我的脖子,强吻了我的?”他低哑着嗓音,步步紧逼。

什么强吻,她不过是蜻蜓点水亲了一下他的脸。

可这话夕芽不能直说,只好装傻:“你都说我喝醉了,怎么会记得。”

他突然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压低身子,一手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没关系,我帮姐姐回忆一下。”

夕芽被迫贴进他怀里,还没来得及反驳,男人灼热的唇已经落了下来,落到夕芽的左脸。

他很快抬起头:“想起来吗?”

夕芽:“我……”

“不着急,这个是昨晚的。”

说完他又低头吻过她的右脸。

“这个,是刚刚的。”

他双眼紧紧凝视着她,不想错过她的任何表情,她没有推开他,只是在他俯身时慌乱的闭眼,睫毛颤动。

程佑羽心中的大石渐渐落地。

“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夕芽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睁着一双杏眼无辜的看他,而他早已迫不及待。

这一次,他的吻没有再落到她的脸上,而是牢牢锁住了她的唇,粗重的呼吸,带着和之前两个亲吻截然不同的欲.望。

“唔……”

她脱口而出的嘤咛比最好的春.药更蛊.惑人心。

吻上她的一瞬间,程佑羽的脑子全面罢工,仿佛坠入香甜的迷障,整个人都凭着本能索取。

他探开她的唇,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手掌不自觉在她腰间摩挲,温热的摩擦感让夕芽忍不住浑身颤栗。

可这样的触碰似乎还不能让他满足,他的手沿着马甲的缝隙钻进去,节节攀升,直到指尖触及某个柔软的下缘。

夕芽脑中警铃大作。

她只想让他尝点甜头,这小子也太得寸进尺了!

她挣扎着推他,虽然没用多大力气,足够让他拾回理智。

他要克制,不能吓着她,不能让他好不容易撬开的防线再被她拉回去。

松开对夕芽的束缚,程佑羽满脸餍足的笑。

“想试试乌梅跑起来的感觉吗?”他问。

夕芽别过头,将视线投向远处,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程佑羽吹响口哨,双腿猛地一夹马肚,乌梅欢快抬起前腿,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啊——啊啊——程佑羽!你这个小屁孩!!慢点,慢一点!”

*

周日的傍晚,夕芽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打开,里面是一份林氏集团的业务合同。

林弘升给她的这单业务,比她之前设想的要大得多,她可以想象这份筹码能给她带来多大的收获。

她将所有的文件一一收拾妥当,拨通了那个快七年没有拨过的号码。

“爸爸,我是夕芽……我回来了。明天,我想去看看你……和大妈,不知道你们有时间吗?嗯……好的,我会准时到。”她的声音甜美,带着子女对父母的孺慕之情。

挂上电话,夕芽一秒收起脸上虚假的笑意。

看来,她选的这个节点很好,左家的公司最近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好几笔工程尾款收不回来,新的业务又被抢走了好几单。

刚刚左正诚接到她电话时明显的愣怔,可当她提出想去看他,他只犹豫了不到三秒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从头到尾,他没有问一句她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住在哪里?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也是,除了当年送她出去的第一年他付了学费,给了她少得可怜的生活费,之后这几年他再没跟她联系,也再没给过她一分钱,怎么可能会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呢?

他左正诚的女儿,只是筹码,是他跟别人交易的工具,一如当年,他对姐姐。

现在,他愿意见她,无非是想到又多了一个送上门的筹码,而已。

夜里。

夕芽翻来覆去睡不着。

思绪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暑假。

*

十二岁那年暑假,夕芽去参加同桌魏郡容的生日会。

彼时,夕芽跟魏郡容关系还很一般,只是恰巧最后一学期她们成了同桌,魏郡容邀请同学时顺道给了她一张邀请函。

夕芽没打算去,她想着反正已经毕业,以后说不定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就当是忘了。

回家后,夕芽随意将邀请函放在了抽屉里,不曾想却被妈妈看到。

当初费尽心力才把女儿送进帝都排名第一的公立小学,左正诚打的就是靠女儿攀附权贵的主意,如今能参加魏家幺女的生日宴会,简直是天大的荣耀。

左正诚平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破天荒为了夕芽回了趟家,左手搂着齐红雪,右手抱着夕芽,亲完这个亲那个。

一口一个:“还是我老婆厉害,生的两个女儿都给老子长脸。”

夕芽看着笑容灿烂的妈妈默不作声,虽然她才十二岁,可她已经知道了很多,她知道齐红雪并不是左正诚的老婆,而是养在外面的小三。

而她,是小三的女儿。

生日会当天。

魏家为魏郡容操办的生日宴会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婚礼还要隆重。

但是魏郡容并不喜欢那些场面上的应酬,只在宴会上打了个照面,便带着一群同学去了城郊的大别墅,说是要嗨上一天一夜,不让任何人打扰。

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偷偷背了一书包的啤酒,夕芽被怂恿着喝了一罐,晕晕乎乎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睡,让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十七岁的姐姐和哥哥突然暴毙,而她也在不久后从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了短暂的人生……

梦醒时,夕芽惊出了一身冷汗。

十七岁!姐姐和哥哥是龙凤胎,今年他们刚好十七岁。

她心中的不安怎么都压不下去,趁着同学都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出了别墅,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所幸,夕芽家也在城郊,离这儿不算太远,但也不太近,是幢位置有些偏的小别墅。

跑到家的时候,天际刚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她等不及平复喘息,哆嗦着打开门,直奔上二楼姐姐的房间。

可是姐姐房里没人,被子整整齐齐的,向来摆满了化妆品的梳妆台上却是一片凌乱。

桌上、地上全是散乱的化妆品,就连镜子都被砸破。

这让夕芽的不安愈加剧烈。

她转身出来,突然听到旁边的浴室传来水流声,夕芽虽心头疑惑这个点姐姐怎么会就已经起床洗漱,但还是闻声走过去,推开了浴室的门。

眼前的一幕成了少女日后长久的噩梦。

向来爱美的姐姐不着寸缕躺在浴缸里,一头乌发剪得七零八落,原本绝美的脸蛋面色惨白,裸露在外的双肩和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血痕下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旧伤疤。

浴缸边散乱的扔着好些个钢丝球,看起来,那些血痕就是用钢丝球刷出来的。

这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刷出这么深的伤?!

进水口一直开着,清水流出来,流到浴缸里却是刺目的红,原来不止是身上的血痕,姐姐浸在水中的左手手腕处,一缕血柱正源源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红色的血水泛着层层涟漪,从浴缸边缘溢出,遍布整个浴室,甚至流到了夕芽的脚边。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妈妈!妈妈!”

夕芽扯开了嗓子想要喊醒睡在三楼的妈妈,可是楼上半点动静都没有。她这才想起,昨天爸爸妈妈送她去生日宴会时说过要出去,晚上不会回家。

她哆嗦着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掀开手机盖按号码,可她太慌了,好几次按错了号码,一不小心手机滑落,掉进浴缸边溢出的血水里,屏幕瞬间熄灭。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夕芽双手伸进血水中,一把将姐姐的左手拽出来,使劲捂住那伤口。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不要吓我,夕芽害怕,姐姐你快醒来,快起来!”

她一边拽一边喊着,浴缸里溅起的血水和她满脸的泪水混作一团。

可她才十二岁,又身形单薄,根本拉不动已经瘫软的姐姐。

左夕颜原本已经意识涣散,被这么拉拽,回过一丝清明,看清眼前是年幼的妹妹,她眼角的泪水奔涌,人却是挣扎着往水里缩。

“夕芽,你快走,别让……别让爸爸妈妈发现,走,走……离他,离他们越远越好……不要漂亮,要丑,丑才安全……别救我!求你,别救我……”

姐姐的声音那么小,每一个字都气若游丝,每一个字却都那么坚决,从前那双明媚的眼里此刻满是绝望。

夕芽终于松开了手。

她听不懂姐姐为什么跟她说那些话,可在这个家里,爸爸一个月难得见一两次面,妈妈向来对她不闻不问,哥哥高中去了国外的学校,已经两年没有回来。

只有姐姐是夕芽全部的依赖,姐姐的话,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夕芽强忍着泪水飞快跑走,跑到半路,她想起手机掉在了浴缸边,想到姐姐说别让爸爸妈妈发现,她又掉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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