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一直在不间断地向下坠落，坠落，坠落。

叶锦染关掉游戏，抬头望向一脸欣喜的徐空，勾起唇角。

-加冕日。

徐空莫名地绷住呼吸坐在他身边，感受到沙发向内凹陷，他不自觉往前小步挪动。叶锦染按住他的肩膀道：“别乱动。”

-审判日。

“锦染……”

叶锦染打断他的话，“恭喜你。”他说。

“谢谢。”徐空受宠若惊道，“你今天怎么在这里，不用工作吗？”

“我听见有人需要我，所以来了。”叶锦染眨眨眼，“玩游戏吗？”

有人需要他……我吗？徐空攥紧手指，心跳声在耳边炸开。

“我……不是很会。”

“嗯？”叶锦染凑近和他对视。

“我可以学的。”徐空改口道，“玩点简单的行嘛，我怕拖你后腿。”

“不用，我没有那么大游戏瘾。”徐空看着叶锦染挑选游戏的手问道：“锦染小馄饨你吃了吗？”

“怎么了？”叶锦染问。

“我会尽量每周回来给你做早饭的。”徐空鼓起勇气道，所以……“你愿意吗？”

叶锦染耸耸肩，“怎样都行，不吃也行。”

徐空想不赞同，但始终没说出口。

“有精神力是种什么感觉？”叶锦染递给他一个手柄问。

徐空沉默片刻说道：“还挺奇怪的，你能想象吗，昨天起床我听见了树在说话。”

游戏很快开始，叶锦染边操作时不时指导徐空两下，两人也算是磕磕绊绊的玩过去了。

“树会讲话，它说了什么？”叶锦染问。

徐空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挺起脸刚要拒绝，眼睛便撞进一双纯黑色的漩涡里。叶锦染没笑，他嘴角很平，徐空垂目不情不愿道：“他说让我离你远一点儿。”

-忐忑。

“是吗，那还挺有意思的。”叶锦染点头道。

……

“听见了吗？”叶锦染问，“树现在在说你蠢。”

徐空错愕地望向他，他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也算不清他在难过什么。思绪就像缠绕在一起的绳结，怎么也达不成想要的结果。

好半天儿，徐空才放下手柄道：“你别逗我了。再过几天，我打算跟着官方小队去次危区历练，你有什么要我帮忙带的吗？”

“你在试探我？”叶锦染关掉电视，斜靠在沙发上问他。他的腿交叠在一起，黑金色家居服修身的版型勾勒出他有力的小腿肌肉。

徐空怔忪住，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叶锦染会这么问，一时间竟慌了神，忙不迭得解释道：“我没有这么想。”

然而言语的解释终究是苍白无力的，更甚至他确实报了那样的想法，只好闭上嘴，等待最终的裁决。

-倔强。

徐空根本不想低下头，即使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他也挺着脑袋。眼睛像摄像机镜头一样尽职尽责的记录眼前男人的轮廓。

他看着叶锦染越发冷漠的面庞，心里泛起苦味，他也不想的，这有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被他搞砸得彻底。

“这么倔？”叶锦染伸手抚摸他的发旋。“你在焦虑什么？”他问。

他知道些什么？

徐空心里没底，开口道：“我……”他支支吾吾，没有把话说完。

“很奇怪为什么我也能听见树的声音是吗？”叶锦染手指再次强硬的撬开徐空的口腔。

“不喜欢说话？”他问。

徐空坐的靠外又离他远，只好附身趴在沙发上仰头方便他行动。

“唔……”

“那就别说话了。”他乱动的舌被擒住，叶锦染继续道：“还是在想为什么我能改变树说话的内容？”

他的话像一计又一计的重锤敲得徐空头晕眼花。“为什么想觉醒精神力呢？”叶锦染问。

徐空还想要追随那只离开的手就被他制止，他逗弄般扫过徐空的喉结，“告诉我。”像是在蛊惑。

叶锦染略带嫌弃的等着徐空替他擦手，他想下次还是戴双手套吧。做鸭太久了一些下意识的习惯都会带到日常生活里来，他只是讨厌徐空沉默不语的样子，却鬼使神差的撬开了他的嘴。

倒也无所谓。

-嫉妒。

“我看见了。那天岑溪山来找你，动静很大，我就在外面看着。”徐空道。

他将头贴在叶锦染腿旁边，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他。

叶锦染轻笑出声，“还没交代清楚，就想要奖励，你怎么这么贪心？”

“他欺负你，我想杀了他。”徐空说完话，吐出一口气。“杀了他？”叶锦染打量了一眼，“这么有志气，值得奖励。”他敷衍鼓掌道。

“他欺负我，就要杀了他，你脑子呢？”叶锦染调侃道。

徐空被他的反应整得红脸，却为自己辩解道：“岑溪山本人精神力等级不高，只要他爸不在他身边，我和修成两人有很大把握能杀死他。”

“哦，所以你们俩还是动了脑袋想出的这蠢主意。”

“一天天的，净把打打杀杀挂嘴边。”叶锦染反手轻轻地拍在他唇上。

“为了我去觉醒的精神力？”叶锦染奖励似的挠了挠徐空下巴。

“不能算完全是，绝大部分是。”

“锦染，你喜欢k9？”徐空突兀问道。

“怎么这么想我，我什么都不喜欢看不出来吗？”叶锦染问道。

徐空答：“你总是像逗狗一样摸我们。”

叶锦染思索道：“或许是因为你是我的宠物？”

“求你了，别这么说。”徐空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你的宠物，我会嫉妒他们的。“他眉眼低垂，说出来的话却不似表面那般乖巧。

“亲爱的”，叶锦染和他十指相扣，掌心传来另一个人手掌的温度，徐空的拇指还有常年用绳子生成的老茧，“也许你比宠物还低一档次。”

“至少主人会关心宠物之间的关系，而我却不怎么在乎你们。”叶锦染认真道。

他像是变魔术一般，黑色的精神力攀附在他手指上，叶锦染举起两人紧握的手，笑道：“感受到了吗，你的精神力在不断流逝。”

-绝望。

“你……”电视机重启的响声打断了他的话，仅在一瞬之间，黑色顺着叶锦染的掌心向外扩散，沿着地板缝隙，融进墙壁的油漆涂层里。

整个小独栋被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色里。

“你在焦虑什么？”叶锦染再次问道。

“你发现了我并不为你有了精神力而由衷的高兴，你开始惶恐，你离去选择的正确性。毕竟次危区太远，你总怕我想不起你。”

“可是徐空……”叶锦染叫了他的名字，郑重的。

徐空发出近似悲鸣的声音，审判长的审判还在继续：“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最初我配合你是因为那是我的工作，给钱的就是上帝。”

“你觉醒精神力与否，想杀谁，跟我都没有关系，这不是我让你做的，也不是我想做的。你只是在自我感动，在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

徐空使劲地摇头，想要否定叶锦染的话。他拼命想抓住男人逐渐升高的身形，一如一切刚开始那样。

那天徐空照例完成绳艺表演，他在调试假人姿势时总觉得缺点什么，于是便将自己绑了上去。

他窘迫的挂在绳子上面，像被蜘蛛拖回巢穴的蚊虫，越挣扎绳子缠得越紧。

直到叶锦染偶然看见，他见过那种绳艺绑法，三下五除二地就接住了徐空。

这本该是一段小插曲，可那一天对于徐空来说糟糕透顶。9月28日，是他父母的忌日，亦是他一切苦难的开始。

因着特殊的童年经历，徐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脑海里总是涌现同伴们在某一瞬间突然变成怪物，扑向他人的画面。

他早就有了求死之心，只是修成还太小。

是叶锦染接住了他。

而今，他却要抽身离去。

凭什么？

徐空苦笑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连幻想都不想让我留下？”

他在焦虑什么？

徐空抬眸，眼前湿润一片，看人像是隔着雾面玻璃一样。

“我在焦虑，你讨厌我。”

他所求不多，只愿，“别讨厌我……”徐空艰难哀求道。

-自愿。

有丝线从徐空的身边飘过，身体里的精神力不断流失。

而后汇聚在一起，温顺地围绕在叶锦染的身边。叶锦染凝眉，“管好你的精神力，别让它们往我身上贴。”

他挥挥手将那一团又一团的精神力打了回去。

叶锦染有些儿讶异他的回答，叹了口气，伸出双臂环住要靠沙发支撑着才能稳住身形的徐空。

他说道：“徐老板，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可怜巴巴，这是你的新型套路吗？”

徐空身体一僵，“你看到我的精神力了吧，有探测型精神力的你应该明白，你曾经伪装成你弟弟的事情败露了。”

“那天被打的人当然是你，却不是因为什么兄弟通感，只是因为哥哥弟弟都是你而已。”

“你当然焦虑，你焦虑不是因为你意识到你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完了。”

叶锦染笑笑，手臂环住徐空的腰身，那双漆黑的，甚至有些儿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含着笑意，他问道：“徐老板，想接吻吗？”

在小独栋，他们两人，一切好像都和那天一样，又不一样了。

怎么感觉不爽呢，奇了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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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徐空离开倒计时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