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袖手旁观

“好自为之吧。”凌英扔下这样一句话,不再理会众人,离开了云堂。掌班内侍也识趣的带着手下的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文氏虽平日是个和颜悦色的人,但毕竟主持宅中事务多年,并不是没有脾气的。凌英在时还强忍着,待他离开便忍不住又急又怒,冲门外的人喊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进来。”

付良月早在屋外等着,虽瞧见凌英带人出来,却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一时也不敢进去。直至听见文氏的声音,才连忙带人进去。

凌英从前虽偶然有教训凌孤意的时候,但近年她搬出宅去,独立了门户,且又有了品级,这般的情形便少了许多。众人皆想不到这冲突忽然会如此之大,一下子慌了手脚,想将凌孤意扶到后院去,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文氏见众人手忙脚乱,喝道:“没见伤了腰背么,扶什么扶,还不去拿软轿来抬。”

凌孤意此时还算清醒,艰难的抬起手,扯了扯文氏的袖子,低声道:“姨娘,我不想在这待着,送我回府去。”

文氏瞧她伤的重,原是不肯放的,但转念一想,心知她在这边待着,心里怕不舒坦,只得叫人去把自己常用的马车备下,送她回去。

“良月,你是姑娘跟身的,小心伺候好了。回去的路上,走的慢点,别颠着她的伤处,记得去请相熟的太医,好不好的都来报我一声,好叫我放心。”文氏盯着底下人小心翼翼的将凌孤意送上马车,尤自不放心,仍是细细的叮嘱付良月。

这边马车刚出门,那面单季姜已接到了消息,她知道回去挨一顿教训是必然,可没想到这么重。好在她知道今日唐诺休沐,不在宫中值守,火急火燎地命人持凌孤意的帖子去请了来。

唐诺来时,几乎与凌孤意同时到达。他刚一下轿,文氏的马车也到了府门前。单季姜早就热锅上的蚂蚁般等着,二话不说就让人开了侧门,好让马车直接驶入府中。

马宪带着几个亲近人抬了软轿,将凌孤意送入房中,前脚刚安置好,后脚单季姜就带着唐诺进来了。

马宪带人退了出去,单季姜本想替凌孤意更衣,谁知外袍褪下来,才发现里面的中衣已是浸透了血,唐诺扫了一眼凌孤意的伤处,便道:“去取些热水来,不然这伤处的衣裳揭不下来。”

单季姜命人取来热水,浸湿伤处,血水慢慢化开,这时候想要换上干净的中衣显然不容易,单季姜只得将伤处的衣裳剪去,按唐诺的嘱咐敷上伤药,再将伤处包扎起来,又取出半幅轻柔的绸布遮挡起来。

唐诺坐在榻边方凳上,细细把了一阵脉,又隔着绸布在凌孤意伤处轻柔的按了一阵,这才道:“外伤还好,如今初春时节,纵有些损伤,也不难愈合。里头的筋骨损伤,却是要小心着些,若不想留下什么后患,少说也要躺个把月,便是有天大的事且都先放下吧。”

这话不止是嘱咐单季姜,也是说与凌孤意听的。可凌孤意伏在枕上,只做听不见,唐诺见她不睬自己,便故意伸手在她伤处上按了一下,凌孤意猝不及防,哎呦一声叫了出来,皱眉斥道:“唐诺你做什么?”

唐诺知道她的性子,并不是真恼,笑了笑道:“这会儿知道痛了,你说你一个姑娘这么硬气做什么,明知道那边在火头上,你还硬碰硬。我可是听良月说了,在那府里头挨打的时候,愣是一声都没吭。你呀,且这么憋着吧,内里这些热毒要散不出来,来日有你好受的。”

来日,凌孤意没接口,她向来都只看眼前不想来日。她知道唐诺是好意,这么些年下来,也算是半个真心的好朋友,可就是这么个朋友,她也不敢深交,只因自己境遇尴尬,谁知道来日会不会拖累人家。

见她不答话,唐诺也不再说什么,他是看不过去,才肯说两句,听不听的也只得由着她自己了。

送了唐诺回来,单季姜见凌孤意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枕头上的金线划弄着,走过去蹭着榻边坐下道:“怎么样,现下是什么打算?”

“就按唐诺说的,横竖我是动不了,这些日子我也不去衙门现眼了,一应的公文我也不瞧了,你们底下能应付的自己应付着,不能应付的就这么扔着吧。”

单季姜听她这话笑了起来,“也是,兢兢业业这些年,咱也没落着好,也该使使性子了,不然以为谁没脾气似的。”

案几上傅山炉中氤氲着让人心神安宁的淡淡檀香气息,一室静逸,凌孤意阖目不再说话,单季姜站起身来,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每日辰时,卫所各掌事接地方奏报再向上呈递,原本该由经历司分拣出其中重要的奏报呈递指挥使,只是近年卫中集权于北司,指挥使也不大理事,因而各掌事的奏报文书也都是送到了凌孤意的案头上。

可这些日子,锦衣卫中向来最忙碌的北镇抚司,却是少有的悠闲了起来。顶头最大的那一位近日病休,余下几位主官除了马宪还来坐堂之外,其他的各位主官要么点卯即走,要么借口出了外差不来当值。七八天下来,北司各将校虽还不至于懒散,但也都松泛了不少。

当值总旗冯景正翻着手头的勘合,就见西南道掌事百户李琦托着一沓火漆封签的文书径直往堂上去,他连忙迎上去道:“哎呦,百户大人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子递文书的差事,随便差个校尉跑一趟得了。”

“别提了,冯老弟。”李琦见是熟人,也不外道,苦着脸说:“就这么点子文书,折腾多少回了,前两回我派来的人硬是递不上去,这点差事都当不好,全给我原样揣回去了,你说这事老压着也不是个事啊,底下的卫所都紧等着回话呢,我不跑一趟也不行啊。”

冯景笑了笑,摆摆手道:“还真不是他们不认真当差,老哥,我给你说句实话吧,今儿就是你亲来,这文书照样递不上去,咱们大人根本就不在,这主事的人都没有,谁给你批这文书去。”

李琦不意竟有这么回事,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弟,这是怎么个事,你好歹给我透点风。”

“嗨,咱们底下的人能知道什么,听说是身上不大自在,告了病休,要说咱们大人也不容易,这么些年可没怎么歇过。”凌孤意被罚一事,不论是凌宅还是镇抚使府邸都是下了死令的,凌英教训她是家事,而她朝廷命官的脸面却是另一回事,谁敢泄露半点风声,不论职位与缘由,一律即刻杖杀。冯景不过是北司一个总旗,并不是凌孤意亲近人,哪里知道什么要紧的内情,只知道近日主官不在,好几位千户也都懈怠了差事,是有些不寻常,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话听在李琦耳朵里,就有些不一样的意思了。他是锦衣卫里当差当老了的,往年虽也有主官病休的时候,但也会有手底下得力的千户出来暂代事务,哪像现在这样,自己不管,底下人也全不理事,一副撂挑子的做派。他们不管事不要紧,自己手底下一堆文书可怎么办。

看不过李琦一副为难的样子,冯景见四下无人便道:“这公文若是实在等不了了,我看老哥不如递到经历司去,横竖这也是他们的正经差事,到时候他们是压着等镇抚批,还是直接递给指挥使大人,那就都不关老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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