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霍勤颔首,“辣点好,开胃。”
干笋炖鸡肉,放不少的野山椒提味。
文粟端上桌,看向他自备的凳子,在屋檐下放着的竹篮,上方还压着一本古旧的书。
写着《琼安诗集》。
“你带诗集过来做什么?”文粟不经意问。
不等他答复,口比心快,说出下午需要做的事。
“下午,我休息一会儿,就去收地里的红薯和大豆,你、也一起吧。”
文粟坐下,这一次,倒不如那晚那样冷静。
那晚仍把他们当做幻景对待的。
现下不是,脑海里还一直回响着他说的话。
“好。”霍勤应声,收起被翻阅的书页微卷的诗集。
他解释,“这诗集和横刀,是跟着我到这里,很重要的宝贝,里面的诗我全都记下,幸好有它,可以解闷。”
霍勤也没打算回去,说出一点实情,“我回去也不方便。”
文粟吃着鸡腿,听他说完,面上还有一丝难过,略显诧异,“回去还不方便,什么道理?”
霍勤刚吃一口,被辣到了,可回过味,味道很是不错,适应这辣度后,温和地微笑。
“现在是安顿下来了,能造简易的草纸,供日常生活所用,陶瓷也有进展,都是小夫妻在一起做事,相互帮衬。”
文粟听出来了,睫毛轻眨,点点头。
“那我明白了,他们在那偶尔一个小动作都透露着亲昵,你在确实是不合适,觉着腻歪,或是心里发酸。”
文粟沉默须臾,唇角一勾,“呵,那也不会影响你,在那指挥,你是县令,他们的头领,怎会因为这点儿女情长,就觉得酸楚。”
“你,绝对有事。”文粟加重这话的语气。
霍勤看她比想象中的更聪明,看她俊俏的眉眼,下一瞬,目光停留在她挽起的袖子,能隐约看到她手臂上扭曲的疤痕,轻声问。
“你的手,怎么弄到的?”
“烫伤。”文粟低头简单地看一眼,手臂上那块烫伤的疤痕,是前年寻到铁矿石,想试一试锻铁,被滚烫的铁屑烫伤。
在商城买的烫伤膏,按照疗程涂抹,疤痕淡掉一些。
可那扭曲的纹路,还一直存在,彰显着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受点伤,习惯了。”文粟吃饱起身,走到屋门口,回头看他一眼。
“我去午休。”
文粟想了想,又说,“洗刷碗筷要用的洗涤液,在厨房里,上面写的有字。是篆体,你应该看得懂,厨房里的盆用来做什么,上面都写得有,别用错了。”
“好。”霍勤应下,等她进了屋,轻轻地合上门,摇头笑起来,从初次见面开始,心里就萌生了念头。
才刚开始,就遇到这些“难题”。
文粟在商城里购买的书籍,关于男性的阅读不少,描述的男性,多半是会演戏的。
人前是谦谦君子,温柔夫君。
可在背地里,是恶人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烟瘾重,酒后打人。
文粟透过窗户,看见他在收拾碗筷,打水刷锅洗碗。
听着微弱的水声,文粟躺在躺椅上,没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等文粟醒来,看见在屋檐下坐着看书的霍勤。
一页停留了许久,也不知是真看书,还是假意看的,脑子里浮想联翩的。
二十九岁,年轻气盛,任大唐县令。
看他气质不凡,长相也不俗气。
竟是个路痴,对方向感把握不住。兴许叫他往西,偏要往东。
他绝对是哪根筋搭错了。
要在这蛮荒之地,谈风花雪月,出双入对。
也许,并不是哪根筋搭错。
是她太过敏感,想多了,乱想了而已。
霍勤听到开门声,放下诗集仰头看她,“醒了?”
文粟第一时间先是去厨房转悠一圈,看着打扫干净,碗筷也都洗刷摆放好。
地上的木屑也都清理,灶里的草木灰都取出来,放在专门搁置草木灰的麻袋里。
文粟上下打量着他,发出质疑之音,“你、确定,你的精神是正常的?”
霍勤起身,微弯腰看她,重重点头,“我精神正常。”
文粟困意还没散,懒散地抬眼看他,“你一个大唐县令,高官厚禄,现在虽不归唐廷管辖,可你的举动,太诡异了吧?”
“哪里诡异?”霍勤温声细语地问。
文粟歪头看他,“我以为你受到刁难,会撂下这些锅碗瓢盆跑了呢!”
“怎么会?”霍勤言词正义,“不会撂下的。放心吧。”
“你不是说,要去挖红薯吗?”他笑问。
“哎!”文粟轻叹一声。
“这可不是盛世繁华的大唐啊,乡村山野,事事亲为,粗茶淡饭,没有美食华服和地位。你决定留在这?”
“是的。”霍勤诚恳。
看她犹豫不决,霍勤又说:“你的顾虑是什么?”
文粟准备竹筐,去找了几个麻袋,望向在等回复的霍勤。
“我没顾虑。”
声色淡然,无所谓。
“那你……”霍勤纳闷。
文粟不搭话,带上竹筐麻袋就往地里走。
在小径岔路口,碰见发色银白的老妪。
她微微一笑后,向霍勤打招呼:“霍县令。”
他们仍有固有的思维,向一个维护子民的官员问好。
这老人与霍勤是同乡,嫁进长安多年,车马慢,加上年纪大,婆家人待她不好。
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可独子儿媳早夭,就留下个孙子。
人生几十年,未再回过一次家乡,在平康坊卖酒为生。
突发状况,她与孙子到了这人生地不熟是的陌生世界。
竟有幸再遇见同乡,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县令。
文粟到地里,先把豆子割了捆好。
看着颗粒圆润的大豆,心里盘算着要做些什么吃的。
大豆不多,没花多少时间也就割完。
在割红薯藤时,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在玉米地附近,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还低声说着话。
声音陌生,又有些熟悉。
反复去回味那句话。
“阿翡真在这里?”
沧桑嘶哑,有些沉闷的音调。
文粟握紧镰刀,站起身来,看向十几个人急匆匆地向小院走去。
才走到小径路口,就被云团吼叫着恐吓着出来。
对方拿着铁矛与砍刀,还有弓箭。
怕云团受到伤害,忙跑回去。
云团大声嘶叫,狂躁不止。
文粟知道,云团还记得郑舒。
云团小时候遭受到郑舒的拳打脚踢,一直对她记恨。
即便云团狂叫驱退,郑舒为首的十几人,都严肃地站在那,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文粟走上前,与云团站在一起,冷淡地直视着前来的人。
其中就有乌宁。
看见此景,文粟心里不舒坦,目光转向郑舒。
看她神情憔悴,是仍保持着她的威风。
“阿翡,真是你!”郑舒很意外。
她以为,是封慈骗她的。
文粟沉默,没有回应。
看着郑舒脸上的慈和笑容,实在是看不惯。
以前的苛待,冷眉竖眼,不管不问。
现在在她面前展现出慈母的笑容,真叫人厌烦。
文粟瞧向人群里的乌宁,唇角一勾。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们通风报信。
从她说过,被冲散的河流位置,离这边不远。
可是,下一瞬。
看见乌宁一脸不知情的样子,顺着她的眼神看去。
看到一个俊俏年轻的少年,即便穿着破旧的兽皮,也没影响到他的颜值。
在长闽岛,俊男美女多得是。
霍勤也跟来,站在文粟身旁,背着双手,瞧着更为陌生的人:“你们气势汹汹跑来,有什么事?”
郑舒冷冽地瞥他,不答反问,“你又是谁?为何与我女儿一起?”
封慈禀报的消息里,这里来了几十位声称是别的地方的人。
霍勤平淡地笑着:“文粟的邻居。”
郑舒眉头一皱,不悦的眉头很快施展,声音温和。
“既然她不想叫阿翡,就叫她文粟好了。”
“文粟,母亲想你了,来接你回部落。”
文粟一脸的嫌弃:“请郑首领离开。”
郑舒对这个郑首领几个字,有些不喜欢,头一次觉得不喜欢。
还是从她女儿的口中喊出来的。
阿青阿凤在被洪水淹没,冲到河岸上时,已是两具冰冷的尸骨。
郑舒侧眼,轻瞥了霍勤。
文粟的眼睛微瞥,瞧向霍勤,眼眸微转弯,“霍勤,麻烦你,帮我拖一下。”
文粟从未与郑舒好好说句话。
不想与她交涉,更不想见她。
文粟话落,转身走到一旁。
在那静默地站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农田,微微地瞥了身后的屋舍。
家里除了阿洛的灵位,就没有什么重要的物品。
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是她能轻易舍弃的。
很多宝贵的物件,粮食,都存放在商城的仓库里。
真的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宝物,让她没后顾之忧。
她微微思考后,转身进了院子,加快步子,走向阿洛的灵位,迅速放进仓库里。
郑舒更是不想和一个陌生男子谈话,她厌烦地看向霍勤。
见到文粟走出院子,她疾步上去,“文粟,跟母亲回部落。”
“母亲会弥补你的,这些年,让你在外受了委屈。”
文粟百般嫌弃地看她,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抬眸,毫不掩饰地看她。
“是郑青和郑凤落难了,离你而去,你才想到我这个没有养过一天的女儿?”
郑舒哽咽,双眼通红, “是,母亲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了。母亲之前,是听信了巫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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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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